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心里咯噔一声,吃惊地望着对方,心想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史大龙盯着周铭的脸,看对方的表情不似作假,以为周铭还不知道房东死亡的消息。
“你的房东死了。”
许久,周铭微微叹了口气:“怪不得隔壁王姐说联系不上房东,原来他出事了,两位请进吧。”
周铭为两位警官让开一条路。
史大龙带着史明走进出租屋,以专业的眼光开始打量四周。
周铭站在对方旁边,内心十分忐忑,表面上却相当平静。
“两位随便坐,我给你们倒杯水。”
史大龙瞄了周铭一眼,自顾自走进周铭的卧室,看到床对面的墙上有张地图,上面有许多照片和红线,似乎是在调查什么。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又看了看房间其他布置。
除了这面墙壁之外,周铭卧室里的一切都很平常,书架上摆放的书籍都是专业的怪异学书籍,然后一台电脑和一个衣柜,家具摆设十分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物。
嗯,很正常的居所,在史大龙意料之中,他本来就不觉得突然上门拜访能找到什么决定性证据。
如果周铭真是凶手,那他绝不可能在这里发现关键证据。
那三个作案现场被处理的很干净,附近连个指纹都找不到,甚至连受害者的指纹都没有。
案发当天,周围居民也没发现一点异常动静。
一个可以悄无声息把人绑到废弃大楼里,实施酷刑之后,再将现场彻底清理干净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自己住的地方留下线索。
这一次的目的,主要还是盘问,看看对方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对方有很强力的不在场证明,那可以初步排除嫌疑,节约调查时间。
至于没有的话……那就再问问,观察观察对方的精神状态。
这次死掉的总共有三个人。
三个现场残留的血迹都非常少,警方用鲁米诺试剂检查现场后,发现现场几乎没有血迹,凶手处理的非常干净,几乎就是病态的干净,而且三个现场全都是如此。
除此之外,被害人的死法也非常诡异。
第一个死者,是在第三堵墙外从事违法产业的男人,死法是被烧死。
第二人是普通的小学老师,脖子上勒着钢丝,靠墙站立,双腿关节被铁钉贯穿固定在墙上,除此之外现场遗留一千张罚抄纸张,上面写满了“我不该虐待学生”。
第三人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无业包租公,也就是周铭的房东。
房东的尸体下体关键部位被完全摧毁,凶手用榔头之类的钝器对其下体进行了攻击,眼珠被挖出,放置在一张真人黄色杂志的扉页上,致命伤在喉咙。
根据法医鉴定,挖眼珠和阉割酷刑都在死者死亡之前进行,因为死者体表分泌有大量汗液,伤口边缘肌肉也曾因剧痛剧烈收缩,各种迹象都表明死者在死亡前忍受了极大的肉体痛苦。
放有眼珠的真人杂志,现在已经不准出版,这种杂志只有黑市才有的卖,获取极其困难。
凶手把死者的眼珠放在这上面,又用榔头摧毁了对方的生殖器官,怎么想都是在暗示些什么。
更重要的是,警方对那个小学老师调查之后,发现多年前她班里有个学生死于自杀,这使得凶手的作案动机变得更加特殊。
经过专业人士鉴定,凶手精神很可能不正常,有80%的可能是精神失常人士。
而当今这个社会,精神失常中有99%都是因为被咒力侵蚀,这些人有一个非常显着的特征,那就是伪装性极差。
只要被咒力浸染导致发疯,即使那个人智商再高,情商再高,情绪的自控能力都会大幅下降,外在表现尤为明显。
如果周铭真的是凶手,那么在特定方面对他进行刺激,或许能让他主动暴露疯狂的本性。
“两位请喝茶,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
周铭给两名警官上茶,调整好心态,准备迎接警察的审问。
既然原主说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那么这两位警官过来应该也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有决定性证据,自己只要不慌不乱,应该不至于被抓。
“你最后一次见到房东是什么时候?”
“忘了,我和房东先生没什么来往。”
“你4月5号晚上在哪里?在做什么?”
“额,让我想想……我记得,我应该在家里睡觉。”
“傍晚六点到第二天早上,都一个人在家里?”
“嗯,对,应该和平常一样,六点钟吃完晚饭就一直学习到晚上12点,然后睡觉,应该是这样,但我也不确定,毕竟时间有点远了。”
双方快问快答,周铭的脑细胞在燃烧,他没有过多犹豫的时间。
刚才对方问的那些信息,他全都不知道,但他必须胡扯,否则就不仅仅是杀人嫌疑的问题了,而是对方会怀疑他究竟是不是周铭。
总之,现在重要的是表现出配合的态度。
“有人能证明你当天一个人在家吗?”
“我想没有。”
“我问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毕业后是打算做隐者,还是当联络员?”
“我选择当隐者。”
“不怕危险吗?当隐者是很危险的。”
“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不是吗?怕不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愿不愿意去做。”周铭笑道。
史大龙眯起眼,忽然说:“既然你不说实话,那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要当隐者!因为现在你这个身份能让你更好的伪装,为了杀掉小时候虐待你的那个小学老师!”
陷阱!
周铭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差点一句话脱口而出。
他很想质问对方“我为什么要为了杀小学老师专门去当隐者?”
还想问“当隐者和报复虐待自己的老师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你为什么会问出如此主观的假想推理?”
但周铭知道他不能这么问,刚才对方使用了一种非常简单,却又强大有效的审讯技巧。
这是警察在审问犯人时经常使用的绝技,来回不断询问复杂简单的问题,有些问题甚至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但犯人回答问题时,往往会按照自己已知的情报进行回答,在细节方面不能面面俱到,因此终究会漏出破绽。
因为情报的信息差,周铭在对方眼中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学老师也死了,如果他说出刚才想的那些话,那么就暴露了他对这次凶案有着不该有的了解,嫌疑便会增大。
“我……我没有被虐待过啊。”周铭皱眉回忆道。
在他的记忆中,的确有个老师对学生进行身体精神的双重虐待,但当年周铭的确没受害。
“别装了!”
史大龙推出一张照片。
周铭探头去看,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记起来了,老师也遇害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遇害了?我可没告诉过你她已经死了!”史大龙如狐狸般眯起眼,像是咬住了猎物般,死死盯着周铭的脸,试图从周铭脸上看出一些慌张。
周铭拿起照片,看了几眼,重新放回桌上。
“两位警官来找我,是因为我的房东死了,但你刚才又提起了老师,并且怀疑我因为被虐待所以要报复老师,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有点小问题。
首先,您认为房东先生的死和我有关系,我可以理解,毕竟我是他的租客。
但如果老师那边只是收到了恐吓信之类的,两个案件应该无法归类在一起。
你刚才的怀疑前提是老师虐待了我,所以我要报复,那么由此可以逆推出,只要被老师虐待过的学生都有行凶的动机。
且不说我不记得自己被她虐待过,单凭老师收到了恐吓信,所以断定我杀死了房东,这个逻辑是完全不成立的,因为这两者完全没有必然联系。
因此,我猜警官你手头应该有一些线索,可以确定杀死房东先生的凶手和杀死老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只有这样,你才能将两起凶杀案联系在一起,然后情报交错,锁定我这个和两位死者都有关系的人,这就是我觉得老师已经被害的理由。”
史大龙旁边的史明听了,精神一振,对史大龙说:“叔!这小子很聪明啊!”
“闭嘴!”史大龙冷喝道,看向周铭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这个年轻人很冷静,而且很聪明……并且完全没有失控的迹象。
但史大龙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不要凭借印象和直觉做事。
于是,他继续对周铭提出一系列的问题。
审讯中,各种问题都有,复杂的简单的,需要思考的和不需要思考的,所有的问题他都一个个抛给了周铭。
这些提问都是史大龙精心设定的,只要周铭一有破绽,他就会马上察觉。
但他不知道,周铭再也不会有破绽了。
原因很简单,周铭目前已知的情报就是原主杀了三个人,分别是房东、小学老师、某个自己都不认识的黑道头目,除此之外,他对杀人过程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在说完刚才的推理后,他的大脑中,已经没有任何只有凶手才知道的信息了。
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最无辜的普通人,没有任何破绽!
三个小时的漫长盘问,让高强度思考的史大龙筋疲力尽,脑汁烧尽。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从周铭身上看出破绽,周铭的表现完全就是案件无关者。
“可以告诉我你的咒力等级吗?”史大龙叹了口气,最后问道。
“既然您来找我了,这种事应该早就调查过了吧?”周铭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咒力等级,只能这样说。
“不错嘛,很机警的年轻人,继续努力!社会的安全都靠你们了。”
史大龙点了点头,撑着桌子吃力地站起,拍了拍发麻的腿:“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吧,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到时候还要麻烦你。”
“好的好的,随时都可以。”周铭表现得非常配合。
史大龙带着史明从周铭的出租屋离开,下楼之后,靠着电线杆点燃了一根烟。
“叔,我看他不像凶手。”
“虽然的确不像,但还是要继续调查,他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