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倾盆大雨冲淡陈绣花离世的悲伤。
看着河水就要涨出岸,人们开始担心地里庄稼会被大水冲走或者淹死。
田里的水稻和地里的玉米,是村民一年的主要口粮,秧苗插在田里还没站稳,玉米苗刚长到膝盖处。
乌天黑地时,白天变成黑夜般,时而有人放鞭炮,希望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能吓退雨水。
此时连淘气的小孩都乖乖待在家不敢吵闹,仿佛妖魔鬼怪要降临村庄。
家禾这小子刚从学校听到老师讲过一个关于洪水的故事:
从前一个山村有一户人家,父母早殁,留下三兄弟和一个妹妹。
有一天山洪即将爆发,要把整个山村淹没,眼看三兄弟和妹妹就要被洪水冲走。
山神可怜他们,变了三个箱子出来:一个金箱子,一个银箱子,一个木箱子。
山神跟三兄弟说:“洪水就要淹没村庄的一切,你们赶紧躲进箱子里,一人一箱子。”
大哥看了看金箱子,知道金箱子值钱,说他要金箱子;
二哥不敢跟大哥抢金箱子,只好抢银箱子,料定三弟也不敢跟他抢,平日里他没少欺负三弟,劈柴,烧水的事常让他做。
三弟只好选择木箱子,心里也无所谓。可是一个箱子装一人,剩下妹妹怎么办。
三弟眼睁睁看着哥哥们,大哥和二哥率先藏在箱子里,表明他们的箱子已经容不下其他人。
其实谁都看得出还有很大空间,两位哥哥想累的时候能躺下睡觉。
三弟只好让妹妹先钻进木箱子,妹妹钻进木箱子,看到还剩许多空间,便喊三哥也藏进来。
山神催促着三兄弟赶紧进入箱子里,山洪马上要来临,到时山崩地裂,洪水滔天,没有一只生物能躲过这场洪水。
三弟只好也走进木箱子,发现木箱子容下两人还有很大空间。
三弟便问能不能带些家禽进入去,他不忍心抛下它们。
山神便说一公一母,你赶紧抓些进来。
三弟抓了一只母鸡和一只公鸡,还有全部小鸡仔,小鸭子,狗子,和兔子,小猪仔,猫全部抓进去。
他发现木箱子还有很大空间,又顺手拿一袋米放进箱子里。
他想再拿时,山神不给他时间了。
最后山神叮嘱他们七天后才能打开箱子,切勿中途打开。
山神给他们每人一瓶水,说饿和渴只需抿一小口,便可解决温饱,平安度过这场洪灾。
就在山神嘱咐他们时,雷鸣电闪,乌天黑地,暴雨倾盆,山神说祝你们好运便手一挥,把箱子关上。
在箱子里他们感受到地动山摇,听到大树连根拔起的声音,房屋倒塌的声音,接着是牛羊畜牲的奔走声,飞禽走兽的哀鸣声。
他们在箱子里大气不敢喘,三弟庆幸和妹妹待在一起,可以互相说话打气,无聊时抓米喂动物。
他们约莫着时间,待到七天后,他们打开了箱子,只见一片水茫茫,村庄变成汪洋大海,雨水已经停了。
大哥打开箱子,只看了一眼外面世界,金箱子因太重就沉没;
二弟刚打开箱子,想伸个懒腰,洪水也填满整个银箱子,同样沉没。
只有三弟和妹妹的木箱子像一艘船在水中飘荡。
所带的动物似乎也庆幸自己度过一劫,开心得喊叫。
随着雄鸡一声啼,天空变得明亮,洪水逐渐消退,兄妹两人成功着陆,开始新生活。
山神说:“村庄只剩你们两个人,你们得结为夫妻,才能繁衍后代。”
“可是我们是兄妹?”三弟疑惑。
“放心,她不是你亲妹妹,没有血缘关系,她是你父母生前在路边捡回家的。”山神指着妹妹说。
此后两人一男一女便开始辛勤劳作,在春生夏长之间,他们互生情愫;
在秋来瓜果丰收时,有山神作证婚人,他俩结夫妻,生儿育女,山村又变得热热闹闹。
家禾听到故事放学回家,嚷着要爸妈赶紧去抱养一个妹妹回来。
陆明泉以为连小孩子都嘲笑他不行,着实用棍子打了家禾一顿。
他和菊花努力一个春天,菊花肚子还没见动静。
菊花心里有愧疚,极想怀一个陆明泉的亲骨肉,才不枉夫妻一场,弥补年轻时犯的错误。
陈绣花的离世,菊花突然悟道因果报应。
英叔批陈绣花犯了:“淫”,如果平日里能劝劝陆景川,而不是纵容他,有着他的性子来,甚至火上浇油,便不会短寿。
现在菊花即便看到陆景川孤身一人,也尽量不跟他单独相处。
上次看到陆景川一人在在床上睡,她只是帮忙盖被子便走出来,要是以往她非得挑个地方捏下他。
经过去年冬天和这个春天的好好相处,菊花发现自己老公陆明泉也不差,原来好老公都是夸出来的。
菊花时常在枕边夸陆明泉好本事,陆明泉也天真的相信,对菊花也越来越疼爱,夫妻俩慢慢琴瑟和鸣。
再加上陆景川时不时倒半杯人参酒给他喝,更是如虎添翼,菊花的心便只在他身上了。
她见到陆景川跟两梁玉珍厮混还看不起呢。
陆景川自从陈绣花离世,一直待在屋里,只顾抽烟。
家明也不跟他说话,也不喜欢待在屋里。
现在大雨倾盆,家明没地方去才不得不在家。
“你最近变哑巴了么,见到我也不喊一声,我可是你老子。”陆景川生气对家明说。
“你也配,我就是不喊,我不认你这个老子。”
“翅膀硬了,脱裤子看看毛长齐没,反骨啦,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是你老子。”
陆景川大声喊,自从梁羽生在陈绣花葬礼上,对家明喊“儿啊,儿啊。”
陆景川心里就有个疙瘩,怕有一天家明真的不认他。
“是你害死我妈的,你这个杀人凶手。”家明愤怒指着陆景川说。
他从来没顶撞过陆景川,更别说指着他说话。
“我没有,你别听他人胡说。”
“我没胡说,我恨不得拿把刀把你裤裆割下来喂狗,叫你天天喝人参酒。”
陆景川不出声,下意识用双手护住裤裆。
“不许这样跟爸说话,爸就好这个,爸改不了啦,等你结婚娶老婆,也给你喝。”
“我不稀罕,你自己喝死去。”
“你说什么,枉我从小把你疼到大,你竟想我死,等我死了,你好找姓梁那个王八蛋是吗!他哪里配当你老子。”
陆景川一边说一边挥拳教训家明,家明不让他,本来就想帮母亲报仇,恨不得往死里打。
陆景川又觉得这次不狠狠教训一下,以后怕真的不听他话。
两人越打越凶,外面大雨滂沱,外人一点听不到他们打架。
陆景川眼角黑了,家明嘴角出血了。最后还是陆景川让一步松开手。
可家明趁机狠狠打了一拳陆景川胸部,差点没把他胸骨打断。
陆景川征征看着儿子,从儿子眼里看到只有恨,陆景川一阵茫然。
家明也意识到自己出手太过分,看了两眼陆景川,不知说什么好,直接转身冲出去,不管外面风大雨大。
陆景川轻轻喊了一声:“儿子”,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猛然吐出一口血。
他知道这口血跟儿子打他无关,他从儿子眼里看到全是恨,他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