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顾清朗快速从后腰摸出自己常年不离身的匕首。
抽出来想也没想，就往那连接着白骨和奶奶之间的其中一根丝线上砍去。
结果……却发现那丝线就好似是带有韧性的钢丝，根本怎么都砍不断。
而且，因为顾清朗的这个动作。
那根丝线虽说没有被砍断。
但是砍动丝线而带来的颤动。
却让僵在原地的顾老夫人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儿？奶奶……奶奶你怎么样？”
看着眼前不顾自己身上伤势，满眼心疼看向顾老夫人的顾清朗。
骷髅白骨忍不住开口，“好心”提醒道。
“别费力气了，这些丝线即便你拿着神兵利器，都根本砍不断毫厘。”
“而且……想必你也发现了，现如今我和你奶奶就像是捆绑在一起的蚂蚱。”
“只要你想对付我，或者对付这些丝线，那么最终遭罪的都会是你的奶奶。”
“当然了，我也不是坚不可摧的……”
话说到一半。
骷髅白骨那干涩刺耳的声音顿了顿，旋即桀桀的笑了几声。
“除非……除非你现在立刻亲手杀掉你的奶奶！”
“只要顾老夫人死了，咽气了……那跟她连接在一起的我……自然也会跟着消失咯。”
眼见着骷髅白骨借着顾家老夫人的嘴，说出这么残忍至极的话。
顾清朗觉得周身的气血，在这一刻都仿若彻底凝结成了冰。
这是他的奶奶。
这可是爷爷，乃至整个顾家，盼了念了许多年的奶奶。
让顾清朗动手杀掉他的奶奶，那还不如干脆直接要了他的命。
——
半晌，眼看着顾清朗怔在原地。
依旧没有想要对顾家老夫人有进一步攻击的举动。
顾老夫人身后的骷髅白骨，便逐渐一点点靠近，逐渐重新融合到了顾老夫人的身体里。
最后，只留下一个骷髅头挂在顾老夫人的肩头。
只见那骷髅头下巴一动一动的。
刺耳难听的声音却从顾老夫人的口中说出。
“……怎么样？你究竟动不动手呀？”
“如果你再不动手，那我们……可就要动手咯！”
说话间，只见顾老夫人另一只空着的手，已经摸向了顾清朗手里的匕首。
而顾清朗这边，还在死死握着匕首不松手。
结果下一秒。
顾老夫人原本拿着匕首的手，再一次毫不留情的狠狠刺向了面前的顾清朗。
“嘶……”顾清朗吃痛，手上的力道也跟着一松。
眨眼间，顾清朗面前的顾老夫人，左右手上就各拿了一柄匕首。
“要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骷髅头恶趣味道。
“从现在开始，你要么心甘情愿，让这两把匕首扎在你自己身上。”
“要么，这两把匕首就会被我控制着，扎在老太太的身上……”
“你，选一个吧……”
此话一出，顾清朗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赤脚踩在冰面上，寒彻入骨。
可是，在顾清朗的心里面。
这个选择题的答案，不是早已摆在这里，注定了么。
而且，这个答案他将永不悔改！！！
……
良久，在内院通往议事厅的某条沉闷古朴的走廊上，四周寂静无声。
走廊安静的，能清晰听到窗外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一整条走廊上，前后无人。
只有一个镂空雕花格子窗口下，传来阵阵锋利匕首刺入身体里的声音。
那声音发出的音调非常单一，却又非常刺骨渗人。
正手持匕首，左右开弓，一下，一下，又一下……
紧接着双刃从正手翻转，变为了反手持握。
从原本左右开工的一下一下。
陡然变成了高高举起，然后深深刺入的同时两下，两下……
刺入又拔出，刺入又拔出，动作重复又机械。
……
而早已体力不支，半倚着从墙上滑倒在墙边的顾清朗。
那张俊朗却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
如今也早已沾满了匕首拔出时，溅起的血珠。
同样的，被控制着，杀到极致疯狂。
兴奋到嘴角大大咧开的顾老夫人满脸满手上，也全都是顾清朗身体里流出的血。
一个个血窟窿里汩汩涌出的鲜血，随着匕首的挥动。
在墙上挥洒下一片片如泼墨的“画”，猩红而又刺眼。
顾清朗挺拔高大的身姿，此刻像一个重重倒地的巨人。
而从他身体里流出的鲜血，则在他的身下汇聚成了一汪汪的“血海”。
“奶奶，别……别担心，我不……不疼……真……真的不疼的。”
“乖，听……听话，闭上……闭上眼，很快……很快就会过去了。”
“奶……奶奶，一切……都不是……不是您的错。”
“您再坚……坚持下，很快……很快我们就……就能回……”
……
“啪嗒”一声，是伸出的手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个在无数个夜晚。
让漂泊异乡，孤军奋战的顾清朗魂牵梦绕的“家”字。
终究还是没有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在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前。
顾清朗一边安抚被控制的奶奶。
一边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伸出手掌，温柔的用大掌遮在了自己奶奶的眼睛上。
奶奶晕血，他从小就记得，所以不能让奶奶看到这么大片的殷红……
这一切不是奶奶的错。
即便现如今，奶奶一丁点儿都没有自主意识。
但是作为奶奶的大孙子，顾清朗依旧不允许自己让奶奶看到这一幕。
保护奶奶，保护妈妈，是他们顾家每一个好儿郎的责任。
如今这一切，不是奶奶的错，跟奶奶没有关系。
这每一下，每一刀，每一个血窟窿，都不是奶奶做的。
是骷髅白骨，这些，全都是骷髅白骨做的。
临闭上眼睛前，顾清朗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都轻了不少。
想必，这大抵是血从身体里流干后的感觉吧。
……
而在伸手安抚奶奶之前。
顾清朗眼神戏谑的凝视着自家奶奶肩头那个骷髅头。
嗓音低哑的淡声道。
“人只有死后，才……才能变成骷髅白骨。”
“所以，我……我没猜错的话。”
“你……你如今这个……鬼样子，应该也是……那个人，亲……亲手打造出来的吧！”
“呵呵呵呵，给杀你的凶……凶手当狗，你……你真可悲……”
而随着顾清朗的手，无力的重重摔在地上。
原本被控制着不可能有任何意识的顾老夫人，此刻竟然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同时，两行清泪也从她的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