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看着之前自己站立的那块位置变成一块烂地,他不由得浑身冒出冷汗,随即脑子里冒出一股无比强烈的愤怒火焰,冲着站在外面的唐建阳破口大骂。
“老杂种,你是瞎了还是聋了?都说了这里所有的东西归你,你还想怎么样?”
刘天明放开黄河的胳膊,凝神注视着唐建阳,右手掌心里出现了锋利雪亮的骨刃。
他的嗓音带着男性特有的磁力,非常低沉,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你想干什么?”
唐建阳很激动。鬼才知道他的这种状态究竟因何而起。他右手紧攥着另外一只硫酸瓶,说话结结巴巴,思维仿佛有些混乱,声音也变得含糊。
“你们骗我……什么都不准带走。这里所以一切都是我的……你们抢劫……除了食物和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很重要。你们必须把它交出来,必须把它交给我!”
顺着唐建阳无比炽热的目光,刘天明转过身子,看到了摆在正对面墙壁旁边,空无一物的保险箱。
唐建阳很精明。这是时间和阅历赋予他的一种能力。
人活着,每天都要吃饭,每天都要喝水。
这是维持生命必不可少的两种基础物质。
虽然没有进过这个房间,可是站在门口,看着刘天明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唐建阳的心当时就骤然缩紧。
这扇门很厚,很重。
呆在卫生院的这段时间,唐建阳把这里每一个角落探查得都很清楚。他拉开所有的抽屉寻找食物,像最敬业的老鼠一样在每个柜子里仔细搜索。病房、办公室、厨房、仓库……唐建阳没有任何遗漏。他在一具医生尸体上找到了钥匙,除了一楼通道尽头的这个房间,整个卫生院对他没有任何秘密。
唐建阳不知道这三个陌生人为什么要进来?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刘天明等人的目的非常明确。他们进来就找到了那个紧锁的房间。
外面很乱,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
唐建阳不知道着三个陌生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过来。但是可以肯定:想要穿过金通小区大门,绕过几十幢楼房,来到卫生院这个点,肯定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危险来临的时候通常不会到处乱跑。最稳妥的选择,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待危险过去,或者救援人员抵达。唐建阳就是这样做的。他把卫生院当做自己的窝,在这里等待世界重新恢复和平。
以己度人,唐建阳觉得刘天明等人出现在这里很不正常。
他们怎么会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他们怎么知道里面有一个保险箱?
房间里有食物,有水。可是这些东西并未引起刘天明等人的注意。那么,他们的真正目标,就是那只保险箱。
由此可以断定,保险箱里的东西非常珍贵,价值远远超过放在外面的罐头和水。
唐建阳什么也不愿意放过。
尤其是现在这种到处充斥着死亡,到处都有吃人怪物的时候。
不管放在保险箱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必须得到。
刘天明等人面面相觑,进来以后一直很少说话的罗宽叹了口气,摇摇头,对唐建阳道:“你疯了吗?你该不会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吧?”
唐建阳被这句话瞬间激怒。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硫酸瓶,眼睛里流露出贪婪,带着愤怒提高音量:“是我先来到这个地方,这里一切都是我的。你们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擅自闯进来。你们是贼,是强盗。你们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不明白的人,应该是你们。现在,我要你们放下背包,交出你们偷走的财物。否则……”
黄河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无比狂暴地连声咆哮:“否则怎么样?老杂种,拿着一瓶硫酸有什么了不起。扔过来啊!有种就砸我啊!看看到时候是你先死?还是老子先用硫酸洗个澡?”
唐建阳几乎被气疯了。
可是,他站在那里根本不敢动。
黄河说得没错————自己手里只有这一瓶硫酸,扔出去的话,就真是什么也没有了。
刘天明觉得没必要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他以极其迅猛的速度蹲下身子,然后借助小腿反蹬地面的强大力量,先是一脚踹开挡在门前的医用车,随即纵身越过在空中飞散的硫酸。不等唐建阳反应过来,刘天明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以不可抗拒的野蛮强行夺过硫酸瓶。
没人看清楚这一连串动作。就连同为感染体的黄河与罗宽,眼瞳也只能捕捉到一片在空中掠过的灰色残影。
看着神情惊愕的唐建阳,面无表情的刘天明扬起手,拔掉瓶塞,将整瓶硫酸朝着他劈头盖脸泼洒下来。
唐建阳顿时从地上猛跳起来。
他弓着腰,仿佛一条煮熟的虾。眼睛立刻就看不见东西,一股强烈的滚烫和奇痒顺着头皮在身体表面迅速蔓延开来。他连声惨叫着,可是这种叫声瞬间就被打断,然后被更加强烈的尖叫代替。一片片带着头发的皮肤被唐建阳撕烂,从身上仿佛仇人一般狠狠扯下。他忘记了那是自己身上的皮肉,只觉得传递痛苦和恐惧的可怕魔鬼。淡黄色的硫酸溶化了衣服,钻进眼睛,在鼻梁上方烧出两条血肉模糊的沟渠。他站立的地方水泥地面开始龟裂,裂纹随着硫酸溅开的方向和速度不断延伸。混合着血水和液体迅速渗入地下,在半空中升腾出带有强力刺鼻气味的诡异烟雾。
唐建阳倒在地上,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
他抠掉了自己的眼睛,挠烂了鼻子。肩膀上脱落大片皮肤,露出鲜红色的肌肉,还有白森森的骨头。他在硫酸和肉汁血水当中来回翻滚,尖叫中夹杂着呼救。
“救救我,救命!”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要了啊!”
“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刘天明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直接走进房间,扛起摆在地上捆绑好的罐头箱子,从唐建阳身边飞跨过去。
他原本不想用如此残忍的方法对待唐建阳。能够活到现在的人都不容易。
可是,这个老人实在太贪婪。他提出的要求,超过了刘天明的心理底线。
罗宽与黄河同样扛起绑好的食品箱跑出房间。
从那摊血水硫酸旁边走过的时候,黄河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唐建阳,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老杂种。”
说完,黄河飞起一脚,带着施暴的快感,将唐建阳衰弱无力的身体踢得高高飞起,重重撞上对面的墙壁。空中顿时传来更大的惨叫声,喷洒出来的鲜血仿佛下了一场鲜红小雨。
他口中发出带有哭泣的尖叫,一直在地上挣扎,浑身冒烟,被硫酸烧得皮焦肉烂,浑身是洞。肚子上的皮肉正在溶化,露出了被青色血管缠绕包裹的滑腻肠管。
房间里的强酸越来越弄浓,黄河屏住呼吸才穿过走廊。来到卫生院前面的大厅,他放开紧闭的口鼻,感觉那种不舒服的呛鼻气味仍然还在脑子里盘旋。
“去他吗的尊老爱幼。”
黄河扶了一下肩膀上有些下滑的食品箱,愤愤不平地低声嚷道:“把硫酸当做武器,亏他想得出来。”
罗宽认真地说:“现在已经不是从前,很多事情都变了,人也变了。”
外面的街道上出现了十几头活尸。
刘天明的睫毛微微抽搐着。
病毒变异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人类、行尸、活尸……这种变化似乎不仅仅只是作用于细胞层面。从稳定的人类结构彻底崩溃,变成对一切动物都充满了饥饿*的行尸,相当于另外塑造出一种全新的生物。
如果行尸是进化为活尸的基础,那么活尸的未来,又会变成什么呢?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再稳定。人类社会的结构已经崩溃,道德秩序败坏,曾经熟悉的一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全面崩溃。
刘天明眼睛里掠过一丝狠辣。
他偏过头,问站在旁边的黄河:“能不能把我这份也扛上?”
刘天明指的是捆绑好的那几箱罐头。
“没问题。你在前面负责开道就行。”黄河点点头,伸手抓住刘天明扔过来的箱子,又把背在身后的突击步枪递给罗宽。
刘天明看看四周,快步走下台阶,双手握住路边一根歪倒的指示路牌,用力晃了晃,把钢管拔出来,紧握在手里。
他身体前倾,腿脚骤然发力,以极其迅猛敏捷的速度奔跑起来。
黄河与罗宽紧跟其后。
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的家伙从侧面扑来。病毒使他整张面孔变得扭曲,领带歪歪斜斜扎在脖子上。他双眼圆睁,看上去就是一副饥饿难耐的模样。刘天明迅速横移几步,抡起手中的钢管,朝着这头活尸张开到极限的血盆大口狠狠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