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舒映急匆匆地跑出了校门。幸好幼儿园离K大也不远,大概一刻钟后,景深便将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口的停车位。
舒映没有下车,坐在车里四处张望,很快便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一个戴口罩、服装整洁但整体依旧略显沧桑的女人,毕竟一起生活过三年,舒映几乎是在第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似乎有些紧张,手里拎着个白色纸袋,手指紧紧地攥着。虽然看不清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急切。
余媚,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消失了五年,除了上次在医院偶遇以外,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这里呢?
当初,是她完全不顾做母亲的责任,将才出生的孩子、坐牢的丈夫扔下便走,现在又有什么资格,以一副看似关心的样子站在这里?
舒映眼底窜起一团火,她解开安全带,刚准备下车,却被景深拉住了手腕。
“需要我一起吗?”
舒映朝他摇摇头:“没事,我很快回来。”
景深点头不语,看着她下了车后,径直向树下的余媚走了过去。
“你……”余媚看着越走越近的舒映,本能地退后了一步。
舒映微讶,她知道时间很容易改变一个人,但未曾想,时间似乎还是最大的惩罚者,会让人在受难中,渐渐磨去棱角。
“你怎么在这儿?”余媚眼神轻颤,眼神仓皇。
舒映忍不住笑:“这话该我问你吧?”
“我只、只是……”余媚低头,沉默了许久才答,“他毕竟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想看看他。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你当初一走了之的时候,有想过他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但是,我也是真的知道错了。”
“不,你不知道,你只是因为这几年过得惨,所以开始怀念以前的时光。”舒映目光沉静,似乎只是在说和自己不甚相关的事情,“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你反而并不会来打扰鑫鑫的平静生活,因为你该知道,你已经失去了这种资格。”
余媚瞳孔轻颤,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余媚,扪心自问,如果你这几年过得风光,吃喝不愁,你还会想起自己有个抛弃了的儿子吗?”
这种被残酷现实强压着脑袋的“知错”,舒映自认为并没有什么价值。
余媚眼神暗淡地放下手里的袋子,低头说:“这是我给鑫鑫买的衣服,希望你收下。”
语调里曾经的娇柔和盛气凌人都不再,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沙哑和沧桑。
舒映没应,等她走后才低头看向地上的袋子,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羽绒外套童装。她不知道余媚今天的表现,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缓兵之计,但起码,她对于鑫鑫,应该没有恶意。
只是人做错了事,说一声“对不起”,就理应被原谅吗?
舒映似乎无法替舒鑫来回答“是”或者“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