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目前只有十余人染病,可谁知道这里面其他人是否真的没有染上?若留着他们,几天之后,可能全营的人都会染上这该死的疫症,到时候就不是百把个人的性命了,而是几十万人,还包括厉王殿下和卫小公爷。谁敢负这个责?”
副将的眼睛突然就涨红了,“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办法?等将军回来告知此事,恐怕也是这样的决定!若是告知云小公爷,怕是所有伤兵都难逃一劫!”
“营里没有药材,我们可以派人到离西凉山最近的市镇去买。最多两日就能来回……”王医官自己说到后面声音都低了下去。
两日,若是没有好的处置措施,两日的时间这病已经可以传染整个军营了。
柳曼槐皱着眉,低叹了一声,“若真的是有人刻意为之,想必沿途的医馆,这两味药都已经缺货了。就算我们此时派人骑上最快的马去买,数日之内也找不到需要的药材。”
“此事不能拖,等下将军鸣金收兵,云小公爷回来,我就得如实禀报。你们要迅速在附近几个营帐都查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别的人感染了疫症……”副将的声音低得已经像在耳语,“此外,还要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熬点药让全营的士兵都服下,简单预防一下也是好的。”
“此事暂且不要对外说,我这就去城门处等将军。”说罢,副将神色复杂地看看两人,大步离去了。
“老朽为医多年,在这军营也待了十余年了,如今要我做这样的事,真是……”王医官似乎一下就苍老了,双眼失神,看着伤兵营,“要是世子在,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这些都是世子带出来的兵,他素来爱兵如子,绝对舍不得……”
“要是他在,保不齐现在就将他们全拖出去烧了!”柳曼槐的声音有点冷。那个腹黑妖孽,一旦冷血起来也是极端无情的,她相信他绝对做得出。
“你不知道,世子对手下的兵可好了。虽然要求颇为严苛,但任何时候都身先士卒,要求士兵做到的,他一定第一个做到。在军营里,他吃的、用的、穿的,甚至营帐,都和普通士兵完全一样……”王医官悲戚地摇头,“若是世子在,别说疫症,只怕我们早就将落国人赶走了!”
“他在又如何?”柳曼槐并非想要诋毁欧阳英睿,“他是会打仗,可卫将军也不差啊。如今我们要对付的是疫症,难不成王医官以为世子真的是神?没有药材,他也一样会束手无策!”
“不管他多爱护士兵,这等情况下,一百余人的性命与几十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恐怕他不会不知。更何况,云英城一旦失守,死的将不是守城将士,落国人的铁骑一旦踏破了云英城,纵深进入离国,千千万万的百姓都会惨死在他们的铁骑下。”
柳曼槐的话听上去很残忍,却也是无情的事实。
王医官无奈地叹息着,和她一道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伤兵营。
“没有那两味药,如何熬药?如何让全军避过这一劫?”两人再次检查完临近的几个营帐后,王医官问柳曼槐,“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醋也可以杀毒。先用醋熏法。”柳曼槐低声说,“想办法多找些醋来,今夜让每个营帐都熏上,等下再琢磨琢磨还有没有别的药方。”
正说着,军鼓阵阵,卫雁鸣收兵了。
不多时,传令兵来传,柳曼槐和王医官都被带去了主帅营帐。
刚一进去,柳曼槐就觉得气氛不对,上方的卫雁鸣脸色铁青,一旁的卫汐雪皱着眉,神色间带着几分疑惑,云梨落虽然面带微笑,可那笑却渗着几分凉薄。
柳曼槐没有多想,上前见礼。
“陈医官,救回来的那人得了疫症?”卫汐雪沉不住气,首先发问。
“回夫人,情况属实。”柳曼槐抬起头,眼里一片清明,“在下失职,前两日并未看出他身染疫症。”
“这么说,果然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人有问题?”云梨落开了口,“听说那日前去营救厉王殿下的精兵全都染上了,是真的么?”
“除了司空,其他人都染上了……”柳曼槐没有隐瞒。
“陈珂!”云梨落猛地变了脸,手重重一拍,“你到底是谁?!”
“……”柳曼槐一愣,不解地看着云梨落。
“陈珂,你武功高强,擅长用毒,岂是一个小小医官这么简单?你说,你混入我军大营,到底想做什么?”云梨落眸光逼人,眼里写满了怀疑。
“在下不懂云小公爷的话。”柳曼槐迎着云梨落审视的眼神,不避不躲。
“你说,是谁派你来的?蒙亚图么?”云梨落冷笑一声,“你一来就用精湛的医术引起众人注意,博得卫将军和厉王殿下的好感,随即主动请缨,和汐雪一起夜袭落军大营,救回殿下。可是,本小公爷一直就很纳闷,你为何要带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回来。”
“如今,本小公爷算是明白了,你将一个身染疫症的男子带回,分明就是包藏祸心,你是要我军营内疫症横行,要我离国大军不战而败,使我离国疆土落入落国人手中。你是落国的奸细,是离国的叛徒!”
“云小公爷就凭这一点要定在下的罪,会否太牵强?”柳曼槐不怒反笑,“难道就因为在下救的人恰好得了疫症,在下便是奸细?”
“陈珂,你休要狡辩!”云梨落瞪着柳曼槐,“你若不是奸细,那么大的军营,你怎么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殿下?难道你未卜先知,能算出殿下被关在马厩里?”
“若你不是奸细,你给众人的迷烟为何能迷倒那么多人,偏偏对那蒙亚图无效?若你不是奸细,你救走了殿下,又劫走了蒙亚图的犯人,他如何能轻易放走你?”
“难道,你的武功竟在蒙亚图之上,所以能毫发未伤地在落**营中来去自由?那你为何不杀了蒙亚图,为我离军除去心腹大患?你武功既然这么厉害,为何肯屈身在军医馆,却不上阵杀敌,你是不忍和落军为敌么?”
卫雁鸣和卫汐雪同时看向柳曼槐,眼神里有一丝疑惑,但更多的还是纠结,看得出,他们父女并不相信或是不愿相信柳曼槐是奸细。
“蒙亚图为何不惧在下的迷烟,在下也很纳闷。唯一的解释,他身边有高人,所以他早早服了药,毒物和迷烟对他都不会发生效用。或许这也就是他养病一月,功力大增的缘故。”柳曼槐声音平缓,脸上无波无澜。
“若在下是叛徒,是奸细,有必要演这么一出戏么?”柳曼槐嘲讽一笑,“在下若真想在这营中传播疫症,根本无需弄一个身染疫症的人进来。只要趁众将士全力杀敌的时候,在诸位的膳食和用水里放入一些病毒,云小公爷认为你们逃得过么?”
“王医官,你来说说。你成日与他在一处,他到底有无异常?”云梨落黑着脸,看向一旁有些发懵的王医官。
“云小公爷,陈珂,陈珂他平素对伤兵非常尽责,在下,在下没有看出有何不妥。”王医官哪里会料到云梨落竟将柳曼槐当作奸细,虽然听上去云梨落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他每日看着柳曼槐全心全意地给伤兵们疗伤,很难相信那都是在演戏。
“你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什么异常么?”云梨落的声音提高了些。他向来待人和睦,任何时候都是笑着,说话不高不低,这般声调显然已经动了气。
“在下不敢乱说,陈珂他自来到军医馆,日日和在下一处,在下真的没发现他有何不妥。”王医官头上冒出不少冷汗,“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云梨落眼睛一亮,“快快说来!”
“这几日那男子一直昏睡不醒,从未睁眼说过话,陈珂每日都会在他床头站一会儿,和他说说话……”
“陈珂,你可有话要说?”云梨落闻言,不待王医官说完便看向柳曼槐,一副抓住有力证据的表情。
“云小公爷,那男子自被救回之后,一直没有半点生机,更无强烈的求生意志,在下每日陪在他身边说说话,不过是想鼓励他活下去。当初救他,就是希望从他嘴里知道一些对我离国有用的消息,若他死了,救他有何意义?”柳曼槐一席话,呛得云梨落一愣。
“王医官,还有什么?此事非同小可,切莫遗漏,更莫包庇!否则唯你是问!”云梨落冷冷地看了柳曼槐一眼,再次看向那倒霉的王医官。
“这……”王医官焦头难额,实在想不出柳曼槐有何不妥,唯恐云梨落说他有包庇之嫌,只好勉强说出一事,“今日发现疫症后,陈珂曾给在下服了一粒丹药……”
“你是说陈珂给你服了丹药?用以抵御疫症?”云梨落眉一挑,尾音挑高。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