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修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欧阳英睿岿然不动,静静地看着莫寻雁落下的地方,仿佛老僧入定。
“世子,你当初说会护妹妹一世安好,如今为何要亲手射杀她?”莫俊明转身看着欧阳英睿,眼底闪着恨意。
“世子做事,需要向你交待?”孟锦修眉头一皱,喝斥莫俊明。
“皇叔,没想到你真的忍心。”一直待在后面看戏的欧阳元凯走上来,话里带着一丝惋惜,“她到底是你的枕边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赶尽杀绝?”
“一日夫妻百日恩?”欧阳英睿邪魅一笑,“相爱相杀,自古有之。爷爱极了她,她却只想离开,爷即便是杀了她也不会让她得逞。”
“皇叔,你……”欧阳元朗泪眼中蕴着无尽失望。一贯宠溺和庇护莫寻雁的皇叔怎么会变成这样,是逸王爷的死刺激了他?还是,寻雁对他挥刀相向深深刺疼了他?
“一日夫妻百日恩……”欧阳元青的身子晃了晃,嘴里不由自主呢喃着这一句,心底的伤疤再次被生生撕开,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雁子,我和你也曾同塌而眠,亲厚亲近,尽管彼时并未大婚,可那时你也是我的女人。可我,怎么就只记得你对我的伤害,忘了你对我的恩情?
思虑至此,欧阳元青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停不下来,且有些渗人,似乎下一秒心脏就会咳出来,整个人在马背上蜷缩成一团,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
“主子!”君无和君浩分立在马的两侧,抬头看着他,眼里噙着泪花。
“本宫无碍!”良久,欧阳元青挣扎着吐出四个字,艰难地伸出手,对着山崖下指了指。
“这毒妇诡计多端,立即带人下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君无刚要命人下暗中下去寻找莫寻雁,没想到孟锦修却大喝了一声。
“华池华藏,随爷下去搜,一旦发现,不论死活,再补三刀!”欧阳英睿随后的话更是让众人再次一愣,这狠戾,真是无人能及!
“世子,你还是人么?”莫俊明伤心气愤之余,有些口不择言。
“莫俊明,你想给你妹妹陪葬?”欧阳英睿邪魅地笑着,可那笑意并未达致眼底。
“皇叔,你受了伤,还是早些回去吧,你还要给皇爷爷守灵,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欧阳元凯一副关心的样子。
“没看到那丫头的尸体,爷回去如何向父王交待?”欧阳英睿掉转马头,准备离开赶赴崖下。
“皇叔,你这又是何必?”欧阳元朗追上来,一把抓住欧阳英睿的缰绳,“你有伤在身,这等小事便交给皇侄去做吧!”
“交给你?!”欧阳英睿凤眸一眯,笑着摇摇头,“若真的找到那丫头,她还没死,你可舍得杀?”
“皇叔,你……”欧阳元朗手一僵。
“给爷一个她不该死的理由?!”欧阳英睿话音一冷,双腿一夹,从欧阳元朗手中夺过缰绳,就要离开。
“她的确该死,但皇叔你也该回去守灵了。何况你的伤口这样一直流血也不是办法。本宫会带人亲自下去搜索,绝不会放过她!”欧阳元青开了口,眸光清冷,扫过众人,不等欧阳英睿回答,便带着君无君浩等人离开了。
孟锦修自然不甘落后,带人追了上去,不亲眼看到莫寻雁的尸身,他哪里会放心。
欧阳英睿凤眸一深,看着欧阳元青远去的背影并未说话。
“爷,这……”华池上前询问欧阳英睿的意见。
“回府!”欧阳英睿双腿一夹,疾驰而去。
莫俊明跌跌撞撞上了自己的马,也奔着崖下去了。欧阳元朗紧随其后。
卫汐雪和卫汐沫神情各异地上了马,也随之离开了。
“梨落,果然不出你所料,太子和厉王都放不下那莫寻雁!”欧阳元凯缓缓走到云梨落面前,一脸的嘲笑。
“今日之事,他们不但会对孟锦修有怨,心里还会怨世子,和世子的关系也会愈加疏远。如今逸王已死,世子可说是孤掌难鸣。只要再设法寻他点错,皇上迟早将兵部交给我们。”云梨落压低了声音,一脸的快意。
“那莫寻雁还真是个祸水,连皇叔也被她迷得失了心智。”欧阳元凯有些想笑,“就她那模样,那副德性,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就算是祸水,也是太子、世子和厉王的祸水,我倒觉得莫寻雁是殿下的福音!”云梨落笑得奸猾,“这出戏竟是这样的结局,实在出乎人的意料!”
“想必父皇心里也暗暗高兴吧!”欧阳元凯笑意加深,“皇叔当初执意要娶她,分明是在自己身边留下一个祸害!”
“莫寻雁倒是个善伪装的,这么多年,谁都没看出来她竟有一身武艺。世子果然是自己挖了坑儿把自己给埋了!”云梨落的唇角扬的更高了。
“是啊,当初母后派去的杀手可都说她不会武功……”欧阳元凯的声音愈加低沉。
逸王府,替身扮作欧阳英睿,在华池华藏的陪同下去了灵堂。而欧阳英睿则带着朱伯进了暗室,去见被抓的孤希。
“朱伯,你先替她好好看看。”欧阳英睿在密室里坐了下来,看着一脸颓败的孤希。
“世子,她的孩子已经足月,只是,她的气息非常混乱,应该是中了什么毒。这孩子活不了,心跳已经非常微弱了。”
朱伯把脉之后,眉头一皱,又用银针刺进孤希的手臂,一看拨出的针上漆黑一片,还带着淡淡的腥臭气息,便知孤希命不久矣。
“不可能!”孤希脸色一变,手不由得捂在肚子上,想到这几日孩子的确没怎么动,话说得少了些底气,“我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的!”
“平安出生?”朱伯皱了皱眉,“姑娘,你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是靠药物保着命吧。作为医者,老朽不打诳语。若老朽没有看错,你用的药表面看很好,实则却只是让你回光返照,而且这药对你的孩子伤害极大,想来过了今晚,孩子就会胎死腹中……”
“不,不会的!”孤希脸色苍白,连连摇头,突然想到被隐卫从她身上搜走的丹药,抬头看着欧阳英睿,“世子,求求你,你让人把药还给我,我要救我的孩子!”
“都说了这药是害人的,服下不但会要了你孩子的命,还会加速你的死亡,你怎么就不信老朽的话呢?”虽对孤希不满,但医者的天性使朱伯未加隐瞒。
“不,我的药是主子炼制的,她说过可以保我的孩子平安出世,主子绝不会害我!”孤希艰难地对着欧阳英睿磕头,“世子,我求你了,把主子炼的丹药还给我,救救我的孩子吧!”
“救你的孩子?”欧阳英睿凤眸一深,“爷凭什么要救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也是无辜的,王爷不是我杀的,更不是主子杀的!”孤希有些激动,“只要你将丹药还给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提到莫寻雁,欧阳英睿眸光幽深,并未说话。
“主子是为了救我的孩子才认罪的,她根本没有做!尊上给我的‘云水谣’一直在我身上。你可以派人去查,那粒藏有‘云水谣’的纽扣就落在地牢里。”
见欧阳英睿无动于衷,孤希跪在那里,双手撑地,嘤嘤哭泣,“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想我的孩子死,求求你了!”
欧阳英睿心里一动,摸出隐卫交给他的丹药和纽扣,“朱伯,你看看。”
朱伯仔细查看了一番,“世子,这纽扣里确是‘云水谣’。而这丹药应不是她此前服用的药,这药可以延缓她的性命,也能护住她腹中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孤希心中刚刚燃起希望,却因这一句“可是”又凉了半截。
“这药姑娘若是早服几日,必能如愿。可是如今再服,已然迟了。你腹中孩子已经保不住了!”朱伯爱不释手地琢磨着手中丹药,心中暗自佩服莫寻雁的配方,只是,他不明白,既然这孤希如此信任莫寻雁,为何之前没有服用。
“保不住了?”孤希跌坐在地上,目光涣散,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都怪我,为什么要相信尊上,为什么不相信主子!”
“朱伯,你先退下吧,桌上的药方和丹药你姑且看看,本世子等下再找你!”欧阳英睿话音落地,朱伯转身离开密室,回到惊澜阁内室,琢磨药方和丹药去了。
“说吧,怎么回事?”欧阳英睿看着孤希,“谁给你下的毒?”
“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孤希充耳不闻,只是抚着肚子,不停流泪,“尊上,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看来你不想说。那好,你和你的孩子,就等着孤诺为你们陪葬吧!”欧阳英睿站起身就要离开。
“孤诺?他在哪里?让我见见他!”孤希当即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