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雁郡主醒了就好。为救元青,你受苦了。”欧阳英睿笑得邪魅,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莫寻雁的冷淡,“爷身边向来没有婢女,若是郡主有需要,爷去找几个来。”
“多谢世子关心,民女有孤希就够了。”莫寻雁没有抬头。
“郡主精通医术,如今醒来,用药也好,膳食也好,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多谢世子。”
欧阳元青在一旁只觉得这两人的对话看似礼貌,实则疏离,只当是莫寻雁性子清冷,不喜欢与陌生人交谈,连忙打着圆场,“有劳皇叔挂心,寻雁她既已醒来,很快就能康复。皇叔军务在身,不必牵挂。元青会陪着她的。”
“既然如此,那爷就巡查去了。”欧阳英睿笑着离去。
不多时,孤希和孤诺送来木桶和热水,欧阳元青拿着药方也离开了。当然,莫寻雁也给他开了一张方子。
孤希守在屋外,莫寻雁独自走进了木桶。她取下腰间两枚银针,运气调息了两个周天,方才拿出银针,扎入自己身上不同的穴位。
不一会儿,她的身上开始冒出粉红的汗珠,整个人开始颤栗。
莫寻雁紧紧咬住嘴唇,手死死抓着木桶的边缘,忍耐着这蚀骨之痛,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汗珠颜色渐渐浅了,她取下身上的银针,长长出了口气。
正厢房,主殿内,朱伯看着莫寻雁开的方子赞不绝口,欧阳元青一脸的骄傲。
晚间欧阳英睿回来,欧阳元青却派君无前来传话,称莫寻雁尚需卧床休息,他就不和皇叔一起用膳了。欧阳英睿笑着挥挥手,让华池华藏将晚膳送到了西暖阁。
欧阳英睿独自坐在桌前,看着一桌美食,伸手拿过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这丫头刻意躲避,是因为那夜自己说的那些话吧。也罢,不见就不见,省得彼此尴尬,只要她日后能一直这般全心全意地待元青就好。
不过,想起莫寻雁再次为元青挡箭的行为,欧阳英睿心中还是有些震撼。
这般以命相拼,到底这丫头是怎样的人?若她做这一切真的是为了赢取信任,若她做这一切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她的心机实在是深不可测。
“你说,爷是不是也应该成亲了?”屋外,华池轻声和华藏耳语。
“连太子殿下都要大婚了,爷还是形单影只,我看了都替他心酸。”华藏点点头。
“爷在这里待了三年,也不知把那一位放下了没有。若是放下了,这次回去,王爷也该给他定下一位世子妃了。不然,总看着他一个人在灯下独饮,着实可怜。”君无看着窗户纸上的人影,轻叹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日,趁欧阳英睿白日忙于军务,莫寻雁便下床和欧阳元青一起在园里走走。到了晚间,欧阳英睿回来,莫寻雁便躲在房中,两人并没有碰面。
这日中午,欧阳英睿却突然回来了,他身后竟然跟着孟锦修和孟含薇。
三人走进园子的时候,欧阳元青和莫寻雁正站在一棵紫云英下,欧阳元青低声说着什么,而莫寻雁虽是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可谁都能看出,她的唇角泛着一抹笑意。
“太子哥哥!”孟含薇唤了一声,人已经走了上来,眼里噙着泪花,泛着思念,还有几分女儿家的羞涩。
她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梨花纹锦长裙,青丝挽成流云髻,上面插着一支缀水晶的流苏步摇,许是一路兼程,风尘仆仆,淡施粉黛的脸上丝毫不见以往的高傲之色,反倒是透出了几分柔弱。
她就那么站在欧阳元青面前,眼含【椿水】,话带思念,风情万种地将欧阳元青看着,生生把一身素衣,披散着三千青丝的莫寻雁比了去。
“含薇,你怎么来了?”欧阳元青自是没有想到,愣了一下,抬眼就看到缓缓走来的孟锦修和欧阳英睿。
“锦修参见太子殿下!”孟锦修站在孟含薇身旁,对着欧阳元青施礼,视线扫过莫寻雁,微微颔首,“金雁郡主好!”
“拜见驸马爷!”莫寻雁福了福身,转向孟含薇,“孟小姐好久不见。”
“金雁郡主。”孟含薇眼里很快闪过一丝情绪,浅笑着对莫寻雁点了点头,没有以往的盛气凌人,但也透着说不出的疏离。
“元青,爷那日将你和郡主接到边关便给皇兄修书一封,皇兄特派锦修前来接你回京。如今锦修虽已是驸马,但还是太子太保,前来迎你倒也合乎礼制。”欧阳英睿也走上前来,阐明了孟锦修为何出现的原因。
“太子殿下游历民间多年,锦修甚是想念,今得陛下圣旨,前来接殿下回京,心中甚为欢喜。自殿下走后,妹妹每日思念,听闻锦修要来西凉山,便求了皇后娘娘,一同前来。这几日我们连日奔波,锦修身为男子,倒没什么,但妹妹不但没叫苦,还催着日夜兼程,只盼着早日见到殿下。”
孟锦修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引到了孟含薇对欧阳元青的“一往情深”上,再配上孟含薇此时柔情似水的眼神,实在让人感动。
莫寻雁神色淡淡地站在一旁,心底却也生出了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要来的终究要来,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只是,她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太子哥哥,含薇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是在福仁堂老字号买的。离开京城这么多年,你应该很想念吧?”孟含薇说着招了招手,一个婢女走上前来,双手奉上糕点。
孟含薇就这么看着欧阳元青,双手抓着自己的绢帕,把一个小女儿家的温柔婉约和万般期待拿捏得恰到好处。
“含薇有心了。”欧阳元青看了一眼婢女手中的糕点,接过来拿在手里,“驸马风尘仆仆而来,辛苦了。先行休息片刻,等下众人一同用膳。”
“好。”孟锦修给孟含薇递了一个眼色,兄妹二人先去了侧厢房。
莫寻雁对欧阳英睿福了福身,转身也向着西暖阁走去。
“君无,这桂花糕赏你了。”欧阳元青跟在她身旁,顺手把桂花糕给了君无。
“为何不尝尝?莫要辜负了孟小姐的一番心意……”莫寻雁抬头看了欧阳元青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雁子,在我看来这世上唯有你亲手做的糕点才是最好吃的,其余的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欧阳元青拉过莫寻雁的手,一语双关。
在牧马山的那些日子,莫寻雁每日洗手做羹汤,变换着花样为他做各种好吃的。山间的无数鲜花都被她采集来做过糕点,那样的美味,胜过人间一切。
“贫嘴。”莫寻雁心中有些动容,脸上却没有表情,手也似要抽回,“人家远道而来,心意昭昭,你却……”
“雁子,她的心意与我何干?我心里只有你,你才是我的太子妃。”欧阳元青一进门就将门掩了过去,一把将莫寻雁揽在怀里,“等我们完婚后,我一定只宠你一个。”
“你……”莫寻雁的脸一下就热了,一把将他推开,“你可是又头疼了?说些浑话!”
“我清醒得很。你已及笄,回了京,你便会嫁给我做太子妃。”看着莫寻雁羞红了脸,欧阳元青心中甜丝丝的。
待莫寻雁坐下梳头,他走上前拿过那系着铃铛的紫色绳结,亲自帮她系在发间。
铜镜里,一个芝兰玉树,满眼情愫,一个相貌平平,略带羞涩。莫寻雁低下了头。
“太子哥哥!”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孟含薇走了进来,看着两人的亲近,她瞬间就红了眼。
不过那失落和嫉妒在她眼中稍纵即逝,孟含薇吸了口气,依旧笑靥如花,“含薇来请太子哥哥和金雁郡主前去花厅用膳。”
不知为何,莫寻雁直觉这孟含薇的性子收敛了很多,就连那孟锦修,当初那么嚣张跋扈,可今日一见也含蓄了不少。
只是,这懂得隐忍的孟含薇,怎么让人觉得有几分云浅秋的味道?难不成这几年在京中与云浅秋明争暗斗,倒把她的那一套心机学了不少?
不过,就凭她这般急冲冲地推门而入,唯恐自己与欧阳元青有什么亲密,就能看出若论心思,她还是不及云浅秋。否则,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自己的面表达她对欧阳元青的情意呢?
“含薇,这等小事,怎需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欧阳元青的眉轻轻蹙了一下,脸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你一路辛苦,应该多歇息一下。”
“世子这园子并不大,不过是几步之遥,含薇亲自来请也无妨。许久不曾见过太子哥哥了,含薇只是想多和太子哥哥待一会儿。”孟含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暗暗瞟向莫寻雁。
“既然孟小姐来了,就一起过去吧,莫让世子和驸马等久了。”莫寻雁站起身来,率先朝外面走去。
欧阳元青刚要跟上,孟含薇上前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