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上面,这两天没睡觉,几已虚脱,滚倒在司徒静的车里便睡了。直到早上司徒静过来把叫我们,才知道陈希已经苏醒。
赶到医院,这小子跟我们说,那晚我和蓝小颖进了木器厂后,就来了三辆警车。他故意大声喝骂,把对方激怒,然后开始玩起捉迷藏的游戏。先是在镇上来回钻来钻去,后来不小心跑上公路,于是就绕过沙山往前疾驶。
哪知开到黑沙坑时,突然刮起一股黑旋风,连人带车给卷走了。还好这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是风停后发现,汽车被夹在山壁与一棵横伸出的大树之间。车子还被一股力量往上顶起,只是被卡的很死,怎么都出不来。
但这种不住震动的情况非常吓人,下面可是万丈深渊,他不知道脱出大树之后会倒滚上来。当时吓得缩在车上,一动不敢动。就这么在恐惧和饥饿的折磨下,整整一天后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边缘。
突然那棵树被硬生生断折,汽车终于脱出。说到这儿,陈希闭住了嘴巴,脸上一阵通红。我猜当时肯定吓尿了,这种事无法说出口。
我拍拍这小子肩头笑道:“你很勇敢了,换谁在那种情况下,可能立刻吓晕过去。你竟然坚持到上来,还留有清晰的意识看到我们,了不起!”
陈希苦着脸说:“我不是没吓晕,当时就晕过去了,结果又被撞醒过来。我特么的倒乐意一直别醒,可是自己不做主……”
这小子身体没有大碍,补充了足够营养和水份,上午我们返回黄瑜市。他的车损坏不是很严重,交给当地修理厂修理,过几天再来提车。临走时,姚馨和姜东阳过来送我们,这小妞儿,哭的一塌糊涂,我又假装抹了抹眼睛,被蓝小颖拧了一把。
司徒静把我们送到家,便回警局了。
奶奶对我们俩几天不回家,已经习以为常,也不多问。只是老太太愁着没地方搬家,不住唉声叹气。我劝她老人家不用为此犯愁,我和小颖看好地方了。老太太只是点点头,却没说什么,主要心结还在于,不想离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屋子。
我和丫头足足补了一天一夜的觉,才恢复了元气。第二天早上吃过饭,我去陈希铺子时,半道拐到老张那儿。
老头这几天一直没开店,一个人坐在小院树荫下发呆。几天不见,又老了几分。他这是精神上受到打击,岁数又大了,什么良药都难治好。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老头过不了多长时间,肯定会撒手归西。
他看到我来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问这一趟结果。我简单说了下经过,老张听说姚馨和男朋友重归于好,于是叹口气说:“这样算是圆了小丫的心愿。只是它……它根本听不到了,做个鬼都做不成……”说着说着流下眼泪,然后泣不成声。
我拍拍他的手说:“我觉得你还是尽早去和儿子一块住,有人在跟前,很快都会过去的。”
老张点点头,擦了把脸上的老泪。拿起烟递给我一根,我觉得现在有瘾了,很自然接过来,拿出打火机帮老张点上。自己也点上狠狠抽了一口,感觉特别过瘾!
“我这一走,不打算回来了。”老张吐出一口烟说,“铺子开了这么多年,关了挺可惜,不如你接手吧。我现在也不缺钱花,不要你一分钱。”
我一怔,我怎么没想到他这个狗窝?他走了地方空下来,正好我们可以搬进来。而居室面积比我们家大多了,虽然也是两室一厅,但外面铺子完全可以再隔出一个单间当卧室。
“这敢情好,我们老房子正赶上拆迁,没想好搬哪儿住呢。”我高兴地点点头。
老张说:“那正好,你们就搬过来吧。我也不要你们房租,等你们啥时候有地方住了,再把房子还给我。”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跟他说:“房租是要付的,你可以算我们便宜一点。毕竟你还有个儿子,别因为这事,父子再发生不愉快。”
老张叹道:“我那儿子现在有钱了,他根本看不上老家这套房子,别说那么点房租了。你们住吧,没事,随便住到什么时候。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没人找你们要房子。”
房子这事定下来,我心里一下轻松了很多。也不去陈希铺子了,上午陪老张喝了两口。老张决定明天就买火车票,在这儿多住一天,他便感觉心里难受一天。
我下午回家把这事跟奶奶和蓝小颖一说,老太太非常高兴。因为她住惯了平房,并且是带小院的,不想住楼房。老张的房子正合适,离我们家又不远,还是一个熟悉的环境,可把老太太乐坏了。
不但房子搞定,我又接手老张中医铺子,这在奶奶眼里,算是正当职业。而阴阳先生和巫医,不只是奶奶,在很多人眼里,那都是装神弄鬼的行当。尽管爷爷也是巫医,可毕竟时代不同了,提起巫医或是阴阳先生,大家都肯定带有有色眼光去看你。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蓝小颖赶过去送老张去火车站。老头提着一个行李包,恋恋不舍地看着铺子,最后咬咬牙转身而去。到了火车站,老头还是没忍住哭了。他不是为跟我分别而哭,那是因为要远离他和小丫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伤心难过。
我被整的心头酸酸的,而丫头眼圈也红了。老张擦干眼泪,反过来劝我俩别哭,以后想他了,可以去找他。我说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找你去,不过要管吃管住,管报销路费。
丫头悄悄白我一眼,那意思是说在这当口上,开这种玩笑多煞风景?
老张反而被逗乐了,跟我说:“只要不是坐飞机来,我让儿子给你们报销。”
说话之际,火车站传来他乘坐的这趟列车到站了,老头神色又没落下来,跟我们道个别,转身进站。望着他略有佝偻的背影以及花白的头发,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一种难舍的亲情。
或许我一直把他当作父亲看待,自己并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