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有座稻草楼,名声不大,知道的人很少,楼主更是神秘,但圣人之下凡是知道这座楼的修士,很少有人敢对它心生轻视,因为玄界最神秘、最顶级的刺客是出自这座名不见经传的楼。
世人皆如稻草,任我宰割。
非常狂妄自大的一句话,但即使是三重大宗师,也对这句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刺客杀人常常是不唯境界论的,越级杀人更是每个成熟刺客的必备素养。
稻草楼的刺客专业性强,刺客种类繁多,男女老少妖魔鬼怪都有,适合各种目标的刺杀,如这次接的“刺杀梁国八王子梁衍”的单子,他们派出了代号为“魑魅魍魉”的四姐妹,四姐妹面相和蔼可亲,人漂亮、懂礼貌、好话,没有一点刺客的样子,极具迷惑性。
那晚在山洞,若不是察觉到有大宗师坐镇,她们多半会直接动手。
后来假装进山洞避雨,一番试探,发现那位自称“慕容壮实”的男孩明显是一位她们道行高得多的大佬,只好选择知难而退。
虽越级杀是稻草楼杀手的必备技能,但那也要看越几级,至少四姐妹花还没有自大到敢在一位老牌大宗师面前动手杀人,实际她们连类似的念头都不会流露,毕竟她们的目标是梁衍。
如果稻草楼接的是杀大宗师的单子,自然会派出更高级别的刺客,做更周密的刺杀计划。
不过一次的退缩并不代表任务的结束,稻草楼作为一个重信誉的杀手组织,一旦接单,必然有始有终,四姐妹离开之后,稻草楼用了一个月多月的时间把慕容壮实的身份查个底朝,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乃是白云山主人人称“老子”的大宗师卧云子。
身份弄清楚之后,应对的方法也简单了,毕竟人人都有软肋和缺点,老子卧云子也不例外,稻草楼很快查到卧云子的破绽——是一位名叫沈西子的女人。
卧云子和沈西子当年是一对羡煞旁人的道侣,后来卧云子沉迷修炼渐渐忽略沈西子,二人遂有矛盾,矛盾日积月累、不可调和,终于在江南水患那年彻底爆发,两人此分道扬镳。
后来沈西子难忘旧情,一直给卧云子寄信,希望再见一面,但已然性情大变的卧云子终究没有赴约,涯海角地躲着昔日道侣,于是有了那封写着古诗《约客》的信笺,于是老子再次远遁。
根据稻草楼的判断,梁衍队,可虑者唯卧云子一人耳,如今支走这位大宗师,刺杀自然继续进行。
“梁国几位王子,据以老四老七最有才干,殿下何以对这个并不受宠的八王子如此在意?”
梨山素来出女将,自然不少关注下大事,任芷灵作为梨山大师姐,又嫁了秦国太子,当然更加要深谙此道,起这次沧州之行,她向身旁的未婚夫提出自己的疑问。
一身黑衣的秦太子轻轻一笑,道:“灵儿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看,梁国几位王子要数心计城府,太子梁成康要排第一,然后才是老四和老七,实际呢,一直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的老八梁衍才是真正的智者。”
任芷灵不解,道:“可我听他更喜欢闯荡江湖,几乎每年都要逃出王宫游玩……”
“这是他的高明之处啊,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志在王宫外,对大位没兴趣,这样,他几位哥哥在争权夺利的时候不会顾及他,而他则可以利用这些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积累自己的声望,提升自己的实力,等到他几位哥哥斗得几败俱伤的时候,他再以逸待劳,坐收渔人之利……”
秦政嘴角噙笑,赞了一句:“不得不,他这份隐忍功夫还是很值得我学习的。”
任芷灵柔声道:“他没办法跟殿下的,因为即使他隐藏得这么好,还是没有瞒过殿下您的眼睛。”
秦政淡然一笑,没有多解释。其实他开始也没有把梁衍当一回事,觉得他只是一个贪玩胡闹的幼稚王子,后来之所以开始关注梁衍,是因为那个老头子的一句预言:“梁国兴旺,旺在八贤王。”
梁国这一代没有敕封“八贤王”,那么预言的“八贤王”指的自然是梁国八王子梁衍。
之后,秦政开始认真关注梁衍,真是不关注不知道,一关注吓一跳,当越来越多的关于梁衍的消息被送到秦国太子府时,秦政越来越觉得敌国这个八王子不简单,偷偷摸摸拜入四绝宗修炼、微服出巡历练刷经验、画虎画皮还画骨沉淀……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无伤大雅、稀松平常,细细品味起来,还是能大致在脑海勾勒出一位胸有沟壑的王子形象。
当然,秦政得到的另外一个重要的佐证是,他发现梁衍的那几位哥哥也已经有人开始对这位未来“八贤王”下手,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对新晋道侣着话,进了一座恭候他们多时的大宅子。
而在距离这座大宅子不到十里的地方有一座院子,梁衍等人如今住在院子里。
“有骨的虎王,无骨的荷花,梁兄作画,果然思路别具一格。”
郭大路看到梁衍画完一幅栩栩如生的无骨荷,出言赞道。
“李道友若是不嫌弃,我便将这幅荷花送给你。”梁衍道。
“那太好不过了。”郭大路诚恳道,他对梁衍的那幅虎王图没多大兴趣,但真心喜欢他这几可乱真的荷花图。
梁衍在荷花图旁题了字、盖了章,然后卷好递给郭大路。
郭大路接过荷花图,随口道:“听闻四绝宗画宗的修炼方式极为特殊,耗费精气神画一幅莽牛图,便能拥有一牛之力,画一头猛虎图便能拥有虎的力量,而如果某位画宗弟子能够画龙且点睛,更是能够飞龙在,不知此是真是假?”
梁衍直言了当:“是真的。不过如今画宗能够化龙点睛的不超过三人。”
郭大路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
午饭之后,炸开了一个响雷,犹如河闸门打开,狂飙的雨水开始往下浇灌。
梁衍等人撑着伞走在沧州城那条着名的长街,闲聊着今年沧州城的水患,忧国忧民的梁国八殿下道:“既然每年初夏都会有水患,不妨提前整修沧河河道且要以洪灾最严重的一年作为参照依据,做好一切防范措施。”
嵇达和梁红鲤都点头称是。
郭大路没有接话,一直在观察长街两侧的建筑。
梁衍自顾自摇摇头,道:“如果彻底治理了水患,恐怕有人会不高兴。”
嵇达道:“首当其冲的是盘踞沧州近百年的七玄宗,每年水患来临,由他们出面庇护沧州城,待水患过去,相应的供奉自然也少不了。”
梁衍点头,不待开口,梁红鲤突然伸手拉住他,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并排站着四个年轻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那晚在山洞遇到的四位自称千霞宗的采药女子。
四人站在瓢泼的雨地里,大雨却湿不了她们的衣角。
嵇达也猛然停下脚步,透过密集的雨帘,警惕地望着前方。
唯有郭大路好像沉醉于欣赏街景之,左顾右盼,径自前行,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等到梁红鲤发现他,想要叫他,他已经走到那四位女子的面前,甚至差点撞去。
“咦,四位姐姐,咱们好像在哪见过?”郭大路讶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