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兽如果连几只兔子都抓不到,那真就可以当劈柴烧了,省的浪费感情。
事实上它们表现还可以,十几分钟后,就纷纷返回,皆有收获。
周易在开剥吃肉的过程中,认真留意了,确认这些到处乱逛、且接地气的小东西么有染煞。
这意味着,起码在这一带,黑巫的力量还没有蔓延开来。
“划地盘,打造主场优势,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有这等本能。相信等什么时候发现该区域的小动物都被邪祟之力侵染,那么该区域就是肯定有黑巫藏匿了。”
“然后呢?”
“当然是剿灭,像当年从九州来这里栖息繁衍的先民那样,或许可以更彻底一些,避免死灰复燃。”
“看这些黑巫的邪魔行径,倒也确实该死。”
周易笑了笑:“那不过是个能让自己更心安理得的插曲而已。本质就是落后就要挨打,弱小就是原罪。
人家黑巫才是这里的土着,按照先到先得的规矩,这里是人家的家园。
先民再是饱受流离之苦,那也是先民自己的事。一方不愿意收留,另一方却要强住,这既无理也无礼,也就感情上能博得些同情。
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忽然一天有陌生人拉家带口,非要在你家里安居乐业,估计你也不乐意。
再说,对方邪不邪恶那是人家自己的事。人家也没让你来参观。
有时候你拿自己的标准,数落别人。就好比你吃喝不愁,天每读书明理、陶冶情操,然后有一天去山里,见当地人捕杀小动物吃。
小动物那么可爱,他们怎么忍心?于是你觉得他们心性残忍,邪恶可怖。可人家就是渔猎为生,世代如此。
你能保证,当初这里的土着,不是因为类似这等文明等级不同,认知理念不同,进而发生摩擦,最终仇恨深化,以及被灭的么?
所以说,本质就是拳头最有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王孙没了食欲,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祖先是伟光正的,长辈、老师、课本上,也都是一致这么讲的。
可按照周易的说法,先民当初的作为,就是一段强盗般的血腥征服史。
瀛洲岛的土着最烈,于是全部被消灭。
蓬莱岛的土着斗不过又不想,于是被融合,去了自身的文化习俗,直到现在也是低人一等,多以贱业为生。
方丈岛的土着最强力,却也赶不走征服者,于是共存,虽然宏大角度看相安无事,但实际上因为风俗、利益等等问题,一直以来都是龃龉不断。
周易看他这样,安慰道:“世界再大,也大不过人心。有时候,没那么多道理好讲,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没有土着哭,何来先人笑?若先人困顿难活,血脉能延伸至今?还能有你在这里伤春悲秋?
生命繁衍的本相,从来都不是温情脉脉的,只不过对人而言,那些屠宰场的鲜血淋漓,易被浮华遮掩。”
王孙没好气的反言相讥:“所以你们那边几百年都打个不停?”
“不,那是一场不义之战,掌握的力量的人,既打外,也打内,你可以理解为超凡者的最后疯狂。
因为天地正在一点点的收获他们赖以作威作福的力量。
未来恐怕都鲜有能得好死的,多半是被发现一个,就会被火刑一个,哦,当然也可能是钉在架子上暴晒而死什么的。
种群是有记忆的,就像这瀛洲岛,被屠戮一空我也不会惊奇。
这次不搞事,再拖下去,黑巫们未必还能搞的这么有声有色。”
王孙哼哼:“那照你的说法,你的后代岂不是也会非常惨?”
“可能吧,也可能血脉淡薄,最后退回凡俗,几世之后,泯灭于众,查不出来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人能把自己这一生经营的少一点遗憾就很不错了。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王孙鄙夷:“你可真冷漠,骨子里透出来的。”
周易哈哈笑:“这就叫冷漠?你这评定之法也太肤浅了。说的好和做的好,你觉得哪个更好?
我觉得你以往的人生里,身边最不缺的,大约就是说漂亮话的
否则三观不至于这么不接地气。莫非还是个真王孙?
唉,随便啦!关我鸟事,对吧?
可就是陌生的我,答应让你跟着,否则就算你有保命的手段,此刻怕也是被搞的焦头烂额了吧?搞不好真有性命之险。
你可能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黑巫到目前为止,表现不过如此。
可你想过没有,交锋是一种互动行为,你动对方也在动,尤其是黑巫明显很喜欢用眼睛,直到现在还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这说明他们很重视情报,同时做出反应多半也可以很快。
在这样背景下,不同的战况,导致的后续情况很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你若被陷阱所困,又或被傀儡兽袭扰的疲惫不堪,对方极有可能就立刻加码,打铁要趁热。
反之,你之前也看到那些傀儡兽了,编制的是不是很精细?每一分力量都是宝贵的,明知没用,你会继续浪费手中的力量?
当然是获取更多情报的同时收回拳头,下一轮给对方来记狠的。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博弈分析了。
黑巫能悄无声息的拿下瀛洲岛,你敢轻视人家没实力?”
或许是让周易数落的狠了,八尺大汉早餐硬是只吃了一点点。
周易提醒他:“别指望三餐能正点儿,指不定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跑路。饿的跑不动,可别指望有人能背。荆棘兽那身板,根本不够你骑的。”
王孙闻言将兔子肉包了一些带在了身上。
两人简答收拾之后,很快就来在主道上。
而所谓的主道,也不过是条砂石路。
在这个时代,想要知道一个地方的经济行不行,看路就可以了。
路不好,说明经济活动一般。
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和生产模式,可不会轻易玩什么‘要想富,先修路’的倒逼操作。
劳民伤财,谁来背书?
看看隋炀帝修运河的代价。就知道‘地有多大产,人有多大胆’的思路是多么的深入人心。
周易现在看到的是双车道、有杂草。
这居然都是主路。
车辆往来,连杂草都碾不完,跟现代社会下过雨后,路面用不了多久就先干,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地的车辆通行率,不难想象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落后。
之前跟王孙聊时,倒也概率的了解到了。
一方面是环境问题,多山,地贫,气候恶劣。
另一方面是小农经济,商贸不发达。
实际上方丈、瀛洲、蓬莱,三者是互为羁绊的。
也就是说,找到一个,也就找到了三个,它们三者虽然都在海上飘,但却像大阵一般,形成一个整体。
这背后有什么说法,就不太清楚了。
反正这里的人必然是往好听了传,说什么是古仙人以伟力布置。三仙岛的说法也是由此而来。
周易是不太信的。
就他目前观察到的痕迹来看。
即便这里曾经沐浴在‘太阳’状态的超凡力场下多年,也多半是属于那种穷山恶水、鸟不拉屎的地方。
生命在这三座岛上展开的较晚,本身也没有什么仙泉灵矿,因此没有孕育出大自然的梦幻瑰丽景象。
周易甚至觉得,要么是九州人当初被骗了,要么这里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三仙岛。
三仙岛或许是个半位面,在特定的时候,与这个世界接壤,这时候,人们就找的到,否则就找不到。
反正,周易至今在这岛上,都没能看到哪怕一点点类似地球澳洲那般,因与世隔绝,而自称生态体系的痕迹。
连个完成独立的生态环境都没有?还仙什么仙?哪里仙?满地跑的九州常见的野兔,估计都是当年先民迁徙时带过来的物种,没有珍禽异兽,植物也不比九州的那些更具特色。
哪怕是有几株诸如桫椤的古早蕨类植物,也能吹一吹我们这个岛是1.8亿年前就开始衍化很正经的生命的。尽是些后世常见的倮子植物、被子植物,说白了就是烂大街的,种子最有可能被海鸟、鱼啥的携带过来的,这咋吹?
当然,周易觉得,对他来说,没故事也有没故事的好。
在这瀛洲岛冒个险,然后再在王孙的引荐下去蓬莱、乃至方丈看看,看能不能拿到偃师知识,以及修复秦山号的材料。
一来二去,岁月悠悠,耗他个几年,最后以秦山号迎着朝阳前进为结局,这也是挺好的。
经过这样的一轮修养,他完成了养精蓄锐,很适合开新本了。
下新本攒一波资粮嚼吃着,现实中又要过年了。
一年一年又一年,即将面对的是穿越后的第三个春节。感觉时光荏苒,细一想又发现经历了许多。
一句话总结:有奔头,不赖。
眼下也有奔头,顺着道路走,目的地是云山镇。
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通过从王孙那里了解,他已经确认,之前的那个穷破小的渔港,就是瀛洲岛唯一的入口。
瀛洲岛不是没资源,铜铁甚至白银,品相都不错,储量也丰富。
还有巨大的、适合用来造大船的树木。
可这些,在缺乏市场的背景下,都变的没了卵用。
卖给谁?
说难听些,三岛如果组织一支大舰队,无论是去海外掠夺,还是商贸,都有可能在离开后找不到自己的家。
请问,这种真与世隔绝,要如何运转经济?
在此等背景下,瀛洲又是典型的偏远山区。
有点办法的,都跑去蓬莱、方丈了。所以这里从来没有真正发达过。搞的他对云山镇什么的,也没了期待感。
他也问了,王孙之前搭乘的小火轮,不也跑的傻好的么?
王孙表示,小火轮能跑,是因为三岛之间勾勒出一个隐形的内海,宛如超大型的渔场,跟外界海水相通,但没有什么大风浪。
并且,有着特殊的水域辨识手段,可一旦离开三岛范围,那就是另外一种场面了。
好吧,他信了。再说,不信又能如何?
在十余条荆棘兽的前呼后拥下,两人渐渐接近云山镇。
过了一座桥,上了一道粱,云山镇就在望了。
一如其名,周围都是高耸如云的大山。
从渔港开始,地势就一路走高,到这里,周易估计,起码也海拔五百米以上了。
而这些大山,则海拔能有千米,甚至更高。
以海上水汽重的特点,云雾经常低于山,倒也不奇怪。..
云山镇并不是那种很敞亮有型的镇子,而是坐落在山谷中,整体呈条状。
先见到的是农田,连半坡上都有,看的出来,这里的人为了开垦出些土地种粮食,也是蛮拼的。
粮食已经收割过了,田里还种着植物,周易不认得,但估计应该是任其烂在地里,专门用来肥田的。
田里没有人,路上也没有,规模还算可观的镇墙上也没有。
现在是大约上午十时许,这个点看不到人,预兆明显不好。
两人继续向前,周易注意到了农田里疑似稻草人的存在。
他搓了搓手,手指间变亮起幽青色的光焰。
挥手再一洒,光焰分作十余朵,飞向荆棘兽。
承受了这火的荆棘兽,眼中光芒大盛,同时爪子上燃烧起淡淡的光焰。
接收到周易的念头后,便纷纷扑向那些稻草人。
对于周易而言,这是北阴帝君力量的运用,连招式都算不上。
然而,哔格在那里摆着,往往招式就可以省了。就好比千万度的高温烧灼,哪怕只是线或点,仍旧可以熔切物体,灼烧孔洞,威能强横。
那些稻草人看着破烂不堪,实则却是诅咒之物,荆棘兽一靠近,便立刻生出灰色烟雾,然后有了动作。
可现在是白昼且几近晌午,阳光正好,这些阴邪之物,不但得不到环境加持,还被环境克制。
北阴帝君的力量虽然也是阴间系,但《天轮秘法》却是超凡版的生物技术,于是制造了荆棘皮囊。
很多植物都属阴物,其中,又以柳、榕、槐、为代表。
周易使用的这种藤,则叫鬼藤。
听着很可怕,实则很常见,并且有另外一个常用名,绿萝。
当然,他的这个鬼藤,是真的有点诡,并非寻常的绿萝。
准确的说,这种藤既具备阴间系的力量属性,又符合《天轮秘法》生物技术的特征。
而真正玄奇的点,在于超凡力加持下的‘基因之变’。
当然,这个说法主要是为了方便理解,是周易用来自洽的认知,又或者说,他‘感觉’是这个样子。
至于别人是什么感觉,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若是古人拿到这种二合一的术,多半是整不出‘基因之变’这等听着很现代的说辞的。
周易认为,这等超凡力,可以对生命物质溯源,无论是植物、还是血肉、甚至骨骼,只要符合‘有机生物’的主要特性,就能被针对。
从基因层面挖掘远古时期的遗传信息,唤醒那些原本废弃的基因。然后进行重组,最终生成鬼藤。
因此,不需要种子,只要这种超凡力加持,生物就能基因突变,诞生鬼藤种子,然后就荆棘疯长。
毫无疑问,跟近未来科技侧的生物有机化学兵器、简称生化武器b.o.w比,这等超凡版的堪称碉堡。
邪祟的傀儡兽,在周易手里鸟枪换炮,不但补上了被天阳克制的短板,还成为帝君之力的延伸,牙尖嘴利,无论是撕咬、又或捯扯,都能在目标身上造成可怕的创伤。
尤其是阴物,就仿佛从里都外都被瞬间点燃,发着光,宛如烧透的木炭,不断的燃烧着、碎裂掉落着。
但它不像木炭那般能持久燃烧,它过火很快,反而不易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