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俯瞰在弹簧床上,居高临下逼迫梁玉珍承认自己是一只木鱼。
梁玉珍满心疑虑,做一只木鱼迟早有一天被敲破,这跟破鞋有什么区别。
难道破木鱼会显得高贵些,即便破了,毕竟它曾经供奉在庙宇的大堂的神几上,
接受过善男善女的朝拜,高高在上,而破鞋在脚底下随意践踏毫无尊严,被人唾骂。
木鱼即便敲破,也是被和尚敲破的。和尚六根清净,德高望重,
且不管怎么敲,哪怕是撞,哪怕是顶,人们都认为它在助和尚在修行,功德无量。
和尚有一天得道上仙,木鱼成为炉灶的柴禾,化作泥土滋养树根。
世人不关心木鱼会不会被敲痛,有个别粗鲁的和尚甚至把敲木鱼,变相成为捶木鱼。
梁玉珍能不怕吗,天空飘过一朵白云,木鱼在承受敲,撞,顶,捶,任由和尚花样百出。
白云显得云淡风轻,而木鱼得敲一下回应一下,哄得和尚拈花一笑。
“我还是想做一条金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只要我动一下,别人不会认为我是死鱼。”
“不行,你得做一只木鱼,好不好?”孙维再次强迫梁玉珍,但态度温和下来。
梁玉珍无奈点点头,很快密室里响起欢快敲木鱼的声音。
坐在村里晒太阳的梁玉珍,回忆密室敲木鱼过程,耳边同时响起大悲咒,孙维只顾着敲,责无旁贷。
但梁玉珍仍希望孙维能让她留在密室里,一生一世一双人,和孙维过着敲来敲去的生活。
如果非要追求高层次文艺生活,何妨月下推敲。
为此她后悔没爽快答应孙维,她愿意做一只快乐的木鱼,任他去敲打。
春雨沙沙时,在窗户前敲;春风得意时,在花丛中敲。冬雪飞舞时,在帷幄里敲。
“一日三餐,油盐酱醋,白天打扫落叶,晚上敲打木鱼。”
这是孙维理想的生活,孙维说出这句话时,梁玉珍还认为他死板,恪守敲与打。
可回到村里坐在太阳底下晒着日头时,梁玉珍才后知后觉。
“白天打扫,晚上敲打”,该是多美好的生活。
敲一会,打一会,夹着甜言蜜语,哪怕是污言秽语也别有乐趣。
孙维说过他不会疲惫,不会厌倦每日敲来敲去,春夏秋冬在他面前更迭,也会被他敲得乱了步骤。
但当时梁玉珍始终认为木鱼是死鱼,枯燥无味,得不到男人的欢心。
做水里的金鱼,活泼好动,扣动男人追逐的心弦。时不时抛出“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哲学问题。
她还是高估男人的智商,习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更喜欢直来直去,不需要哲学的深奥。
能把一只木鱼敲破,本身是一门哲学。
天亮时,孙维才肯停歇,他问梁玉珍饿吗?
梁玉珍赌气说她是一只木鱼,会有饥饿感吗?
“要不你白天做一条金鱼,晚上做一只木鱼。”
孙维说完跳下床,穿好衣服。
他去准备早餐,金鱼是要吃东西才有力气游来游去的。
梁玉珍还纠结木鱼敲破的问题,突然又得纠结金鱼和木鱼两种角色该怎么切换。
一个爱呀爱自由,一个被敲啊敲,不过都是修身养性。
曾经有人说,女人三十岁以下是木鱼,三十岁以后是金鱼,不甘只被敲打了吗?
男人偏爱木鱼,那只是因为木鱼可以端着,怎么敲打自由发挥。
而金鱼只会让男人在岸边观看,说什么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够不上而已。
梁玉珍纠结许久,还是做回破鞋吧。它不高贵,但可以做自己,低落尘埃才活得自在。
孙维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餐,端到密室里还冒着热气。
老虎斑鱼片滚粥,鲍汁凤爪,黑椒牛仔骨,还有燕窝炖木瓜专门给梁玉珍的。
梁玉珍看着木瓜,疑惑问孙维她还需要吃木瓜吗?
孙维狡黠笑笑,他说再吃无妨,衣柜里有大码的衣服,到时回村时多带几件回去替换。
梁玉珍责怪孙维不理解她,她早就成为村里的显眼包,再吃木瓜恐怕村里男人把她家墙头踏破。
梁玉珍刚说出这话时自知说错,她忘记孙维很霸道,不许在他面前提起其他男人。
果然孙维发狠地说:“你再招惹其他男人,我把你缝起来。”
梁玉珍想起孙维曾说过这句话,他当初在村里三更半夜,拿着一只绣花鞋吓唬她也如此说。
可怜邵东阳还不知孙维搞的鬼,还以为真的撞上女鬼呢。
梁玉珍默默端起木瓜,孙维叫她放下,然后叫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他要一口一口喂梁玉珍吃。
梁玉珍干脆跨过孙维双腿,像坐摩托车一样,坐在孙维大腿上。
孙维没有什么疑问,拿起调羹一口一口喂梁玉珍。
梁玉珍却担心自己日后招惹其他男人怎么办。
坐下的这位男人现在看起来安安静静,认认真真,除了帅气,还能把一只木鱼敲破。
他还温情问梁玉珍烫不烫,轻轻吹两口气。
梁玉珍轻轻张开嘴,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吃,她并不害怕孙维,即便孙维狠狠打她一顿,没有什么伤口睡一觉好不了的。
梁玉珍想吃鱼片粥,孙维又喂她吃鱼片粥,鱼片一点骨头没有。
孙维再次问她以后还招不招惹其他男人。
梁玉珍沉默不语,她不知如何回答。她可以不招惹其他男人,但其他男人会去招惹她。
吃过早餐后,梁玉珍打井水洗碗。孙维烦躁抽烟,他知道密室离别即将到来。
梁玉珍虽然吃饭不用自己动手,但洗碗得她来洗,孙维说他懒得洗。
她慢慢擦着碗筷,孙维来到她身边紧紧抱着她。
梁玉珍坐在村里晒太阳时,她就是回忆不起这时孙维是从后面抱着她,还是从侧面。
她手中的碗筷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孙维紧紧捆住她,跟她说:“答应我,以后别再去招惹其他男人。”
梁玉珍仍没有开口答应,孙维捡起地面的碎片,架到她脖子。
“怕不怕在脖子开一个口子。”孙维阴狠地说。
跟刚才那个温情脉脉喂她吃燕窝炖木瓜的男人截然不同。
“我不招惹男人,但男人招惹我怎么办?”梁玉珍痛苦地问。
“那我在你脸上刮几道痕迹,好不好?”
梁玉珍并没有害怕,她知道孙维舍不得,天下没有一个男人忍心刮花她的脸。
本来她的脸像一朵花,专为男人绽放。
孙维扔下碎碗片,用牙齿去代替,他吃饱又有力气了。
梁玉珍从地面站了起来,环顾寂静的乡村,密室的早晨是被一阵阵木鱼声敲开的,包括密室的大门。
她转身离开密室时,问孙维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跟他一起呆在密室里。
“烂货!”
孙维冲着她喊,眼角却流出泪水。梁玉珍知道在责怪没答应他不再招惹其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