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时候,本就值年节之际,同府的下人都在管事屋里吃酒。
她半蹲在地上,搓着衣服。
她看着她在水里的倒影。
凌乱的发丝,脏污的脸和衣裳。
夜,是那样的静谧和谐。
唯独她的出现,让一切显得不合时宜。
就像此刻她肚子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声音一样,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她觉得自己头昏眼花,两手无力,索性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夜幕那样蓝,只是月亮嘛,仿佛有两轮。
她饿得失去了知觉。
“你个贱蹄子!”
再醒来的时候,她几乎要感觉不到王婆子在她那满是淤青的胳膊上重重的捏了一下。
“我一刻不盯着你你就敢偷懒!”
“王婆子,王婆子!”门外站着一个小丫鬟。
“夫人让你带她过去。”
“哎,劳烦姑娘跑一趟了。”
“你赶紧带她去夫人那儿吧!”那小丫鬟说完就走了。
“起来!”王婆子又是一脚,狠狠地把她踹在了地上。
她很想站起来,可是刚要动便饿得晕了过去。
“哗啦——”
再醒来的时候,一桶凉水当头泼下来。
“你不是要看看吗?”那婆子恶狠狠的冲她说道。
“那今日你便看个够!”那婆子押着她,跪在院内一颗梨树下。
枝干光秃秃的。
“你看好了!”那婆子塞了一把糠,堵住她的嘴。
很快她便看见了赵安扶着那女子慢慢走进房间。
“夫君给我画眉吧!”她听见那女子说道。
然后她就看见赵安果真拿起笔替她细细描画。
从前他那双手,提起笔来,她就觉得千秋青史皆是陪衬。
“夫人已有身孕,她和状元爷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金尊玉贵的主子!”那婆子贴在她耳旁小声道。
可她听得真真切切,跌坐在地上,眼里浸满了泪水。
“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那婆子啐了一口道。
“外面什么声音?”她听见赵安问。
“大概是管事婆子教训偷懒的小丫鬟吧!夫君给我画眉得专心点,要不就花成大花脸啦!”那女子道。
“仆从还是老实本分些好,总是偷懒也是该敲打一番!”赵安道。
“夫君说得极是。”
此刻的张芸芸,哦不,应该是璇玑姑娘,满脸泪水,口中支支吾吾发不出半点声音。
王婆子带人把她关进了柴房。
“我们夫人那可是宰相府的千金。就凭你?也敢肖想状元爷?”王婆子把她推到地上那一堆柴火里。
“你怎得不说话?”那婆子笑着,捡起一根木柴朝她背后狠狠一敲。
“噗——”她的血和着糠一同吐了出来。
“你……再……让赵安……见我……一面……吧。”她嘴里只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音。
“夫人说梨花清雅,状元爷便让人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梨花树。”
那婆子冷笑着继续道:“若你实在想见状元爷,便不如用你的血来浇灌那棵梨树吧,想来春日里那树一定会开得更为繁盛,!状元爷见了也开心不是,还能全了你一番心意!”
她拼命地摇着头,可不管她如何挣扎,那些人手里的动作都不会停下。
“放开我!放开我!”张芸芸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可所有人就像听不见似的,无动于衷。
她感觉到她的手腕被切了一条极大的口子,血就那样被放出来,流到她们拿来的桶里面。
下人们有说有笑的关上门离开。
一室寂静,只有鲜血嘀嗒嘀嗒的数着她剩下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