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远酒劲正上来，喊的很大声。身边的王阿姨一脸为难，但知道他是大少爷的好友，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焦灼地站在一边。
卧房内，江煜棠浑身一怔，叶凉烟不敢相信地说：“他……怎么来了？”
男人一把抚在后脑上，神色很无奈，“你躺下，我去看看他那家伙怎么了。”
叶凉烟一低头，赶紧拢好睡衣，钻到被窝里去了。
顾时远正要再拍门，房门一下拉开了。
江煜棠手抚在门把上，身体很快出来，然后带上了门。
“大少爷，这……”
江煜棠朝王阿姨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没事，“去泡杯茶来。”
“是，大少爷。”
江煜棠把顾时远带去了书房，两人随意地坐下。
“喝这么多酒，看来事情有进展。”江煜棠道。
顾时远眸底猩红，身上的酒气冲天，说了一句：“你这儿没酒？”
“你还喝？”
“没酒怎么尽兴？老子都过来找你了，你他妈还装什么矜持？”
“……”江煜棠莞尔，起身去取了一瓶洋酒过来。
王阿姨刚好送茶来，他道：“茶放在这儿，去帮我拿两个酒杯来。”
“好的，大少爷。”
等她送来酒杯，两个人关在书房，江煜棠把酒杯倒上。
两人端起酒杯轻轻一碰，各自喝下。
“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顾时远烦躁地一脚踹了一下前面的书桌，“老子真他妈的觉得窝囊！”
江煜棠一挑眉，没说话，只是再次倒了酒。
顾时远把跟程竟成之间的谈话简略地说了，他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没办法治程远雨的罪，一句“精神病”，她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那他失去的那个孩子呢？还有婉瑶，她受到的伤害最深，又要怎么弥补？不，恐怕这辈子这个遗憾都弥补不了了。
他简直无法想象，要是她知道了这个真相，又会怎么样？
江煜棠沉默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这事，确实棘手。程远雨患有精神病应该是真的，否则程家不会这时候爆出来，现在我们任何人都不知道她在唆使张翔的时候是否精神正常……”
顾时远又喝了一口酒，可不是嘛，就算那时候程远雨是精神正常的，但是程家也绝对会以她的病情反复为由，而法官又怎么可能全信？
“阿远……”江煜棠喊他一声，目光里有一抹惋惜。
他和他都知道，这件事想治程远雨的罪，几乎是不可能了。
江煜棠忽然慢悠悠地道：“程远雨有病，但她的父母总没有吧？这件事程氏集团都参与了，程竟成又能多干净？”
顾时远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阿棠，你有办法？”
“先让人去查，程家父母想要保住女儿，总得也要付出一点代价。”
不消一会功夫，一瓶酒已经见底了。
江煜棠有点微醺，“行了，太晚了，不喝了，你今晚就在这睡下吧，我让阿姨给你准备好客房。”
顾时远喝的比江煜棠多，醉的厉害，来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开车，现在却是连走路都有问题。
江煜棠唤来王阿姨，让她准备好一间客房，他把顾时远扶过去，他已经烂醉如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江煜棠回到主卧房的时候都快一点了，叶凉烟早就已经睡着了。
他去卫生间冲了一个澡，躺到床上后，伸手从后面一把抱住女人。
叶凉烟转醒，眯着眼看了他一下，“现在才回来？阿远送走了吗？”
“没走，让他睡客房了。”
叶凉烟鼻子嗅了嗅，“喝酒了？”
“喝了一点。”
“你们谈什么了？”
男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很晚了，明天再说吧。”
翌日。
早上叶凉烟起来的早，她先去喊江煜槿起床，两人穿戴好之后一起去院子里散步，然后再回去吃早餐。
到了餐厅，发现江煜棠已经坐在那吃早餐了，两个人跟着坐下。
孙阿姨端来她们的早餐，“大少奶奶，小大姐，请慢用。”
“谢谢。”
孙阿姨和王阿姨今天早上做完家里的家务活后，吃过午饭就要回老家了，而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江煜棠也会带着叶凉烟和江煜槿回江家大宅去。
顾时远下楼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家几口一起吃早餐的画面，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羡慕阿棠了。
他走过去，酒醉之后，睡了一觉又洗过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很多。
“嗨。”他淡淡打招呼，拉过一张椅子落座。
江煜槿动作微顿，目光惊奇地看着他，顾时远她见过，倒是不陌生，只是有点奇怪他怎么会在这？
江煜棠朝厨房喊了一声：“阿姨，再端一份早餐来。”
叶凉烟想到昨天她还跟婉瑶聊过，她说她是今天晚上的飞机飞巴黎，估计要大年初三才能回国。她和安靖以及潇潇都劝了她半天，让她别这么拼，可她说行程是早就定好的……
“阿棠，你们过年放假几天？”
她忽然这么问，江煜棠微微抬眸，“七天。”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不放假呢。”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些过年都不能好好休息，不能跟家人好好团聚的人挺辛苦的。”
叶凉烟这话意有所指，两个男人都听出来了。
顾时远的脸色微变，薄唇冷冷地抿起。
早饭后，顾时远很快就辞别了。
今天江煜棠就不去公司上班了，下午的时候他们也要回江家大宅，叶凉烟回房间收拾东西，他们这次大概要在江家那边住三天，年初三晚上才能回来。
午饭后，王阿姨和孙阿姨过来辞行。
她们走后，江煜棠也喊来老周，帮忙把行李搬上车，一行人回了江宅。
……
机场，下午六点。
谢婉瑶穿着一件深色大衣，戴着墨镜和围巾，长发披肩，安静地坐在贵宾候机室里准备登机。
她身边只有一位工作人员，这一次巴黎之行，其他的工作人员全都放假回家过年了，她过去之后，都是当地的工作人员跟她一起工作。
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那名工作人员去给行李办托运，这边只有她一个人。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赶着回家的旅客，每一个的脸上都很焦灼，充满着对回家的渴望和期待。整个机场显得十分拥堵，各种声音充斥着整个机场大厅，她戴上耳塞，拿着手机在刷。
只有她，没有那种焦急等待的神色。
朋友圈里，空间，微博上……所有的人都在发着有关于新年的祝福或愿望，她看了一会就全都关了。
过了一会，她想给爸爸打个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那边传来一阵鞭炮声。
谢婉瑶嘴角带笑，“爸，你在做什么呢？那么热闹？”
“这不是要过年了吗，在你王婶家吃饭呢。你呢？吃晚饭了没？”
“嗯，我吃过了。”
机场内传来广播声，谢先和一愣，“瑶瑶，你现在在机场？”
谢婉瑶轻“嗯”一声，“等下要飞国外。”
那边很长时间都没说话，良久，谢先和轻叹一声，“好好照顾自己。”
“爸，我会的，你也是。”
“嗯，我知道。”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谢婉瑶强忍着眸中的泪意，她微微转头，摘下墨镜，用纸巾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
正欲戴上墨镜时，这时一直坐在她旁边不远的一位年轻男人突然认出了她，他略显激动地站起身，“你好，请问你是谢婉瑶吗？”
谢婉瑶点点头，“我是。”
“哇！太好了。”年轻男人看上去跟她的年纪差不多，戴着一副眼镜，也就是大学生的样子。他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他搓搓手，伸出去，“你好！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叫杨宇，我很喜欢你的！我能跟你握个手吗？”
谢婉瑶没想到会引人注意，这里这么多人，如果都认出她来，估计也会有不小的风波。
她淡淡一笑，“可以。”
伸出手，跟他轻握了一下。
原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可杨宇又提出要给他签个名。
等签过名之后，杨宇好像还是很舍不得走，他目光盯着她，“谢小姐，我可以叫你婉瑶吗？”
谢婉瑶有点尴尬地不知怎么说，男人已经自动代入，“婉瑶，你的名字真好听！”
“哦，是吗？”
“婉瑶，你真漂亮……”杨宇一副“迷弟”脸。
谢婉瑶笑笑，悄悄吐一口气，有点期望那名工作人员赶紧回来。
杨宇却越过几个座椅，坐到了她的身边，“婉瑶，你现在是准备飞去哪里？是要去工作吗？还是准备回家过年？听说今年你会接拍一部古装玄幻大剧是真的么？而且还是女主角对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谢婉瑶只能笑，客气有礼地道：“谢谢。”
杨宇快醉了，“你笑起来好漂亮！”
谢婉瑶：“……”
“婉瑶，你准备拍电影吗？想拍什么电影？我学的也是有关于电影方面的……”杨宇还在滔滔不绝，一副见到心目中的女神，满脸的兴奋和紧张感，好在他还知道不能太引人瞩目，因此说的时候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一些，而且周围的嘈杂声很大，连他的声音都被掩盖了。
谢婉瑶快坐不住了，她没想到会遇到一位这么疯狂迷她的粉丝，倒不是不好，而是这样的偶遇，实在是她不能“消化”的。可杨宇却还不想走，而且从他的言谈来看，确实很喜欢她，对她的作品，就连广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了，婉瑶，我可以问你一些私人的问题吗？”
谢婉瑶面色终于微变，“对不起，我快要赶飞机了，谢谢你对我的关注。”
她拿起随身包，打算去洗手间里躲一会。
杨宇却跟着她站起来，“哎，婉瑶，你等等。”
他喊的比较大声，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了，众人好奇地看过来，有许多人立刻认出了谢婉瑶，纷纷指指点点。
“哇，快看，是谢婉瑶！”
“真的是她啊！”
“运气真好，我好喜欢她！”
“真人好漂亮啊！”
“……”
谢婉瑶心知不好，立刻想走，可是很快她就被围了起来，周围的人几乎都拿着手机在拍照，她只能微笑地挥挥手，大方地同他们打招呼。
杨宇到她身边护着她，一副保护者的样子，旁边的粉丝都忍不住地议论——
“这人是谁啊？”
“会不会是谢婉瑶男朋友啊？”
“才不是呢，他长的那么挫。”
“那他这样子干嘛？”
“估计也是粉丝。”
谢婉瑶尴尬极了，她一个人被围成中心，杨宇还在说：“你们走开，我们家婉瑶哪能让你们这样拍？快走开！”
谢婉瑶简直心累，“这位同学，麻烦你让开一下好吗？”
杨宇回头朝她看一眼，“婉瑶你放心，我保护你。”
谢婉瑶：“……”
这里围观的人很快越聚越多，谢婉瑶还得强装镇定，她拿出手机给那名工作人员打电话，希望他能快点回来，对方接到电话后，却说因为现在旅客太多了，要办托运的人也很多，他正在排队呢，根本走不开。
谢婉瑶挂了电话，微微扶额，她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维持笑脸，心底却急的像是蚂蚁在爬。
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穿过人群，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强势地带着她朝人群外走去。
谢婉瑶一惊，连忙挣扎，待她看清楚男人的侧脸，挣扎的力道总算小了点。
可这一下，周围的粉丝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手机拍照的声音咔咔直响，许多人围追着他们，不让他们走，一直有人在询问谢婉瑶这个人是谁？跟她是什么关系？是不是男朋友之类的。
男人忽然一下把谢婉瑶圈在怀中，遮住她的脸，“别说话。”
低沉冷冽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谢婉瑶觉得这一幕好不真实，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机场的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赶来了，估计这种情况在机场也不算新鲜，他们很快对那些围观的人群进行驱散，但是粉丝难得见到心中的偶像，自然都不愿意离去，而且突然出现的这个神秘男人，他们也是好奇不已，但是不论他们询问什么，谢婉瑶和他一直闭口不答。
杨宇站在人群之外，望着心中的女神被别的男人护走，整颗心好像都丢了一样。
出了机场，直到上了顾时远的车，谢婉瑶才抬起头，神色微冷。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时远发动车，眼看他似乎要开车走，谢婉瑶连忙一把按住方向盘，“做什么？我等会就要飞了！”
男人凉凉地说了一句：“行程取消。”
“什么？你开玩笑？”
“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
谢婉瑶面色冰冷，“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不同意。”
“我同意就行了。”顾时远说的有些霸道，他一把拂开她的手，车子开动，朝机场高速上驶去。
谢婉瑶杏眸圆瞠，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迟了，她气得双手环胸，“顾总，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巴黎那边的工作行程取消了，你还过去做什么？”
“什么？”
“这事我也是刚知道。”
谢婉瑶怀疑的目光落向他。
顾时远知道她想什么，他转头看她一眼，“这事公司也是刚接到的通知，你以为是我决定的？”
谢婉瑶没说什么，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车子已经上了高速，就算现在掉头回去，她也来不及登机了。她忽然想到跟她一起的那名工作人员，连忙问他怎么办。
顾时远说：“已经电话通知他了，他会把你的行李放回公司。”
谢婉瑶抿了抿唇。这些事，其实让公司里的工作人员来做就行了，可他却亲自来机场接她……
夜色如烟，蓝色的保时捷在柏油路上飞驰。
车窗外，这个城市的夜景斑斓而迷人，因为节日的气氛，更显得婀娜多彩，平添一份让人沉醉的迷幻感。
远处，巨大的烟花绚烂地开始燃放，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传来，谢婉瑶微抬头看着，眸底倒映出烟火的七彩光芒。
她嘴角微微挽起，被这幅美景惊艳到了。
顾时远轻轻转头，望着女人嘴角的微笑，他心中一动，喉间忍不住轻滚。
谢婉瑶头靠在车窗上，整个人安静地一直看着外面，烟花过后，她眼底微微失落。
到处都是热闹和欢笑，这份热闹，愈加显出她的孤独和寂寥。
到了市区，明显有些拥堵起来，即使是跑车，也快不起来。
顾时远单手掌控着方向盘，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慢悠悠地朝前挪。
“吃晚饭了没？”他忽然开口问。
谢婉瑶正要回答，顾时远又道：“我还没吃，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顾总若要吃饭，麻烦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顾时远眼神微冷地扫她一眼，“你非得要这样吗？”
谢婉瑶微蹙了蹙眉，“顾总，我应该没义务陪你吃饭吧？”
“……”
顾时远忽地有种无力感，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但她非要曲解。
前面的车开的非常慢，他心浮气躁，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被按响了，格外刺耳。
谢婉瑶一脸冷漠地别开。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
顾时远下了车，绕过车头，却见谢婉瑶还没下车，他走到副驾驶门边，一把拉开车门，“下来。”
谢婉瑶拿过包，下了车后转身就想去路边拦出租车，男人一把抓住她，“你去哪？”
“我回家。谢谢顾总接我。”
顾时远抓着她的力道有些加重，“陪我吃个饭。”
“我不吃。”
“那就看着我吃。”
“……”
顾时远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强迫性的把她带进了餐厅。
要了一个包厢，坐下后，服务员过来点餐。
顾时远点了很多，等到服务员离去后，谢婉瑶有些气怒地质问，“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时远斜勾起唇角，“现在跟老子这么生分了，当初想找老子玩玩的时候怎么那么厚脸皮？”
谢婉瑶面色僵硬了一下，有点说不出话来。
顾时远拿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后，他微眯着眼，“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谢婉瑶沉默，对他口中所谓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她甚至有点出神地想着——工作行程取消了，接下来的几天她应该做什么？好像也没什么事可做的，大概只能窝家里睡觉了……
“程远雨的事你知道了吧？”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谢婉瑶一听到这个名字，更加排斥，“顾总，我不想听这些，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事，那我……”
“她有精神病，应该是真的。所以……法官应该会以她精神失常判定她无罪。”顾时远打断她，残忍而冷冽地告诉她事情实情，“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但……”
“你错了。”谢婉瑶也打断了他，美眸冰冷地射向他，“顾总，对我来说，程远雨这个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会怎样我也不关心。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何必去在意那些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相干？”顾时远眸色沉黯下来，她这是把他也排除在外了。“这真的是你的想法？”
“当然。”
男人的视线冷凛起来，服务员刚好端着菜进来，暂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菜上齐后，两个人却都没什么心思吃饭。
谢婉瑶压根不动筷，顾时远睨她一眼，看到她比之前好像又瘦了很多，小脸只有巴掌大，眼窝还有点深陷。
他端起她面前干净的小碗，舀了一小碗汤递给她，“多少吃点，都快瘦成人干了。”
谢婉瑶受不了他这样，她脸色奇差，伸手就要推开，“不用了，我不吃。”
两个人一推一拒的，“啪”的一声，小碗摔到了地上……
－－－－－－题外话－－－－－－
嗯，标题上注了“顾谢”，意思当然是指这章内容基本写的是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