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观其变!我们走!”欧阳英睿一挥手,三人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追了上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莫寻雁等人抵达一个小镇,君无的人找了家客栈,暗中检查一番之后,众人住了下来。
莫寻雁和欧阳元青自然在房里用膳。
晚膳前,孤诺拿着莫寻雁新写的药方在镇上寻了处药店抓了药,亲自煎好送去了两人的房间。
晚膳后,莫寻雁哄着欧阳元青喝了药,待他睡熟,命孤希将书彤请了进来。
“姑娘,今日多亏有你,帮了我们的大忙。”莫寻雁淡淡看着书彤,话里听不出一丝熟络,“小女子也略懂医术,若你不嫌弃,我可以帮你的弟弟把把脉。”
“你既懂医术,为何还要前往云山求医?”书彤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我家小姐当然懂医术!若不是我家公子病得太重,她放心不下,哪里会远赴云山求医?”孤希冷哼了一声,“就算是云山的弟子,医术也不见得有我家小姐厉害。小姐带着公子来,只是想看看那云山老怪的诊治法子可有更高明之处……”
“孤希,退下!”不等孤希说完,莫寻雁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吵着公子睡觉了!”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并非有意冒犯,我这就将弟弟带来你看看。”书彤的戏演得不错。
片刻之后,莫寻雁放开那孩子的手,“你弟弟得的是虫症,应该是误食了什么带有虫卵的食物,如今那虫卵在他腹中变成了虫,所以搅得他肚腹疼痛,成日贪吃却日渐消瘦,还会不时发热……”
“姑娘,你真是奇了!”书彤欣喜地惊呼,“那要如何医治?”
“这里有个药丸,你等下给他服下,今夜可能会不停腹泻,等他将腹中虫子都排出体外,这病也就好了。”莫寻雁说着递了一个丹药给书彤。
书彤再三感谢后带着弟弟,揣着药丸离去了。谁也想不到,那丹药不过是蜡丸包裹的一封密函罢了。莫寻雁此前在马车上将自己的打算写了下来,通过这样的方式告知书彤。
随即,君无和君浩也走了进来。莫寻雁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他们,两人点头之余面露佩服之色。
回到房中,君无的声音再次响起,“云山老怪云游四海,求医不成,郡主带殿下离开。途中遇袭,有神秘人暗中相助,刺客全部毙命,身无旁物,无法查证身份。郡主决定带殿下四处寻医……”
或许是放心不下欧阳元青的安全,这一夜,孤诺、孤希和君无君浩等人都宿在了他的房里。
三更天,欧阳英睿三人偷偷潜入客栈,但见欧阳元青房内打满了地铺,睡了一地的人。
欧阳英睿有些搞不懂莫寻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屋查看,旁边房间的门开了,一个孩子捂着肚子跑下楼,急匆匆地往净房跑去。
“撤!”欧阳英睿蹙了下眉,带着华池华藏离开了。
次日早上,莫寻雁带着欧阳元朗下楼,书彤带着弟弟迎上前再次道谢,遂分道扬镳。
角落里,一身商人打扮、戴着面具正在用膳的欧阳英睿突然低喝一声,“不好!”
“爷,怎么了?”华池看着去向后院乘车的莫寻雁和欧阳元青,有些莫名其妙。
“那丫头倒有点本事,这一招金蝉脱壳,妙啊!”欧阳英睿放下手中的竹箸,话里带着几分赞许。
“金蝉脱壳?”华藏有些纳闷。
“若爷没猜错,刚才过去的,应该是那丫头的两个侍卫。元青和那丫头应该换了面具,悄悄离开了。”欧阳英睿的眼光很毒,孤诺虽然戴了欧阳元青此前所用的面具,但他的眼神太过冷静,露出了破绽。何况那只猫没在这两人身边。
“爷,那可如何是好?我们要如何才能找到太子殿下?他们是不是回京城了?我们去追吧!”
“如今看来,这丫头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说不定他们并没有回京城。”欧阳英睿沉思了一下,“华池,你跟着她的两个侍卫,不管怎样,这两人势必会与她汇合。跟着他们便能找到元青。”
“是,爷!”华池低声应着。
“把爷的海东青带着,找到他们马上将消息传给爷。”
“好。”华池起身去牵马,欧阳英睿用过早膳,带着华藏悠哉悠哉地离开。
此时,一个老头赶的货车上,坐着两个搭车的少年。
少年年纪都不大,衣着非常普通。其中一个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舒服,靠在同伴身上,怀里有只猫。
“阿元,饿了么?这里有包子。”矮个子从身上摸出几个包子,递到瘦高个面前。
“雁子,我不想吃。”瘦高个摇摇头,蔫蔫的。
“阿元,你不吃东西,头会更疼的。乖乖听话,多少吃一点,等下我带你去坐船。”矮个子说着将包子喂到瘦高个的嘴边。
“坐船好玩么?”瘦高个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嗯,比坐马车好玩,可以躺着,不用这么辛苦,还可以看两岸的风景。”
“那好,我吃。”
显然,这两人就是莫寻雁和欧阳元青。今日一早,按照莫寻雁的计划,孤诺和孤希扮作了她和欧阳元青,而他们俩则换了面具,扮作君无的手下走出了房门。
随后,趁书彤与孤希假扮的自己告别,莫寻雁带着欧阳元青去了后院,从后门离开了客栈,拦了一辆货车,说了些好话,搭车出了小镇。
没多久,两人下了货车,牵着手到了渡船码头。莫寻雁上前打听了一下,挑了一个看上去比较实诚的船家,付了银子,带着欧阳元青上了船。
易容后的君无君浩等人随后也来到这个码头,他们有的扮作商人,有的扮作侠客,前前后后也都上了船。
船家没料到今日生意这么好,开开心心起了锚,向着郓城而去。
船舱里,莫寻雁扶着欧阳元青躺了下来,给他盖上被子,一边哼曲儿一边哄他睡觉。
昨夜那场杀戮,欧阳元青受到极大的惊吓,病情又加重了。
好不容易哄着他睡过去,莫寻雁拿着药出了船舱,对站在甲板上的君无递了个眼色,进到伙房煎药去了。
虽然这艘船不算小,可伙房却不大,莫寻雁蹲在那逼仄的空间里,拿着扇子轻轻扇着。炉灶上的药罐吐着泡泡,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整个伙房。
雾气中,莫寻雁紧蹙着眉,心事重重。
昨夜,她只来得及思考了自己一行暴露行踪的原因,思考了如何躲过别人的耳目,带着欧阳元青顺利隐匿行踪,暗中离去。
如今这会儿静了下来,细细回想昨日之事,她却觉得疑点重重。
京城知道孤诺和孤希是自己的侍卫、且见过他们俩的,应该只有欧阳英睿、南风无尘和欧阳元朗及其手下吧?他们会不会与这场刺杀有关系?
欧阳英睿真的像他自己所说,容不得别人对欧阳元青有半点伤害么?还是一切只是假象,其实他压根就是有野心的人?这刺杀会不会与他有关?
欧阳元朗,他与此事有关系么?就算欧阳元青真的死于非命,得到太子之位的也不可能是他,他会这么做么?
还是,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实往往才是真相?难道欧阳元朗及其母妃也是有野心的?他们做下这一切旨在嫁祸三皇子,最终一箭双雕?
行刺欧阳元青的真的是皇后和左相的人么?那为什么会内讧?难道皇后和左相的意见不统一?难道他们当中有人并不想要欧阳元青的命?还是,他们的刺客中混入了皇上的人?
那暗中相助的真的是皇上的人么?为何君无他们一无所知?难道皇上对君无君浩并非完全信任,所以才暗中另外派了人来?还是,皇上故意兵分两路,只是为了迷惑那些躲在暗处下毒手的人?
莫寻雁一时之间也得不出结论,只觉得前路堪忧。眼前忽明忽亮的炉火印得她的脸颊也是晦涩难明,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不过刚刚离开京城数日,为了欧阳元青的安好她已经开始煞费苦心,这值得么?
此番医治他、看护他,甚至护他周全,却是为了日后利用他、打击他,甚至取他性命,这样做是否有些自相矛盾?
若是现在就丢下他,舍弃他,任他自生自灭,算不算也是对欧阳皇族的一种报复呢?
“公子醒了,正吵着找你。”君浩突然出现在伙房门口,打断了莫寻雁的思绪。
“我马上就回去。”莫寻雁站起身子,将已经煎好的药倒在碗里,处理好了药渣,这才提着食盒回了船舱。
“雁子,你去哪里了?”欧阳元青半靠在那小小的床榻上,委屈地看着莫寻雁,“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煎药去了。”莫寻雁将药碗从食盒中取出,放在桌上凉着,自己走到了床榻边,握住欧阳元青的手,“怎么不多睡会儿?”
“雁子,你陪我好不好,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