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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楼见张林坠在自己身后,一时感慨万千,又想到张林用的那些符纸,心中打定主意,这次瓶山之行后,无论如何都要买上一些。
三人爬到崖顶,便见众群盗正在红姑娘与花玛拐指挥下,准备派人下去寻陈玉楼三人,此时见三人上来,皆过来围着陈玉楼查看,是否有受伤。
那罗老歪通过盗墓大发横财扩充军备的计划全指望着陈瞎子,方问红姑娘言陈玉楼掉下深涧,早已心急难耐。唯恐陈玉楼出了什么意外,他这计划难免胎死腹中,此时见他无恙,自是不胜之喜。
众人闻红姑娘言其掉入这不知深几何的深涧之中,现在自毫发无损的爬了上来,那岂是寻常之辈能做到的?皆赞叹道:“陈总把头,不愧是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真有通天的手段,今日亲眼得见,实令我等心服口服,愿誓死追随左右……”
陈玉楼闻言,有些尴尬的看向一旁光着膀子的张林,其持铁剑于身前,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看着深涧也不知想什么。
陈玉楼心知,自己与哑巴昆仑摩勒此番脱险,全耐张林之力。
但卸岭魁首的风度却不能失了,当下面带得意的抱拳说道:“承让、承上,英雄身后是英雄,好汉身边有好汉,若不是众弟兄义气深重,肯出死力舍命相助,就算陈某人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陈玉楼说完,又分开众人,走到张林身前。群盗和张林还正疑惑陈玉楼想做什么,陈玉楼便拉起张林,举起其左手,十分严肃且郑重道:“诸位卸岭兄弟,此番我等地宫之行,全耐道长高见,不然我等恐怕皆折在哪蜈蚣老巢里。
且我不慎掉入深涧,又是以道长一人之力救我于危难,道长受老爷子之命而来,所行可谓:仁至义尽。
想我卸岭一众,谁不是英雄好汉,今道长如此高义,可比那关云长之义薄云天。
因此,我宣布,道长自即刻起,便是我卸岭力士二把交椅,其所言,便是我陈玉楼所言,诸位可有异议?”
红姑娘等人闻言,皆惊道:“总把头,此恐怕不妥……”
卸岭一派,人多势众,下边响马、盗贼多达数万人。
湘阴陈氏三代历任魁首之位,但这不代表,陈氏可以随意就任命卸岭里的职务。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而江湖,并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利益往来。
卸岭人多,也代表其里面派系林立,利益纠葛多。
张林身手再不凡,再怎么救陈玉楼,说来说去,其不过是救了陈玉楼而已,又不是救了卸岭一派。
且其乃受陈老爷子所请,所行在别人看来,再为正常不过。
而且派里不知多少人都坐等陈玉楼折在瓶山,这样陈氏无人,恐怕就得让出这卸岭魁首之位。
因此陈玉楼所为,他们这里的兄弟虽无异议,因为能随陈玉楼而来的,皆是陈氏嫡系,但出了瓶山,传到道上。
那卸岭里的其他派系恐怕不会干休。
他们是针对不了名大势大,历任三代魁首的湘阴陈氏,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道人不成?
但陈玉楼落下深涧,见张林竟然不顾一切,涉险也要救自己时就有此心思,再见其居然能力敌那六翅蜈蚣,身手超绝不说,还有那些神奇符篆,奇异纹身,早已决定如此作为。
见众人欲言,不待他们说出口,便止住他们,信心十足,又不容置否道:“此事我早有定夺,汝等不必多言,都过来见过二当家的。”
四下里的卸岭群盗,皆是陈玉楼嫡系人手,心腹之属,当下见陈玉楼心意已决,便知无法劝阻,当下纷纷上前,对着张林集体拱手见礼道:“我等见过二当家!”
张林见此,微微皱眉,他可不想与这些人有太多牵扯,便道:“我可不是什么二当家的。”
说着对陈玉楼道:“陈总把头好意在下心领了,且不说我与汝父平辈而交,做这什么二当家不太合适,更别说我根本就无心做你这什么二把手,就算做,你以为我会跟人当二把手吗?”
张林也不管那些群盗怒目而视,陈玉楼尴尬的无地自容,自顾道:“我救你,是因为汝父所托,还因为救你是收费的。
这次费用五百银元,现在你拢共欠我一千银元,到时付清,你我概不相欠。”
说完就闭目养神,无视众人。
陈玉楼闻言,先是脸上挂不住,再然后反应了过来。
自己对张林身手佩服,有奇于张林的神奇符篆。
刚只顾想将其拉入卸岭一派,一来是报恩,二来是有张林这样的奇人,他率卸岭当大有可为,也许可以重现昔日赤眉壮举。
但确实如张林所言,以其身手,那一手神奇的符篆之术,其若真进了卸岭,恐怕不出三年,这魁首之位,就要姓张了。
报恩有许多方式,犯不着搭上陈氏三代基业,其不做这二把手,其实是好事。于是其便拦住红姑娘,颇有些不自在道:“是陈某高攀了,道长是九天真龙,我卸岭这池塘太小,留不住道长。
至于报酬,待陈某回了湘阴,当一并结清,道长还请放心。”
说着,示意众人散去。
罗老歪见众人各自相忙,方上前问陈玉楼:“我说陈老弟,那道人什么来头?值得你以卸岭二把手的位子相邀?”
陈玉楼闻言,深叹口气道:“罗帅,我只能说,道长在天,你我……皆在地,是陈某不自量力啊!
你是不知道,我掉下那深涧,期间有一条一丈多长的六翅蜈蚣,端得凶煞无比,你猜怎么着?”
众人一听忙道:“怎么着?”
陈玉楼伸出三指道:“道长用了不过三息,就打跑了那六翅蜈蚣。要不是其见机不利,跑的快。
那山涧狭窄,道长难以追逐,此时大家恐怕就得抬着那六翅蜈蚣下山了。”
罗老歪摸着下把思量道:“他奶奶的,真这般邪乎?”
陈玉楼摇摇头不在多言,罗老歪思考一阵无果,便又道:“总把头,刚哥哥只顾担心你了,也没打听,给哥哥说说,那地宫之中可有好宝贝?”
陈玉楼闻言道:“好教罗帅知道,那地宫殿后洞穴都被石条砌死,四周布着些井栏回廊,还有湖石摆成的假山。
看似一座花园,凹处都积着许多恶臭的污水,并且堆积着许多朽木,洞顶上搭建了许多石槽,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那偏殿的门户都被堵死,先前被这瓶山里的毒物占了,当做老巢,如今又被道长一把火化为灰烬。
其中颇为珍贵之物,早已不存,也许还有那么几件青铜之物,不过经历道长那一把大火焚烧,再也不值钱,此地已无价值,你我当寻他处。
如今之计,当回到攒馆,稍作休整,再行商议。”
罗老歪闻言,又骂了句他奶奶的。
便招呼过副官,让他集结队伍,一行人打道回府,退回瓶山脚下。
直到日暮黄昏,一行人方回到义庄。
陈玉楼坐在屋里,想着这回盗墓出师不利,若不是有张林这个高手在,自己可能都回不来。
此番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空耗人力物力,却空手而回。
陈玉楼越琢磨越是不甘,心下有几分后悔没听搬山道人鹧鸪哨的话。
但是身为卸岭魁首,率众盗墓无获,今后还有何面目与人说长道短?绿林道上命不值什么,反倒是脸面最为重要,可就算再带人进入地宫,也无非重蹈覆辙,那古墓里简直就是毒蜃的巢穴,单凭卸岭之力根本就没法对付。
而道人虽是高手,但其对付那些毒虫还行,对于盗墓却是外行人。
正在陈瞎子犹豫踌躇之际,红姑娘在旁劝道:“老大,我们远入洞夷之地,天时地利已失,如今又人心惶惶,恐再失人和,何不暂且退回湘阴,徐图良策……”
罗老歪一听红姑娘劝陈瞎子退兵,那如何使得?
不等她说完,就插口打断了话头:“且住,陈总把头,我罗老歪是行伍中人,图的是个旗开得胜,最忌无功而返。
如今既然带这弟兄们来了,空手回去怎么交代?干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从上边进不去,就从山底挖开墓门,一步步铺着石灰过去,这在兵法上叫步步为营,虽是吃些功夫,却最是没有破绽,就算墓中有条六翅蜈蚣,我操他奶奶,老子叫手下几道排枪打过去,也管保射它百十个透明窟窿。
再不济,你不是说那道人伤了那六翅蜈蚣吗?我们就请那道人出手,多少银钱,算我老罗一份。”
罗老歪说完,正好看见红姑娘在晚霞中容颜之美,加上眉宇间的英气,实是不可方物,忍不住又动了先前的念头。
他知道红姑娘最大的心愿,是在大上海重振月亮门的古彩戏法,便劝她道:“红姑娘,咱们这次盗墓取财,就是为了在这乱世中成就一场大业。
等将来等天下平定了,你罗大哥和陈总把头免不了封王拜将,到那时,你自是要去灯红酒绿的上海滩,凭妹子你这小身段和月亮门古彩戏法的手段,加上我不惜血本的来捧你,那真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一定捧你捧得象屌一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