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娘见那狸子遁去,皱眉道:“前不久总把头和道长在古狸碑除了两只狸子,听他们说,那狸子有了道行,在哪里用圆光术害人,今日放了这狸子……”
鹧鸪哨道:“放心吧,我断了它修行之路,以后也用不了圆光术害人。”
红姑娘点点头,遂命令群盗准备动手。
花灵见卸岭群盗摩拳擦掌,纷纷准备器械挖掘盗洞。靠近鹧鸪哨问到:“师兄,那古狸碑不是只有只狸子吗?怎么红姑娘说陈把头除了两只?而且那日也没见那道人。”
老洋人也道:“对啊!怎么回事?”
鹧鸪哨微微皱眉,看红姑娘不似说假,但稍加思索,便想通道:“看来那日我们除去的,只是只小狸子,哪里肯定还有一只道行更高的老狸子。
想来我们除去那小狸子后,那道人因为要保护陈把头,便随后而来,遇到那藏起来的老狸子,便将其除去。
当时我就奇怪,那狸子那么小,现在如此一想,便解释清了。”
花灵、老洋人二人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
而此时,红姑娘见一行他们只有十几个人,也不知这条盗洞深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挖不透,便想派两个弟兄回去再调些人手来帮忙。
鹧鸪哨当下止住她道:“大可不必,这一来一去,不知耗时多久,诸位卸岭兄弟只管在旁歇息等候片刻,且看我搬山分甲术的手段……”
说罢对老洋人和花灵一招手:“取分山掘子甲!”
群盗一听都是一怔,想不到今天有机会见识搬山秘术,盗墓倒斗的谁人没听过搬山分甲之术?
但以前搬山道人从不与外人往来,所以几乎没人亲眼见过分山掘子甲,众人都是做倒斗这行当的,如何能不好奇?当即人人凝神,个个秉息,眼也不眨地盯着三个搬山道人手底一举一动。
只见花灵和老洋人从背后卸下竹篓,竹篓上面盖着蜡染的花布,里面沉甸甸的象是装了许多东西,花灵取出药饼捻碎了撒在竹篓上,也不知那药饼是什么成份,她随手一抖,就忽然冒出一片尘烟,就听那竹篓里有东西蠕动欲出,“哗啦啦”地一片乱响,好似大片铁甲叶子相互摩擦。
群盗大吃一惊,久闻“分山掘子甲”的大名,谁也没想到这东西是“活”的。
那“掘子”二字,乃是古代对工兵的一种称呼。
古时战争中常有攻城拔寨的战法,遇到坚壁高垒的城池难以攻克,攻城部队就会分兵挖掘地道陷城,而城内的守军也要挖掘深沟,并在自中灌水埋石,以防被敌人从外边挖透了城壁。
执行这类任务的军卒,大多是擅长挖土掘泥的短矮粗壮之辈,如地鼠般在土沟地道里钻来钻去,也称:掘子军或掘子营,所以群盗先前都猜想这‘分山掘子甲’是一套铜甲,应该是古时那些挖土掘子军所穿的特殊甲胄,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活物。
众人只听那竹篓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忽然从里面滚出两只全是甲叶的球状物,着地滚了两滚就伸展开来,竟是两只全身鳞甲的怪物。
那对怪物形如龙鼍鲤鱼,身上鳞片齐整如同古代盔甲,头似锥,尾生角,四肢又短又粗,趾爪尖锐异常,摇首摆尾显得精活生猛,稍一爬动,身上的鳞片就发出一阵铁甲叶子般的响声,身上还套了个铜环,环上刻有“穴陵”二字。
卸岭盗众里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此物,惊诧之情见于颜色,纷纷向后退了两步,只有三两个老江湖还算识货,一看之下认出是鲮鲤甲来,但看到那锈迹斑斓的铜环,又不是普通的鲮鲤甲,猛然想起一件事物,禁不住惊呼一声:“这莫不是穿山穴陵甲?”
鹧鸪哨道:“正是穿山穴陵甲!众位兄弟稍待,有我搬山的穿山穴陵甲助力,这盗洞想来很快打通,大家稍待休息,只管养精蓄锐,盗洞一通,我等便先前一探。”
鹧鸪哨说着,命花灵取出几个竹筒来,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红头大蚂蚁,能有数斤之重。
先喂那两只穿山穴陵甲吃个半饱,就将它们拖到山根里,用药饵捣在刚才狸子滴血之处,推着它们在那挖掘土石。
穿山穴陵甲这东西见山就钻,尤其喜欢坟墓附近阴气沉重的土壤岩石,只见那体形略小的在顶在前面,它躯体前躬,抖起一身厚甲,勾趾翻飞快得令人眼也花了,刨挖硬土就如同挖碎豆付一般简单,轻而易举地穿山而入。
老洋人则拽住另外那只体形硕大的穿山穴陵甲,在它的铜环上系了条链子,使其难以跟先前那只一同钻进山里。
这俩家伙是:称不离砣,抓住一只就不愁另一只偏离方向,或是会在中途逃脱,只是老洋人放短了链子,急得那只大的原地乱转,把已经挖开的盗洞窟窿越扒越大。
鹧鸪哨等人在山底动手,陈玉楼一行在山上也热火朝天的开始开山放炮。
其声响,鹧鸪哨等在山阴也听得真切。
但鹧鸪哨心中清楚,这瓶山山高势后,想在山阳之处破山二入,恐怕没有一两天的时间,是断无可能的。
但搬山有穿山穴陵甲助力,想来天黑前便可得手。
但现在他们也刚开始,急不得,于是便坐在一旁打坐,渐渐神游物外,犹如高僧入定一般。
卸岭群盗自是不敢打扰他,也就近坐在山根下歇息。
红姑娘这几天常在鹧鸪哨身边,眼见他机变百出,举止洒脱,言辞清爽,绝不似常胜山里上至陈、罗,下至无数盗伙那般。
要么粗俗无礼,要么便是一肚子称王称霸的野心,要么就是张林那样,明明颜值气质皆很能打,但整天像个闷葫芦,除了跟他买东西,其他的你问他,半天也得不到句话来。
虽然光看脸也能生活,毕竟:‘秀色可餐’嘛,不过随着张林越来越神秘,红姑娘知道张林那种人物,乃九天真龙,如陈玉楼所言,他生来就是翔于九天,与自己等人不可同日而语。
知道鹧鸪哨出现,她感觉自己真遇到了真命天子。
他是搬山的魁首,自己也是月亮门的门主,又在常胜山坐了交椅,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自己也只有嫁了他这等人物才不枉此一生。
想到这里有不禁有些后悔当年发誓终生不嫁,正是:夜来楼头望明月,只有嫦娥不嫁人,想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却已打定了主意,将来就是天涯海角,好歹也要随了他去,管什么发过誓赌过咒,不过也不知这搬山道人讨没讨过老婆?
想到此处,红姑娘就低声去问鹧鸪哨的师妹花灵,但此事也不好直接打听,只好兜个圈子询问:“小妹子,我看你长得这么如花似玉,今年可有十七八了?将来谁娶了你真是他前世的福份,不知你师兄替你定了亲事没有?”
那花灵没听过这种规矩,便奇道:“姐姐,我的婚事怎么是我师兄来定?我父母尚在,他们虽然卧病在床,可还……”
红姑娘说:“我依理而言,既然令尊令堂身子不适,那这种大事理应是做师兄的应该操心。
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箩卜拔了地头宽,妹子嫁了哥省心,不过看你师兄那人整天眉头不展,好象心事很重,也不知他有没有替你着想过这些事宜,他……他自己可曾婚娶?应该也没顾得上吧?”
花灵才刚十七岁,平时与鹧鸪哨二人在深山老林里寻那缥缈的雮尘珠,很少同外人接触,哪里明白红姑娘的意思。
只是觉得她问的事情有些奇怪,也没有多想什么。
然而卸岭群盗中有许多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耳朵尖的听在耳中,多半已猜出红姑娘的念头,听她七绕八绕地找那小姑娘打听搬山道人有没有讨过老婆,不免暗中好笑,想不到这冰山美人也有动情的时候。
这事越想越是好笑,其中一名盗伙实在是忍不住了,竟笑出些许声音来,被红姑娘听个真切,她心知坏了,刚才心急,竟没想到山缝里拢音,有什么心腹的话也被那些人听到了。
她恼起来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去,打掉了那名盗伙两颗门牙。
余人知道红姑娘的厉害,她除了卸岭盗魁陈玉楼之外,连罗老歪都敢打,常胜山底下的喽啰们谁有胆子惹她?
众人赶紧绷起了脸,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来,气氛显得无比尴尬。
红姑娘脸上发烧,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这时老洋人从盗洞里钻出来,两只“穿山穴陵甲”也被拽了出来,他报知鹧鸪哨:“已穴透了山陵,风生水起。”
‘风生水起’是盗墓行道里常用的一句切口,‘风’是指古墓里空气流通,没有积郁的阴晦之气,而‘水’是指‘财’或‘冥器’,老洋人说‘风生水起’就是说里面确实有冥殿地宫。
鹧鸪哨闻讯起身,当即就令众人准备进盗洞。
他自己把一盏马灯绑在身上,看了看两支德国造的镜面匣子,子弹压得满满的,又把一条黑纱蒙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其余群盗也都各自收拾得紧趁利落,拆了蜈蚣挂山梯分别携带,肃立在盗洞前听候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