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云若南的声音轻轻响起:“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郦枳抬头,对上她的双眼,她希望得到郦枳的支持,告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但是郦枳没有说出她想听到的话:“我会觉得不值得。”
她没有看云若南的神色,继续说:“过去的事情再好,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了。”
她本来想了一堆的话想要去劝说云若南,眼下却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郦枳:面对提问你的另一半突然变心了怎么办。
一方面原因是因为她没有过恋爱的经历,不知道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怎么去做。
另一方面她需要解决云若南的执念,当然就要扭转过来对方的想法。
于是她转了个话题:“你听说过《氓》吗,或许那里面的女主人公可以给你答案。”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这世间上哪段感情刚开始的时候不是甜言蜜语你侬我侬,情至浓时山盟海誓约定要一起走到白头,好像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感情都会慢慢出现问题,关系渐渐有裂痕淡漠了,有一天突然就发觉不爱了。
相看两厌,觉得跟对方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舌。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李佳芸开口了:“如果一直执迷于过去只会让自己痛苦的话,为什么不试着完全抛弃?你之前看着好像对他失望了,实际上内心还是有所期待,期待着他哪一天会突然醒悟回来找你对不对?”
“你爱他,爱你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爱一次你自己?你有你的孩子,你完全可以好好把心思放在你自己的孩子身上,也好过一天天衰弱下去,狠心丢下你的孩子不管。”
郦枳对于突然发作的李佳芸其实并不惊讶,她知道李佳芸曾经有一个爱到死去活来的人,纠缠了好几年,最后两个人还是变成了陌生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久,但是李佳芸还沉浸在当时的痛苦里面,至今为止不愿意再试着跟别的男生相处。
那一段过往好像让她突然失去了去爱别人的能力,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她想开了不少,跟她几次深夜谈心痛哭几场之后,再提起与那个人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正常很多了。
但是郦枳知道,那道疤还在那儿。
她陪着李佳芸度过了特别难熬的那几年,也因此对于爱情不抱什么希望。
这恐怕也是当代很多女生的状态:不愿意去接触和尝试爱情,这个时代的爱情太奇怪,稍微碰触就会受伤。
比起受伤,她们更愿意自由地生活。
而这个时候的云若南没有说话,只是用流露出痛苦的眼睛告诉她们她有着一颗多么支离破碎的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们像两个过来人一样告诫劝慰小妹妹不要放不下,而对方却执迷不悟要做一个痴情种。
关键是痴情也要用对地方啊。
盲目的痴情,不合时宜的痴情那都不叫痴情,叫做一厢情愿愚蠢地付出。
郦枳给她讲了鬼宅中女主人的故事和廖清露的故事:“那个女人因为不忍心看到被她视为希望救赎的所谓爱情破碎,才酿成了最后的惨案,留下那个小女孩一个人痛苦了很多年,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妈妈为什么会那样做。”
“而廖清露在面对一直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爱情破碎,被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生方面羞辱之后并没有怎么样,而是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好。”
“那个女人把男人当做自己找寻幸福的唯一途径,廖清露把那个男生当做激励自己变得更好的方向,所以她们才会有不同的结果,那你呢?”
在你的心中,你把这个当做什么?
幸福美满家庭的象征?
还是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爱情?
“在我心中,我以为你是清醒的,是理智的,但是你并没有,我甚至还以为你的执念是那个女人或者是你的孩子,结果还是那个男人。”
虽然想到了三种可能的郦枳还是觉得不应该不值得:“有些事情你其实很清楚,在他无条件信任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在他渐渐不再对你上心的时候,在他一直出现在别人身边的时候,他早就变了,你不应该还这样。”
其实根本就解决不了执念,因为能够解决这个执念的人早就死了,所以实现不了只能让她打消了这个执念。
四周一片寂静,才出来的月亮也悄悄躲回了云层之中,花田边的灯光微弱,周围一片暗淡。
云若南这才流下泪来:“或许你们说的对,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我死之前,已经预感到了很多,我特意找来打算回家养老的管家李泰,我跟他说了很多,让他帮我查清楚一些事情之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哪一天机会成熟再告诉庭轩。”
“我知道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张素馨那个女人害得,我只要一想起庭轩那个样子对我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她,我就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同时我又觉得可笑,庭轩可以这样对我,自然也可以这样对她。于是我趁着我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候做了一件事,我利用了我的死,堵上曾经动过的真情,换庭轩心中对她的怀疑。”
“我做梦都想回到我刚开始嫁给他,到怀着元义的时候,但是转念一想,那个时候庭轩已经有了张素馨,突然就不想那个时候了。”
她抬头看着她们两个:“我也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从前不愿意想。”
视线又移到一团黑再也看不见月亮的天空:“月亮没有了,也许到时候了,也该结束了。”
月亮没有了,她的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也终于累了,不想再继续了。
人的感情在不断消磨着,再深再深的痴情,也会在一次次失望痛苦中被磨去,等着某一天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他娶我的时候,对我说的话,我跟他初见的时候,就是穿着一身青碧色的衣裙。”
只是,也许他早就忘了,还把子衿这个名字,用在了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身上。
怎么能够忘怀呢?
怎么不能够忘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