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季怀闻言连连点头：“我今天就赖在这里了，谁赶也不走，我那里冷死了，每天晚上在书房，没有顾兄你送我的鹅绒服，还真撑不住。”
“你那里没有暖阁吗？”顾梦一直以为权贵家里暖阁都是标配呢，他的新宅子里也有，没想到也不是都有。
彭季怀苦着脸诉苦，“我家这么多兄弟，我就只有一个小院，想做暖阁也不够地儿呢。”
“你兄弟都来京城了？”
“那倒没有，就是大哥和四哥在，不过我那里宅子小。况且这花费可不少，我一年俸禄只够做一脚的地方。”
顾梦缺啥也不缺钱，听了立马表态：“钱的事你别担心，兄弟我给你赞助。”
“顾兄，你可真是我的亲哥，不过现在不急，等我买了自己的院子，你再给我搞一个吧！”彭季怀扑到顾梦身上给了一个熊抱。
顾梦和彭季怀打闹习惯了，也不觉得逾矩，却见崔渊脸色难看，赶紧把身上的无尾熊往下撸：“别闹，又不是小时候了，总这么抱来抱去让人笑话！”
崔渊听了这话，脸更黑了。
喝了会儿茶，彭季怀又提议：“阿渊，我们可以参观下暖阁吗？以后若是要造，也好做个参考。”
崔渊犹豫了下，点头同意了，起身带他们去看。
顾梦跟在崔渊后面，从茶室走到会客厅，又看到后面还有个房间，是个卧室。一张雕花四柱床，挂着绯色帷幔，让顾梦不禁产生一些桃色联想。
冰山美人皆闷骚，果然小说没有骗人。就是不知道他在这里睡过没有。
卧室旁边还有浴房，是华清池那种挖出来的圆形浴池，铺着各色圆润的鹅卵石，用紫色纱幔隔开，看起来怪浪漫的。
顾梦很想研究研究下水系统，但也不好走进人家的浴池看，只好作罢。
从卧房出来，又走到书房，崔渊突然挡住了入口不让进了：“书房没什么好看的。”
彭季怀探头探脑，被崔渊推回去：“彭季怀，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值，快回去吧。”
彭季怀现在也是大人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听话，耍赖道：“阿渊，你这里上值近些，天寒地冻的，我不想回去了，就留我住一晚吧！”
崔渊不说话。
彭季怀又扒着顾梦：“阿渊不肯留我，你就住隔壁，要不我住你……”
崔渊打断他：“明天我找于翰林有点事……”
彭季怀懵了，崔渊好过分，他想住顾梦家里怎么了，居然还威胁他。不过他也不敢跟崔渊硬杠，只好偃旗息鼓：“好嘛，我先回去。”
又对顾梦道：“等给你暖居那天，我们不醉就不许睡！到时候你可得收留我住一晚！”
顾梦笑着答应。
想来崔渊既然要彭季怀回去，肯定是不想待客了，顾梦自然也一起告辞离开。
崔渊把他们送出门，又回到暖房里，将放在书房桌上的一个摆件放进匣子里，又小心收到博古架上，然后重重舒了一口气。
收拾完膳厅的领头侍女回到枕梦阁，在崔渊面前跪下请罪：“冰魄逾矩，请公子责罚。”
崔渊坐在书桌后垂眸看书，面色冷淡：“你何错之有。”
冰魄低着头不敢看崔渊，说话的语速极快：“冰魄不该猜度主子的心思。近日您把枕梦阁整修出来，奴婢就想您是不是要招待贵客，今日不自觉就问了，是奴婢逾矩了。”
崔渊抬眸，锐利的目光落在冰魄身上，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但语气依旧温和：“冰魄，你跟了我十几年，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不要在我面前说谎。”
冰魄小脸一白，埋头磕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该试探公子，不该妄想干涉公子的私事，请公子饶恕。”
崔渊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因你当年救过我，我对你多有纵容，只是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先去楼里带带新人，想明白了再回来。”
冰魄眼中露出几分失落，红唇咬了又咬，但没说出什么，低头应道：“是。”
腊月二十八，朝廷民间都已经放假，所有人都进入了过年状态，顾梦的新宅子张灯结彩，新到位的侍从们在园中不停穿梭，为进新宅仪式忙碌。
顾梦穿着一身新做的海棠色海棠纹妆花缎大袖衫，带着六子到门口迎接彭季怀，见到彭扬带着几个小厮拉着三辆马车的礼品。他这才想起来古代搬家是大事，少不了要走礼，暗暗骂自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早知道就不以暖居的名义邀请他们了，这下搞得崔渊也得花钱给他送礼。
他拉着彭季怀劝道：“子正，咱就是找机会聚聚，如此客气倒显得外道了，你把礼物拿回去，我们不兴这个！”
彭季怀大喇喇拍了拍顾梦的肩，满不在乎道：“这些年你送我的东西加起来得有十车，换我送你这点就外道了？别废话，该收收，把侧门门槛卸了！”
说着手一扬，彭扬和小厮们驾着车往侧门而去。
顾梦再矫情也不合适，只好叫人把侧门门槛卸了，让彭扬他们进去。
他想想彭季怀送就算了，让崔渊送不大好，但此时再去说不用备礼就显得太虚伪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崔渊从另一侧走来，身后没跟一个侍从，手上也没提什么东西。
看这架势是没带礼品，顾梦大大松了一口气。
“阿渊的礼已经送来了？”彭季怀疑惑地悄悄问顾梦。
顾梦不想彭季怀这个大嘴巴搞出幺蛾子，大家尴尬，便含糊道：“你管这么多呢，我和崔师兄离得近，自然比你方便些。”
彭季怀瘪瘪嘴，总感觉自己不再是顾梦最好的朋友了。
崔渊腿长步伐快，很快过来了，顾梦上前迎接，发现他大氅里穿的是黛紫色衣衫，难得相对热闹的颜色，与自己这身海棠红倒是挺配的。头发半披着，用镶嵌了黄玉的同色发带扎了一半，虽是士族年轻人私下里常见的装扮，在崔渊身上慵懒随意中显露出矜贵。被满天满地的雪色一衬，皮肤白得会发光，唇红齿白，面目柔和，仿佛没有性别的仙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