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收过后,人们又忙着夏种,抢时令跟抢命一样。
梁玉珍跟所有村民一样,直到忙完地里的活才歇两天。人们不再关心她消失在村里的那段日子去了哪里。
军伟曾提过几次,但梁玉珍就是不回答,军伟也不好再提了。
闲下来的时候,梁玉珍时常想念密室的时光,但如果再关一次进去,她又不想了,她不想一直等待,等一个男人开门,等一个男人投喂,等一个男人关爱。
她更想自由,谁也不去爱,便没有软肋。她想一直自由下去,但母亲时不时捎话过来,叫她好好找一个男人嫁了,今年才二十五岁,后半生还很漫长。
用她母亲的话说:“趁现在还能生,差不多就嫁了,二婚比不得头婚,容得下挑三拣四。找一个不缺胳膊不缺腿就好了。”
梁玉珍却并不这样认为,她觉得有过一段婚姻后,更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样的男人。
第一次嫁人糊里糊涂的作为他人妇,第二次必须人间清醒,无论怎样,梁玉珍心里想,至少找一个晚上盼他回家的男人。
她告诉母亲不要看轻二婚的女人,二婚女人更懂得经营婚姻。
梁玉珍想从平常交往的男人中,挑选一个,邵东阳和孙维都是不错人选,但梁玉珍担心配不起他们,他们有知识有文化,有一份体面工作。
梁玉珍只是一个丧偶的农村妇女。
考虑邵东阳时,梁玉珍担心他过于端正,怕日后因为柴米油盐时,问起她的过去。
梁玉珍的过往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邵东阳心底会介意的。
平常当男女朋友交往,他当然觉得没什么,都是免费送上门的,当做消暑解闷,谁不喜欢。
想到孙维时,梁玉珍心动和害怕同时并存,她担心跟孙维结婚后,自己没办法抓住他,对他只有散养的份,而他可以牢牢抓住梁玉珍。
孙维这种人只适合玩玩罢,不是能过日子的老公。
梁玉珍也想到军伟,倒挺合适,军伟也一心想要她嫁给他。
但想起婆婆以前那样对她,阴霾顿时笼罩心头,回到那个家心里不舒服,再也不想活在有人监视的日子。
除非婆婆死了,梁玉珍还会考虑,但婆婆才六十岁,身子硬朗,至少还能活二三十年。
梁玉珍并不想为了自己幸福去诅咒婆婆,只是婆婆精神一直不错,做地里的活比年轻人还能。
陆景川那条恶棍,最能到达梁玉珍内心恐怕只有他了,可是那是不可能,她没必要诅咒陈绣花早点升仙。
天涯何处无芳草,男人终会找到一个称心如愿的。
母亲之所以催着梁玉珍找男人嫁,也是看着弟弟也到结婚年纪了,需要花费钱财。
梁玉珍再嫁获得一份礼金,帮衬一下弟弟,减轻家里负担。
在婚姻的空窗期,梁玉珍跟这些男人密密麻麻交往,稍微放纵一会自己,长了见识,更了解自己。
即便人们用道德批判她,她也觉得无所谓,快乐是自己的,她不曾做伤天害理的事。
男人多接触几个,也就那样罢。一生只有一个男人的女人才死心塌地。
有些妇女只怕是嫉妒梁玉珍,说不定她们早就尝试。
在母亲催促下,梁玉珍跟着媒婆去见了一位男子。
男子今年三十五岁,离异带着两个小孩子过日子。相貌平平,当然无法跟邵东阳和孙维比。
媒婆很不识趣,非要跟他们一起吃饭,临走时还打包两只包子,说回去给她孙子。
剩下梁玉珍跟那男人单独相处时,又略显尴尬。
男人看起来挺内向的,比梁玉珍还害羞。
“你是怎么离婚的?”梁玉珍问。
“也不是我要离,只是孩子娘扔下我们跟外乡人跑了,三四年过去,一点音讯没有。
家里没个女人实在不行,回到家冷冰冰的,只有孩子哭喊声,都不像是过日子,不想再等她回来了。”男人说。
“万一你的妻子明儿回来呢,我怎么办。”
“回来我也不要她了,跟其他男人搞过的女人,我不稀罕。”男人说这话时,愤愤不平,敲打一下桌子。跟刚才内向的他形成鲜明对比。
梁玉珍看在眼里,夫妻双方谁背叛都会令人气愤,她也理解。
“但孩子需要她呢,血浓于水,一天妈妈妈妈地叫,你就心软了。
想我跟你过日子,得把婚离了,把跟前任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最好。我嫁过去后,再生孩子,你的前妻又回来,我进退为难呢。”梁玉珍说。
“我都说不要那烂货了,放荡的女人进屋我嫌弃她脏。”那男人说。
“我也不是纯洁女人,你会不会嫌弃我脏。”
“你不是死个老公嘛,都死那么久了,一了百了,还脏啥呢。”
梁玉珍听到这男人说的话,一点水平没有,日后恐怕动不动盘问她的过去。
“你有两个孩子,我也有一个,我们就不要再要孩子了。”梁玉珍说。
“这怎么行,我们村家家户户至少有五六个孩子,我们加起来才三个,怎么也得再要两个。
我看你长得挺俊的,生出来的孩子定好看,不像我前妻长得包子似的,幸好孩子随我。”男人说着这里,眼眯眯看着梁玉珍,嘴角泛起笑意。
梁玉珍还以为他是老实巴交的男人,倒挺喜欢攀比的。如果合得来,梁玉珍倒愿意跟他生。
梁玉珍见男人夸她,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前妻生死未知,真怕她有一天反悔想回到你身边,她是受法律保护的啊,我反而是多余的那个人,多不划算。”
“这点你放心,我第一眼看你就喜欢你呢,她哪有你那么俊,你比她好十倍百倍呢。”男人越说越高兴。
“不好看你当初又娶她。”梁玉珍问。
“唉,当时觉得自己条件差,是个女的就可以了。”男人低着头说。
“那你不去街边找个阿婆,我不太喜欢没要求的男人。”梁玉珍严正地说。
“哪个男人没要求,也得看看自身的条件呢,当锅都揭不开了,还敢提其他要求吗!”
“你真那么穷!”梁玉珍惊讶地问。
“只是打比方,我家有两头牛呢。”
“我看你这个人挺没要求的,到时娶了我也不会珍惜。”
“你说啥话呢,我倒想娶一个黄花大闺女,可是没人愿意嫁给我。”
“所以你才找我这个破鞋!”
梁玉珍说完愤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