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枳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翻找宿舍楼里的一切,一边尝试跟这里的鬼怪共情。
宿舍楼占地面积挺大的,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男生住的,第二层是女生住的,中间的楼梯口用一扇大铁门锁住。
药方在女生那边的可能性很小,所以郦枳他们一直把搜寻的重心放在一楼上面。
他们打开一扇又一扇门,找了一处又一处,东西很多,很杂乱,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那张可以救他们命的药方。
他们的心已经快要崩溃了,郦枳刚开始还是想办法推门进去的,最后直接用手里的榔头破门进去,手都弄得通红。
方夕刚想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结果猛地一声大响,他们都被一阵冷风掀翻在地,尝试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不知怎么回事,所有的人都被带到这里来了。
顾屿还好,没有怎么狼狈,第一反应就是来到郦枳的身边。
三人组还没有反应过来,完全不在状态,神情呆愣愣的,其中的学妹突然又尖声叫了起来:“你们看!”
只见在一片黑暗中,除了他们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这个世界的执念者狄方藤,一个就是凶手张冠翰。
狄方藤站在他们前面,神情紧绷,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杀他害他到这个地步的人。
这个人曾经是他的好兄弟,跟着他一起打拼奋斗,多少年的青春光阴就这样过去了。
以为情况越来越好,结果张冠翰反而心变烂了起来,从内里一直腐烂到表皮。
可笑的是,他之前一直都不曾怀疑过这位好兄弟,甚至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
“老张,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呢?”
张冠翰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目光流连在他身后的众人身上,意味不明。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狄方藤的跟前,跟他的距离特别近,直接伸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根本就没有兄弟寒暄推心置腹的过程,只有又一次的狠下毒手。
“你为什么不害怕,还在等齐洋来救你吗?”张冠翰阴涔涔地一笑,“你死之前就在等齐洋,没想到死了之后还没有长记性,还在等他。”
“我的大哥,我的好兄弟。”他的表情怪异,面容近乎扭曲,“我能杀了你跟他一次,就能再杀你们一次。”
“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手上一个用力,就将狄方藤掐举了起来又狠狠摔了下去。
“不!”郦枳控制不住大叫了一声,但是来不及了,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狄方藤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以一种非常惨烈的方式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又很不甘心地死在他们的面前。
血很快就淌了出来,乌黑黏稠。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停住了动作。
就这么几分钟,刚刚还活生生的狄方藤就死在了他们的面前,还是被张冠翰又一次亲手杀死的。
完了。
这下真的惨了。
他们都还没有找到药方完成狄方藤的执念,甚至都没有像x大那样过几个关卡,张冠翰居然就这样直接上位了。
藤翰制药工厂鬼怪世界的执念者狄方藤消亡,怨鬼凶手张冠翰成功上位。
那这个鬼怪世界,恐怕真的要成为他个人的屠杀场了。
这下怎么办?
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啊!
郦枳在一瞬间失去了五感,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静止下来。
黑暗彻底淹没了每一块地方。
郦枳感觉自己好像又像在明仓小镇那里一样,坠入了那条河里。
但是河水变成了冰冻的河水,彻骨的寒意铺天盖地朝着她袭来,由内而外地渗透发冷。
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觉到一股黏腻,这股黏腻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直到她的脖颈处才停住。
郦枳的心已经高高地提了起来,好像急促的呼吸声将要被这股黏腻生生扼断。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在一点点用力。
试图掐死她。
但是没有,这股黏腻很快就消失了。
一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这片地方被黑暗笼住,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郦枳身体一软瘫坐在地,冰凉的地面让她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这才听到自己乱掉的呼吸声来。
郦枳知道这是幻境,这是张冠翰弄出来的幻境,目的就是让她彻底打乱所有的计划,让她再也想不出来办法。
可是她亲眼看到狄方藤就死在她面前,黑糊糊的黏腻的血一直流到了她的脚边。
现在好像只要吸一口气,就还能闻到空气里残留的那份血腥。
郦枳忍不住干呕起来,呕地眼泪都出来了,脸还是白白的没有血色。
狄方藤真的死在她面前了,这是张冠翰给她制造出来的幻境,让她一个人因为沉溺于害怕而困死在这里。
她知道,她清楚的知道。
只要站起身来就可以出去了。
可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被隔绝在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面。
“郦枳。”
郦枳恍若未闻,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的一片黑暗。
“郦枳。”
这是顾屿的声音。
她咬牙,把嘴里边咬得出血,压抑着即将翻涌上来的干呕,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她不相信,不相信他们只能死在这里,成为千千万万个鬼怪之一。
郦枳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然后眼神一亮,跟着顾屿的声音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出去。
一片黑暗中,郦枳能清晰地看到她的队友们神色各异,而顾屿仍然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只是眼神里多了很多情感。
郦枳站在顾屿的身边,将手放在他伸出的手上,紧紧攥住。
他们站在一起,注视着不远处的张冠翰。
张冠翰一直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到郦枳现身之后忽地一笑:“我给你编织了一个最恐怖的幻境,那里面有别人想象不到的恐惧和无助,我以为你要一辈子待在那里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够走出来。”
郦枳的手被顾屿攥得更紧了,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甚至没有一丁点颤抖:“因为我有我自己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他们一定可以走出去。
“你虚无缥缈的信仰吗?”张冠翰用轻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只有弱者才会想着去信仰些什么,来试图拯救必败的局面。”
“而我不相信任何。”
“我只相信我自己,我就是我自己信仰的神。”
张冠翰居高临下对着他们嘲讽性地一笑,眼角带着嗜血的意味。
他不急着一下子解决掉这些人,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他用来消遣的玩意,脆弱不堪。
属于他的世界,终于来临了。
怨鬼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