“这就好办了。”
一摆手,四个压住张教头的禁军顿时退后,高方平道,“老张教头,事情虽非我本意,但此间毕竟有禁军死于你手,此点你承认吗?”
尸体就在这里不容抵赖。虽然禁军的死亡蹊跷,绝对是陆谦暗中下绊子,当时打斗中,那个禁军退后想避开铁棍,陆谦却暗暗在后推了一把,造成了死亡。但这种情况怎么能说清呢?想着,张教头老泪纵横的点点头。
高方平转向陆谦怒斥:“陆谦你干什么吃的!让你带人来找老张教头请教切磋,叫你们小心,不要使用真兵器,你把本衙内的吩咐当做什么?”
目下已经无法阻挡衙内的决定,陆谦只得顺势而为的跪在地上道:“卑职一时大意,以至于手下和老张教头切磋请教之时发生了意外。作为上官卑职难辞其咎,请衙内责罚!”
见情况已经如此,徐宁哪怕见不惯,也只能默认这是最好的结局,于是道:“衙内无需太过自责,军武之人,比武问技,切磋之间,错手伤害并不稀奇,想来大家也都能理解,只是苦了意外死去的禁军兄弟,也不知道他家属作何想法?”
听提及死去的禁军家属,陆谦冷着脸,手握刀柄的往外走:“衙内安心,卑职立即去安抚手下家属。”
高方平喝道:“回来!这事不用你管。”
“是。”陆谦只得候在了身边。
高方平又对着外间的军头喊道:“开封府的捕快来了没有?”
“回禀衙内,早前来了三人,却是看我们禁军威武不敢过来,只留有两人在远处观察,离开一人似乎去请能做主的人去了。”外间的军头道。
“不要为难他们,请他们进来查勘,就说这里出了人命,是意外。”高方平又转向林娘子的爹爹道:“老张教头,或许陆谦逼人太甚,但你不冷静的反抗了禁军,毕竟死人了,于情于理少不得去开封府大堂遭一趟罪,有大家作证是切磋误伤,想来不会太严重,发配不发配的我是个文盲我不懂,但总会给你尽量打点,事情已经发生,别想不开,就这样。”
说完,和徐宁带着一群狗腿子扬长而去。
给开封府作证有他们就够了,高方平作为纨绔子弟,不想去开封府大堂……
转至的巷子口,高方平头皮发麻,前方有大队的捕快簇拥在牛车的周围而来。
高方平初来乍到,看不太懂那些仪仗和旗帜,凑近身边一个狗腿道:“前方哪路神仙?”
此狗腿为了涨衙内威风,昂头挺胸的大声道:“不过是开封府的张叔夜老儿,无需顾忌……哎吆!”
说不完,被高方平一巴掌抽脑壳上。
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捧杀,什么叫智商欠费,被人糊弄一步一步的狂妄、最终形成死局的纨绔就是这样炼成的。
开封府府尊,文臣清流,朝廷重臣,天子脚下第一封疆大吏,这些家伙是说老儿无需顾忌?高方平对此灰常的泄气。
转眼间,开封府的车队到了近处。
该有的礼貌须有,高方平赶紧带人靠边,低头,禁声。
没见人家的牌子上有肃静和避让两字吗?
那些个捕快见花花太岁如此,倒也松了一口气,暗暗觉得这小子真的懂事了。
牛车到达面前停了下来,帘子掀开,显露出了一张文人风范的国字脸,四十许间,三缕胡须很是气派儒雅。正是张叔夜。
“学生高方平,拜见府尊。”高方平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是他执掌开封府,但也把礼节学着电视上做足了。
尽管有些不满,不过多多少少的,还是对这个纨绔子弟目下的识趣满意的,于是张叔夜淡淡的道:“言重了,老夫和你不是一路人,更不会有你这样的‘好学生’,只需衙内给我开封府几分薄面,少在这汴京重地闹事,老夫就感激不尽了。”
言罢,放下帘子驱赶车队而去。
高方平一阵郁闷,身体前主人口碑太坏,将来要进入士大夫行列,要东华门唱名,可老张这关就过不去,怎么考试去嘛。
口称“学生”算是动了一些小聪明。因为若要文人自居,那就避不开乡试府试,这是知府主持的,考生也就勉强算是张叔夜的学生,然而老张何等聪明奸猾,一句“你不是我学生”,一语双关,隐隐约约像是阻挡了纨绔子弟上进的道路。
老张言及:少闯点大祸,不让开封府和殿帅府难堪就是贡献了。
奸臣老爸昨晚已经点明:整个朝堂的老狐狸不想高家出人才,相反混混纨绔子弟只要不造反,人家是可以接受的。也就是这个原因,林冲一事上名声很坏,但是朝堂上的诸位相公,愣是没有责问高俅一句。
来这汴京走一遭,如果仅仅做个纨绔子弟虽然也不赖,但那不是我最想要的,我想要的会很多很多!
思考着,高方平继续摆出纨绔造型,在众混混狗腿的吆喝声中行走于街市,所到之处就算没有老张霸气侧漏的牌子,人家也肃静和避让。
“衙内。”
路遇一民家小娘子,笑容诡异的走了过来。
那些狗腿子似乎认识此娘子,心领神会的背着身子,一圈的把衙内和小娘子围在了中心,阻挡路人的目光。
高方平尴尬的道:“我认识你吗?”
小娘子脸色微红的低声道:“衙内最近都不来相会了,是何缘由?”
“额……最近有点忙,订了些酱油要去拿。”高方平有些眼晕。
“衙内今晚过来吧,我家夫君上次经过衙内的教训,已经对此看的很淡了。”小娘子揪着高方平的衣服。
我了个去!
高方平甩开她的手打算跑了。
狗腿子们见衙内已经对她不感兴趣了,她还要揪着不放,于是有个急于表功的狗腿恼火了,朝着小娘子的腰间狠狠一脚,小娘子吃痛哼了一下,就倒在地上,眼睛里含泪,却是依旧揪着高方平的衣服不放。
狗腿第一次见这么不识趣的娘们,抽出木棍就打算招呼过去,却是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
不用问,又是被衙内爷一巴掌了,衙内又要装-逼了。于是,捂着脑壳乖乖的退后了。
高方平把她扶了起来,硬着头皮,语言无比生硬的问了一句:“要不要赔你点医药费?道歉的话我有点说不出来。”
小娘子被吓得脸色惨白,唯唯诺诺的道:“民女是怎么也不敢指责衙内的,也不是要纠缠,只是……只是我家郎君病了,只能无力的躺在床上。所以今晚你来吧。”
“靠!你打算一口气气死他不成?这么缺德的事别拉上我,你自己偷偷的干,最多我不去告密。”高方平又想跑了。
小娘子眼泪一下流了出来:“衙内你不来的这些日子,我家里就少了一份财源,公公也病了,郎君也病了,都等着钱抓药吃呢。”
高方平很无语,问身边的狗腿子们要了一袋铜钱,好重啊,估计有一贯多些的样子,递在了她的手里,然后一句话没有的黑着脸离开了。
说不上愤怒也说不上好笑,然而,这么荒唐的事它就是发生了。
身边默不作声的徐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随即徐宁有些警觉,回头在人群之中想要寻找什么,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衙内的,高殿帅专门派我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徐宁喃喃低声自语。
等徐宁转身跟着高方平而去之后,隐藏在人群中的一双美目又继续注视着……
总算回家了,这才有了安全感。
徐宁不想和此种口碑差劲的纨绔待一起,抱拳道:“高殿帅的吩咐已经完成,衙内赎罪,徐宁告辞了。”
高方平叫住道:“是否有意在我高家这边某个差遣?”
徐宁愣了愣,皱了一下眉头,有些难以回答。
坦白说教头的地位很低,不是官,俸禄也很一般,既没前途也谋取不到额外油水,甚至不如一个都头好使。高衙内的建议原本是好事,这算是一种升迁了,只是……看了这个纨绔子弟一眼又觉得,高家的事情很复杂,卷入了进去往后祸福难料?
“听说徐教头家里有一套家传宝甲,刀枪不入,有这事吗?”高方平忽然问道。
这是徐宁的难言之隐,心头肉,听衙内提及,脸色大变,惊道:“衙内从何得知?”
高方平道:“窥视宝贝,乃好事者天性,特别能窥视此等级别宝贝的人,也通常是手眼通天之辈。我从来不爱舞枪弄棒的,不会打劫你。不过……本衙内却是不敢保证步帅马帅是否窥视哦,徐教头,所谓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懂吗?”
徐宁阵阵冷汗从额头流下来,怀璧其罪谁都懂,侍卫步军司都指挥使,侍卫马军司都指挥使,那都是些武夫,爱宝器如性命之辈,这……
高方平微微一笑又道:“我不会逼迫你,但我会看相,在此预言,徐教头迟早会因为这不敢示人的家传宝贝,而惹上滔天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