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京将她扶起,正色道:“二夫人,看在三小姐份上,我劝你一句,人首先得自己看起自己,连自己都放弃了,别人怎可能尊敬你?
你一直是往上看,怎么不往下瞧瞧?
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一切皆空。
言尽于此,我还有事,告辞了……”
贾玉京手一拱,转身就走了。
赵姨娘使美人计,他猜不到有什么阴谋诡计。
曹雪芹大大笔下的她在红楼中的所有女子中,是最没有闪光点的女子。
你用放大镜也看不到她的优点与可爱之处。
她不漂亮么?不,绝对是很漂亮,甚至是勾人魂魄。
为什么?贾政什么女子没见过?和她生了两个孩子呢,足见她的美貌。
平儿曾评价赵姨娘做事着三不着两,行事没有章法,容易受骗,容易被别人当枪使。
她不但愚蠢,爱出风头,出了事别人还赖在她的身上。
甚至于连女儿探春也讨厌她。
什么原因?
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家生奴婢,做了姨娘,成了主人。
仍然是撇不下奴婢的身份印记,半奴半主的属性让她比普通人更为需要面子。
赵姨娘也是一个可怜人,她是深受封建礼教残害的不幸女子。
拼命往上爬,想得到尊重,迫切想改变命运,但换来的结果总是相反。
导致她的人生观是扭曲的。
贾玉京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是她,可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是更疯狂更为扭曲。
愚蠢的事例如夏婆子老点她去怡红院闹事,结果自取其辱。
她虽生一子,继承祖业基本无望,古代的嫡庶之分很严重,何况是奴之子?
但她不服,于是想害贾宝玉,没有掂量一下自己的智商有多高,最后还倒欠马道婆五百两银子,怎么看怎么搞笑。
这赵姨娘在红楼中就是纯让人讨厌的角色,以衬托别人的正面。
贾玉京不指望她能改变什么,也就好心提了那么一嘴。
望着贾玉京远去的身影,赵姨娘却伏在酒桌上哭泣,不知道在哭自己的身份,还是哭还有人尊重自己。
……
贾玉京来到了王熙凤的事务办公地点,是一间别院。
左右的有七八间连排小房,不断有进出的奴婢、仆人。
中间正厅,也是左右书桌四张,后面有书架,上面堆满了账簿、书册之类。
王大管家的手下三名得力干将平儿、小红、丰儿正在埋头处理府邸中的杂事。
而王熙凤即低头在审核着什么账册之类,并没有发现贾玉京已经进来。
他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三女不要出声,并坐在另一张空桌上。
贾玉京观察了一下桌子。
桌面上,有一个笔筒,画着素心兰,上面还有些诗词。
桌子一角还摆放着一条粉色手帕,上面是洁白无瑕,幽香扑鼻。
闲着无聊,又见有笔墨,洗笔在手帕上面点点勾勾。
三个漂亮可人的高级小美女助理却无心工作,让他进来坐下。
时不时偷瞄了一眼,小脸儿微红。
唇红齿白,鼻梁直挺,漆黑的星眸有光,那坏坏的笑容很吸引她们。
脸蛋有些粉嫩粉嫩的,她们都想捏一下。
姐儿爱俏,她们又整天对着女子,突然出现个俏儿郎共处一室,心中的小白兔开始乱撞了。
“还不错,有昔日三成的功力!”贾玉京不知道她们在偷看自已,还当自己是小白脸,不然马上顶烈日烤个古铜色肌肤,他还沉醉在自已的手工,骚包点头称赞自已的佳作。
“哎呀,你把人家的手帕……”探春俏脸含霜站在前,一把夺过手帕,打开一看,心中默念:“
《兰花》
多画春风不值钱,一枝青玉半枝妍。
山中旭日林中鸟,衔出相思三月天。”
寥寥数笔,以墨的浓重轻淡,加上留白,两朵栩栩如生的素心兰在岩石边对着相望,一对相思鸟从空中飞来。
诗画皆上等,起码自己是做不出,好是好,但这诗是相思诗,还写在了自己的私密用品上。
她的玉脸是泛上一层粉红,心肝儿怦怦乱跳,犹如一个小鹿儿到处乱撞,连晶莹的玉耳也红透了。
“咦,玉京,你来了?”王熙凤听到了探春的惊呼,抬首一望,欢喜站起来。
探春手掌一握,悄悄地把手帕收了起来。
“见过王管事!”看到她脸色憔悴,鬓发有些乱,心中叹了一口气:“王管事,事务需要紧,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不可太……”
“打住,唠唠叨叨像个老太太一般,让人笑话不是?”王熙凤闻言心中一暖,白了他一眼,身体的劳累一扫而光。
“嘻嘻,二奶奶,你这么一说,奴婢觉得他更像一个小老头。”小红笑着道。
“咭……”探春、平儿、丰儿掩嘴娇笑。
“琏二奶奶,林之孝家的求见……”门外一个丫鬟进来通报。
“让她进来……”
这是小红的母亲?贾玉京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走进来行礼然后道:“禀琏二奶奶,三日前,平儿姑娘虾须镯失踪,己查清楚是宝二爷房中的三等小丫头坠儿偷了,现在外面等候发落。”
“这你……”王熙凤按平日杀伐果断的处事方式,必然是说,还用问,打二十板子,然后连包袱也不准拿,直接撵出去。
眼角余光却见坐在一旁小冤家眉头一皱,想起盯瞩自己处事要有个度,立刻改口道:“这你还用问,让她进来。”
“是、是……”林之孝家的有些愕然,这不太像凤辣子啊,难道变了一个菜椒?
“跪下呵,死小蹄子……”林之孝家的带着一个呆呆滞滞的年约十一、二岁小丫头进来了。
见她站着,林之孝家的按着她的小脑袋要让其叩头。
“咳,不必了,她的手怎么一回事?”王熙凤柳眉一挑,只见坠儿的手背血淋有个小洞。
“那个是晴雯这丫头气愤之时用一丈青刺的,她说:要这爪子做什么!拈不得针,拿不动线,只会偷嘴吃,又眼皮子浅,手爪子又轻,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林之孝家的说道。
“晴雯?”王熙凤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这是在宣示权威啊,拐了一个弯告诉别人,宝二爷房中不只是你花袭人有权,我晴雯同样不容小窥。
“坠儿,这手镯是不是你偷的?有没有什么冤屈之情,若有,我王熙凤替你主持公道。”
坠儿咬着上唇,仍然不说话。
王熙凤柳眉一挑,心底的耐性消磨的一干二净:“既然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按照家规,你将不能留在贾府,林之孝家的,你让她父母来领走她吧……”
坠儿眼睛有了反应,小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且慢!”这时,一道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