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军阀林立,战乱不断,又时至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北旱南涝”灾情,使得许多省份颗粒无收,成千上万的人成了灾民。为了能有口饭吃,更有许多人挺而走险当起了土匪响马,或去做倒卖人口、走私烟土、贩运军火一类缺德到底的勾当。
这正是“十年干戈天地老,四海苍生痛哭深”。
湖南湘阴,张林走在街上,眼见四周难民如蚁,不可计数。
不过其等虽面带菜色,但比起他处,还是好了不少。
终其缘由,便是这湘阴首富陈家在此放粮,以接济难民。
陈家本是湖南湘阴显赫一方的世家,家财万贯,良田千倾,张林一经打听,得知其家实际上是靠盗墓发的财,便有猜测,这又是一个盗墓世界。
而自己所料不差,这个陈家,应当便是鬼吹灯世界里,卸岭一派的总把头,陈玉楼家。而得知这一带最大的军阀势力是罗老歪后,便更加确定。
因此张林便从他处,来到这湘阴。
而正当张林走在湘阴县的街道上时,陈家,罗老歪亦在和陈玉楼商议,去老熊岭一带探宝取货,以其钱货,接济难民。
说起这罗老歪,其乃是陈玉楼的拜子兄弟,当时时局混乱,谁手底下枪多人多,谁的势力就大,在陈玉楼的协助下,罗老歪组建了专门盗墓的工兵掘子营,把自己地盘上能挖的古墓挖了个遍。
其以用墓中所获珍宝换取钱财,大量购买枪支弹药,一时间实力大增,于是进一步扩充底盘,吞并小股军阀,依然已是湘西一带的霸主。
然人心不足,权欲迷人,想着再进一步的罗老歪,苦于无财源,以继续括充自己的势力,于是便特意赶到湘阴陈家庄来找陈瞎子,说起最近在军事上面临的压力不小,想购买一批英国产的先进步枪。
他如今胃口已越来越大,打算效仿昔日楚壮阳王,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因此他打算一次就装备一个师。
如今的世道就是人多枪多拳头大,说话才有人听,腰杆才硬。
他认为,只要这个武器精良的师能迅速组建起来,那他罗老歪在湘西一带,就可以只手遮天。
但他那些手下,挖些古墓可以,但要寻大墓盗掘,还得专业人士才行,所以便想请陈玉楼这个三代卸岭魁首出山,带百十号卸岭高手,领着他的工兵营背着炸药进山,官匪合作,寻个大墓挖开。
到时明器二一添作五,一家得一半。
陈瞎子听完其来意后笑道:“罗帅这一个师要装备起来,少说也要几千条快枪,再加上几百万发子弹和十几门大炮,要知英国货不比汉阳造,可着实不便宜,你拿算盘拨拉拨拉,算算得挖出多少明器,才够你买这些军火装备的,要照老弟你的胃口,至少也得寻个诸侯王的大墓,如今附近的古墓早都被咱们挖绝了,想找这么个大墓却又谈何容易。”
罗老歪见陈玉楼犯难,便不敢再提扩编新军的事情,而是死皮赖脸道:“陈掌柜,我的哥哥哎,要是寻常的小举动还用得着劳你大驾?这阵子部队扩充太快,军费吃紧,再不给弟兄们发点烟土银元,我操他奶奶的,那可就真要有部队哗变了,陈掌柜你要是见死不救,当兄弟的可只好扔下这烂摊子,继续上山落草去了!”
陈玉楼其实早有主张,而且也不可能见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罗老歪跑去落草,不过此事还得罗老歪引出来,便将明里暗里的诱导罗老歪。
果不然,二人一会儿便将目标定向了湘西老熊岭。
陈玉楼道:“湘西地界猛洞河流域林深岭密,是片夷汉杂处的三不管地方,当年元兵南下,和洞民恶战经年,死了好些个番子贵胄,其中有一番僧与一统兵大将之墓殉葬最丰。如今那瓶山里,仍旧藏着不少土司、洞人和元兵元将的坟茔。
不过元代古墓向来讲究不封不树,深埋大藏,加上那些苗洞蛮子多会放蛊施毒,又常有落洞、赶尸一类的妖异邪说,咱们的势力覆盖不到那边,因此拿不定主意,冒然前往。今日有罗帅入伙,到时可以一探。”
罗老歪这些年靠起家,成为雄据一方的大军阀,早已盗墓成瘾。
如今听陈玉楼言那“瓶山”竟有这么多大型的古墓,不禁喜出望。其立即从椅子上跳将起来,抽出象牙柄的左轮手枪,便喝令副官马上回去集合手枪营和工兵营,令工兵营每人都带上锹、铲、锄、镐,并准备大量炸药,当天就要带兵进山。
陈玉楼见此急忙将他拦住,说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因为在那一带陈家父辈曾去过,却无功而返。而陈玉楼虽做了这一代的魁首,却不得其父认可,也一心想做件大事,好让其父刮目相看。
因此陈玉楼拦下罗老歪,二人说好,才集合人手,打算做这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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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林行于湘阴街道,眼见城中难民如蚁般,不忍叹息道:“世道为艰,苍生涂涂!此地有陈氏接济,然华夏大地,又有多少难民,如在水火。”
然张林刚感叹完,其身旁一身着不凡的老人便停下脚步问到:“道长也赞成这陈氏接济难民?”
张林点头道:“观老先生穿着,当是文人出身,当闻: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一点,陈氏做的不错!但闻老先生言语,似不看好陈氏所为?”
老者闻言摇头道:“老夫不才,宣统年间中了秀才,但道长闻: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闻:升米恩,斗米仇?”
张林闻言诧异道:“老先生此言贫道自然知晓,但不知老先生所言何意?”
老者摇摇头道:“何意?这城中难民与起剧增,陈氏虽湘阴首富,可其力终有所竭之日,其存粮,难济也。
道长可见,这湘阴城中难民已然快逾万数,若明日陈氏放不出粮,道长可知后果?
自古以来,民夺官粮,不胜枚举,更何况当此乱世,军阀混战,外敌环饲,那陈氏为了一点善举之名,如今已如火中之栗。
此,不可笑呼?民若暴起,陈氏数月所得善名,不仅一朝尽付之东流,还有颠覆其中之危。”
张林闻言点头道:“老先生所言确实有理,但我听闻,这陈氏不仅是湘阴首富,还是黑白两道总把头。
这湘阴周围大小军阀,皆听令于陈氏家主,流民可能暴起,但颠覆陈氏,我看不是那般容易。最终,也不过是丢了这几月所得名声罢了。”
老者摇摇头道:“说得那般容易,道长还是阅历不够,这人心,谁说得准?流民真暴起发难,那些大小军阀,恐怕皆会作壁上观,难有伸出援手者。
这世道,本就如此,有利可图,谁管谁是谁啊!”
“老先生多虑了!”张林笑笑,安慰对方这颗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问到:“不过我见老先生您说得头头是道,还言陈氏之粮将尽,不知与陈氏是何关系?”
老者摆摆手道:“让道长见笑,老朽不才,那陈氏家主正是劣子。”
张林闻言,肃然起敬道:“原来是陈老爷子当年,贫道失敬。”
继而又道:“贫道观此地风水正盛,有龙腾之相,老爷子不必多虑。”
陈老爷子闻言摆摆手道:“一把老骨头了,动不了几年,不过还是借道长吉言,望万事大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