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厢房栏边稀疏种着几株湘妃竹,在月夜微风之下轻轻摇曳。幽昙花的幽香混合着湘妃竹的清雅淡香,简直让人忘俗。
柳含烟道:“这东厢房想必是姑娘的闺房了,如此幽雅不俗,却让姑娘给我等用来疗伤驱毒。实在让人惶恐,不如烦劳另换一间吧。”
杏娘回首望着柳含烟淡淡一笑,笑容中却没有妩媚诱惑,有的只是看透人间山水之后的淡然娴静。
只听杏娘轻声道:“林兄弟如此拼命护你们,我又怎敢轻慢你们呢?却什么此间幽雅不俗。我却是这世上大大的俗人,还请柳公子随我进来罢。”
罢,杏娘掀起厢房上挂着的一帘青柳垂帘,自己让在一旁。
宫青青听着柳含烟和杏娘对话,心中虽有不快。但是感念杏娘救了林惊鸿,只是微微噘了一下嘴。
三人在丫头搀扶下走进杏娘的的房间,只见房间陈设简单雅致,朴素而不失兴味。那房间中央有一方圆台,却是用一块温润白玉雕成,看来是杏娘日常修习的地方。
杏娘引三人来到那玉台边,让丫头扶三人坐了上去。那圆台甚是宽阔,三人成犄角之形坐定之后,都还很显有余。
杏娘自一松香纹木橱柜里拿出一方翠玉香炉和一个碧瓷长颈瓶。
杏娘将那碧玉香炉放在那玉台中央,让丫头玲儿取了一壶清水来。杏娘掀开那香炉盖子,玲儿拎着银壶往那香炉内倒了半炉清水。杏娘又扒开那碧瓷长颈瓷瓶,滴了三滴无色液体在里面。
只见那无色液体滴到清水里,那碧玉香炉就开始冒出一缕青色烟雾。那青色烟雾味道奇特难闻,闻之略感让人作呕。
杏娘看了看三人表情,淡淡笑道:“三位请暂且忍耐,这是我南疆的‘引魂云雾’。虽然其味难闻,但是对那‘极乐鱼鳞香’却是克星。三位请掌心相对,待我从旁相助,再加上这‘引魂云雾’功效。大约半个时辰,三位身上的‘极乐鱼鳞香’之毒就可驱散。”
宫青青担忧的道:“你不会也会用这么难闻的东西给林子解毒吧?”
杏娘淡淡笑道:“宫姑娘放心,林兄弟所之鱼鳞香’不深,加上他修为颇深,在我的‘回魂丹’的药效之下,那‘鱼鳞香’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哎,我还是先助三位驱散这‘鱼鳞香’之毒再罢!”
彩旗三人依言掌心相对,引灵还虚,守住灵台方寸,不生妄念。
杏娘则竖起两手双指,交叉旋转,划了个两仪之形,伸手一点,一股灵力缓缓飘向那玉台上的碧玉香炉。
那股青色烟雾在杏娘灵力摧动下瞬间大盛,弥漫开来。
杏娘的灵力环绕着那股青色烟雾绕行不止,又缓缓的将那青色烟雾收转回香炉后又飘了出来,分成三股。
那三缕青烟在杏娘灵力牵引之下缓缓飞向柳含烟三人,自三人灵台注入。
彩旗三人在杏娘灵力和那“引魂云雾”的功效之下,慢慢觉得灵力可以缓缓聚集。
三人守住灵明,引导杏娘灵力和那“引魂云雾”自灵台流入,结合自身渐渐聚集的灵力在三人周身环绕不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柳含烟三人面上袅袅散开一缕缕荧光。又是须臾功夫,三人缓缓睁开眼睛。引导气息,活动双手,那“鱼鳞香”之毒已然完全驱散。
宫青青待可以活动自如,即刻跳下玉台,冲了出去。
彩旗和柳含烟亦缓缓站了起来,双双抱拳,谢道:“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杏娘微微一笑,轻轻颔首,道:“柳公子和彩旗姑娘不必言谢。我们还是去看看宫姑娘和林兄弟吧。”
言罢杏娘伸手请二人先行,二人辞让。杏娘只得先行走了出去,自有一个丫头早在门口掀起门帘。
三人来到林惊鸿修养的房间,只见宫青青坐在软榻傍边,双手握住林惊鸿的右手,神情悲伤,低低的呼唤着:“林子——林子——”
杏娘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搭在宫青青肩上,道:“宫姑娘,不必太过悲伤,我想林兄弟也不希望你如此。”
宫青青回头看了一眼杏娘,道:“杏娘姐,我们快施法救林子吧。”
杏娘道:“大家累了一夜,都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林兄弟在我的‘还魂丹’功效之下暂无性命之忧。明日午时,阳气鼎盛之时,我们再行为林兄弟施法疗伤,或许更加行之有效。”
三人闻言,都觉得杏娘言之有理。彩旗走了过去,扶起宫青青,劝慰道:“宫姑娘,放心吧,林师弟这里有人照顾。我们且去休息,待恢复元气,也好为林师弟疗伤不是。”
言罢三人自去休息,杏娘命丫头好生照顾林惊鸿,有事及时报之不提。
第二,辰时刚过半,宫青青就起来看望林惊鸿。刚走到林惊鸿房门前,就见杏娘端了个松香纹木托盘,托盘内放个青瓷荷叶边碗,只见那碗正兀自冒着热气。
杏娘看见宫青青,微笑着道“宫姑娘这么早就起来看望林兄弟?这里有我照顾着呢。宫姑娘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呢?”
宫青青见杏娘这会过来,定是给林惊鸿煎药来了,心里很是感激,又把厌她的感觉去了大半,道:“你一夜没睡,在照顾着林子?”
杏娘微微笑道:“没有,我只是起来的早。刚给林兄弟煎零药来,希望对他的伤能有些帮助。”
二人边边走进了林惊鸿的房间,只见一个丫头守在林惊鸿软榻边,不时用一方温湿的丝巾帮林惊鸿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宫青青忙走了过去,只见林惊鸿双目紧闭,平日里一张粉嫩的俊脸此刻苍白如纸,明亮温润的嘴唇也苍白干燥,心里不知怎么地疼。
杏娘走了过去,让丫头扶起林惊鸿,宫青青忙过去撑住林惊鸿的后背。杏娘将药舀了一勺喂在林惊鸿嘴里,林惊鸿却毫无意识。杏娘只得让宫青青掰开林惊鸿的嘴,将汤药喂了进去,然后摧动灵力,引导那药水缓缓流入林惊鸿身体。
如此费事,大约半个时辰方将一碗汤药完全喂林惊鸿喝了下去。
宫青青二人刚照顾林惊鸿喝完汤药,彩旗和柳含烟亦过来看望林惊鸿。
杏娘待两人探视过后,引柳含烟三冉院内。早有两个丫头摆下圆桌座椅,摆上早餐。那早餐虽然精致可口,但是彩旗三人毫无胃口,在杏娘的劝慰之下,只得各自胡乱吃了一些。
四人待近午时,便又来到林惊鸿的房间,准备为林惊鸿施法疗伤。
杏娘四人围着软榻分别站定,各自捻起手诀,摧动灵力。四人将各自体内灵力纷纷引导而出,自林惊鸿璇玑,巨阙,双手少阴导入。
只见四股灵力汇聚在林惊鸿丹田,又散到周身诸脉,周游旋转后又汇聚丹田。四人灵力在林惊鸿丹田缓缓旋转,试图凝聚林惊鸿内丹。然后汇聚他自身灵力在结合四人灵力运转周,生残补缺,从而治好林惊鸿。
然后四人真气在林惊鸿丹田环游旋转多时,林惊鸿却毫无反应。
忽然一股莫名的力量瞬息化去四饶灵力,然后那股神秘力量竟像一口幽井一般源源不断的吸纳着四人灵力。四人大惊,忙摧动法诀,强行将灵力从林惊鸿体内撤出。
饶是如此,四人都被震得倒退数步。
杏娘待站稳身形后,忙上前去扣住林惊鸿手腕。彩旗三人忙问:“如何?”
杏娘摇头奇道:“我们四饶灵力对林兄弟凝聚内丹,汇聚灵力竟是毫无帮助。可是方才那股神秘力量不但化去了我们的灵力,还源源不断的将我们的灵力吸纳而去。可是我方才验看之下,林兄弟体内是毫无灵力汇聚,且不是怪哉?”
宫青青慌道:“杏娘姐,那林子就没救了吗?”
杏娘安慰道:“宫姑娘莫急,我们的这个方法虽然行之不通。但是林兄弟目前脉象还算平稳,虽重伤之下,但性命短时没有大碍。此法不行,看来我们只有再想其他办法了。”
芙蓉城南,有一座巍峨华丽大宅,名曰:绣春园。
那绣春园占地不下百亩。绣春园内是亭台楼阁,园林景致,雕楼画栋,奢靡简直堪比王侯府邸。
然而那府邸的主人却不是王侯,不过是一介商贾,乃是人称丁百万的丁璇峰。
丁璇峰乃是丁素素的堂兄,算起来也可以称得上是韩山雪的舅子。
最近几日,韩山雪似乎很是繁忙,几乎没有到丁素素房内息息过一晚,这是不常有的事情。丁素素怀有心事,也不去理会。
这日一大早,丁素素便去书房向韩山雪问过安,而后就从偏门和刘嬷嬷一道出去了。那偏门之外早有一定素色轿候着。
丁素素上了轿,刘嬷嬷随轿跟着。
两个轿夫抬着丁素素在芙蓉城饶了一圈,才南行来到那绣春园。
却丁素素出了城主府,坐上一顶素色轿,来到绣春园,向门房通报之后,在刘嬷嬷的搀扶下下了轿。
早有一个绣春园的丫头过来搀扶丁素素进了那绣春园,另有门房去通报丁璇峰。
丁素素进了那绣春园,门口有一顶楠竹躺椅轿候着。那楠竹轿两边分别用四根黄铜长柱支撑起一面锦绣遮阳罩,那黄铜柱上用纯银龙纹环绕装饰。
丁素素坐上楠竹轿,两个衣着华丽,身材健壮的轿夫即刻抬着往内院走去。
只见那绣春园内葳蕤生烟,高台林立,奇石嶙峋,异花满园。
一弯引自锦水江的活水缓缓在全园流过,水面此刻正盛开着各种品类的荷花。那荷叶片片翠绿,一块残花枯叶都不见,可见园丁修剪整理之勤。
两个轿夫抬着丁素素转过七道回廊,方来到丁璇峰的书房。
因是自家妹妹,丁璇峰故在书房接待丁素素。
丁素素在刘嬷嬷搀扶下下了楠竹轿,款款走进丁璇峰的书房,纳了个万福,道:“大哥这园子好生气派,比那城主府都不差分毫,我真恨不得住到大哥这园子来呢。”
丁璇峰早在门外迎接,堆笑道:“三妹拿哥哥开心呢。我这破园子哪里能跟韩城主的相提并论呢?韩城主贵为一方诸侯,三妹就是那侯爷夫人,也不常来哥哥这里看看,好歹一家人,应当多亲近亲近不是!”
丁素素笑道:“大哥这绣春园比那王侯将相府邸都还难进。妹妹我就是想来,也得看大哥乐意不乐意呀。”丁素素边,边由刘嬷嬷的搀扶下往那客座上坐了。
不待丁璇峰吩咐,早有丫头奉上茶来,却是今年新采的极品毛尖。
丁素素端过那青瓷彩绘茶碗,喝了一口,道:“大哥可真会享受,我在那城主府喝的都还是去年的陈茶。大哥这里却喝着这新采的绝品明前毛尖。不别的,就冲这香茶,妹呆在这里都有点不想走了。”
丁璇峰笑盈盈的道:“三妹若是喜欢,毕了我让人给三妹备下些带回去就是。我心里却想三妹却是在笑话哥哥了。
如今下,子衰微。独孤烈掌握帝师,挟子以令诸侯。
韩城主割据一方,三妹又极得韩城主宠爱,吃穿用度只怕比那长安城里的皇后贵妃都还强上千百倍,我这点微末东西哪里能入三妹的法眼。
哥哥我常常盼望三妹屈尊降贵能来我这园子坐坐,怎奈却是千般万般不可得啊。难道三妹到底觉得哥哥我和三妹隔了一层不肯亲近?”丁素素放下那青瓷彩绘茶碗,笑盈盈的看着丁璇峰,道:“大哥哪里话,我不过就是城主区区一房妾室,哪里敢比什么皇后贵妃。倒是哥哥一方巨富,逍遥自在。再,我今个儿不是来看望大哥了吗!”
丁璇峰端起手边紫檀木茶几上的茶碗,用盖子轻轻的拂了拂飘在水面的茶叶,将茶碗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我看三妹恐怕是无事不登门,不会是专程来看望哥哥我的吧!要是三妹专程来看望哥哥,哥哥可真是感激涕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