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倒是没骗周易。
周易肆无忌惮的使用破灭道韵,确实惊动了邪神一方在此大千世界的终极猎杀单位——神孽。
这个词出现在这里,并不等同于dnd体系中的神孽,而应该拓展为受外道邪神认可的孽物,简称神孽。
周易曾捕捉的那头孽物,属于野生。
从某种角度讲,就像是颜料块落入水缸,没能及时打散的大颗粒。
这颜料块,自然是指外道法则。
一如天材地宝是天地结实,外道法则在展开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的遭遇种种因素而出现淤积。
这种淤积跟生命物质结合,就容易诞生孽物。
而这些孽物,会经历多次生物异变式的激烈衍化,有的成为高大上,有的成为矮矬穷。
神孽就是其中的高大上,被邪神真正看中的亲儿子。
或者说,神孽内在法则的逻辑特性跟邪神本尊更契合,宛如其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能有事没事煲电话粥,于是被赋予了特权和使命。
周易对此倒是没有太特别的感觉。
混江湖时间长了,他也皮了不少。不再像当年那般一有什么艰难碍阻,战不过的强敌,就心心念念放不下,仿佛不能将之打败,就是人生挫折、天理不容。
他现在更多的是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越得山关又见山,一山更比一山高,山关重叠无穷尽,人生又涯尽力攀。
然后他就感觉心中放下了一些东西,生活也变得逍遥了一些。
具体比如说享受生活,享受造物的服伺。
以前心中会觉得:啊呀,这才吃饱饭几年?就堕落了!学那些小布尔乔亚,端起了老爷的架子。
现在觉得,这其实也是付出与收获,成果与代价,不需要矫情。
就比如他现在,以战养战,越混越富有,这是成果,被敌方高手盯上,露头有性命之忧,这是代价。
换成是现实中,周易还真就不见得有决心付出这等代价,但在诸天投影的世界,他就敢装哔的说一句:人生风光在险峰了。
非要说有什么顾忌,也无非就是有个长久坚持下来的执念,怕破功。具体就是‘一命通关’。
当初刚拥有金手指不久,就想道士下山,结果浪送人头,魂力上限永久的损失了一部分。然后知耻而后勇,利用诸天投影的存档功能,再也没有发生死在副本里的情况。
他现在已经不求副本通关皆是好结局,而是求所有副本通关,没有身殒,没有坏账。说不定能混个成就啥的。
再往深了说,就是心气儿,自己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毕竟自己好这一口,那就走心一些,整成磨洋工、混工资,那就没意思了。
实际上,由于一直以来的外力逼迫和自我逼迫,这修行、这副本,已然玩的有些乏了。
有时候他也会扪心自问,自己这么风风火火的将自己当大牲口用,图的是什么?
风光显贵,已经很风光了,风光到在现实中都嫌烦,在副本里也基本很快就成为人上人。
自我价值的实现?同样也已成就无数。不管是靠外挂、又或做的还不够好,但成果真实不虚的摆在了那里,也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和好评。这还不行么?这还不够么?
周易不太想承认这是一种懈怠的表现,他宁肯承认这是因为缺乏新鲜感了。
就像再好玩的游戏,也有感到没劲继续的时候。虽然大概率绕一圈回来,还是会觉得真香,但这‘绕一圈’该绕,还是要绕的。
于是借着这次躲灾,周易开始了轻奢之旅。
简单的说,就是除了修行不辍,其他的能放权就放权,不能放权就停工,骡马一样多线程拉磨的营生,暂时不干了。
那每天干啥呢?
梦境里游山玩水,烧烤自助,放懒葛优躺,想干啥干啥,就是不工作。
结果这一放松,就是百日之久。
可把神孽给累坏了。
这位实力强横,却没有大多数强者的灵活头脑,而是个死心眼儿。
找不到周易,他就使劲找。
当然,这种寻找并非一寸寸的翻地皮,而是花费了不少气力,收集了周易的过往作为,而完成了人物侧写后的搜寻。
它觉得周易是个勤奋的搞事小子,虽然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也很狡猾,但耐不住寂寞。
因此它特意强化了赶路能力,并且通知各部周易的相关特征,一旦发现,立刻通知它。
结果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周易出现,而每日的庞大消耗,又是实实在在的,最终,只能不甘的再度蛰伏。
毕竟像它这般的存在,即便邪神家大业大,却也不可能空耗资源玩待机。这就跟地球现代国家,卖的起航母的不少,养的起航母的却不多的道理差不多。
关键在于大千世界地膜的存在,令内外联系受阻,而神孽消耗的又是最金贵的灵魂资源,这个世界现如今,已经没多少生灵可供献祭了。虽然邪神一方有不少库存,也能从其他新开辟的战场或养殖场什么的腾挪,但也不是敞开了供应,得看具体项目。
如果是猎杀玉泉,那值当的消耗,目标价值高,且机会难得,但猎杀周易,就有点算不过账了。
周易这边,靠着不错的运气,成功躲灾一波,心情也调整的差不多了。不务正业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又觉得搞事香了。
于是结束了潜伏,重回地表。
仍旧是放出阴乌贼,寻找搞事目标。
数日后,新的目标找到了
已然不在龙虎关北面的群山之中,而是更被的冻原。
这片冻原,土地一年中有七个多月处于冰冻状态,气候约等于地球的北西伯利亚。
不及北西伯利亚的地方在于,正常的生物几乎不存在,大片树木要么枯死,要么扭曲,动物也类似,要么灭亡,要么怪异。
总之给人的整体感官很差,倒是比较适合恐怖片取经,连后期特效都可以省掉。
当然,这些对穿越者而言其实都不算事儿,真正令人在意的,其实是孤独感。
这种孤独感大约可以这么理解:我可以宅万年不见外人,但外面不可以没有人。
人类的社会性,在这个时候被衬显了出来。
很多概念,在缺乏同类的背景下,变得没有了意义。
总算还有太一宗经营的后方,否则周易恐怕会愈发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冒险,无聊且不值当。
死树如戟,林暗如夜,周易在这死亡哥特风味浓郁的密林中缓慢步行。枯木太密,云辇仪仗摆不开,况且周易有意增添些趣味性,而不是像赶场一般,快速抵达某地,高效屠戮,然后不断重复。
他现在希望看到更多的邪派风情,或者有点狗血剧情也行,比如玄化版的小红帽?哪怕歹毒扭曲,丧失生物趋利避害本能的怪物突袭也算,有点节目就好。
然而,没有。这是个冰寒死寂的区域,连风都不怎么吹动。
周易的变态趣味得不到满足,就有点小不开心,准备等会儿到地方,屠戮手段展现的残酷一些。
眼瞅着要到目的地了,来节目了。
他竟然遭遇了一小队野人。
当然,如果以地球科技文明的角度看,这些野人可比他穿扮的时髦的多。特制的迷彩服,灰白斑驳,让他想得到了权游中长城之外的野人。不过权游野人是没有枪械这等给力的热武器的,眼前这些人有。
周易在西平关时见过这种枪,据说是外道之灾发生后,才设计制造并广泛配备的一种枪械。
周易记得当时他有感于人性本贱,不逼一逼都不知道自己多牛哔。这种枪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ak47,性价比、实用性高的一塌糊涂,口径则是10mm,这又让周易联想起了辐射世界……
周易还发现,这伙野人见到他,面色不善,如果不是怕担心惊动邪物,估计会先开枪再交流。
周易决定先开口,他直接使用了心灵密语:“如果你们是邪神爪牙,那现在可以开枪了,看在曾是同类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野人中的一员磕磕绊绊的用通用语回:“到底谁是邪恶爪牙,还很不好说。”
周易从这其口吻中不仅听出了怨气,还听到了酸味。
他道:“我多少能猜出一些你们戒备的原因。首先我是名超凡者。超凡者在外道邪神入侵者,都是贵族老爷人上人,只后却又有相当一部分选择了当人奸、跪舔邪神,确实是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其次,我衣着光鲜,精神爆满,你们会觉得,有这等面貌,少不得物质支撑。
而在这个时代,能有持续稳定的物质供给的,就数邪神爪牙了。
所以我这能如此,其实就等于压迫奴役了大量你等的同胞。”
顿了顿,周易也没等这些人跟他一唱一和玩对答,继续道:
“可即便如此,你们也没有急着动手。是因为一方面,哪怕我是邪神走狗,但既然没有直接跟你们作战,说明有当间谍的诉求,而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必然会做出一些对你们有利的事,这一点是可以利用的。
更重要的,你们的情况很不好,哪怕是一张厕纸,都恨不得分成八份来用。除了物质方面的匮乏,精神方面的匮乏更为严重,你们迫切的需要一些希望和盼头。”
最后,周易笑了笑:“这猜测距离真相有多远,我其实懒的知道。毕竟你们对我而言,不具备实用意义,而像是照片、古董、摆件儿什么的,用来勾起过往的记忆,怀念一番。
不过就冲这一点点类似人长的漂亮,而令他人赏心悦目的作用,我也承情,就以一出好戏作为回报。”
接下来,简单的说,就是周易装哔,给这帮野人看。
这次的他选的邪物,不比上回在山中挖巢穴的,这次的邪物不但肤浅,而且相对孱弱。
这群邪物,以聚落模式存在,占据了方圆五公里左右的林间空地。
原本林间空地没这么大,应该是被其砍伐拓张了,总之就好大一片,但一目了然,基本不涉及立体空间,看起来跟原始野蛮风的难民营似的。
至于这里的邪恶爪牙的外在和种类,则有些贴近于周易认知中传说中的妖族,也可以说是动植物成精,只不过整体风格是黑暗版。
通过阴乌贼的观察,周易认为,这个邪物部落,大约是承担一定的产粮基地责任的。
出现这种类型的邪物巢穴,倒也不难理解,毕竟这个世界的生灵,不是跪舔异变,就是被反复收割,而且混乱法则扭曲破坏了这个世界的食物链基底,微生物、植物啥的。
外道入侵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生物红利期早就过去了。如果不自己生产,那么邪物也没的饭吃。
而对于断敌人的粮道,周易还是比较钟情的。
甚至可以说,他就爱这个。
毕竟他的智商也就中人之姿,想不出让人拍案叫绝的妖艳妙计,因此混江湖也就反反复复的玩断粮,接地气,而且有效。
所以这次灭杀作战,他是志在必得。
具体其实是乏善可陈的。
这里既没有成堆的高阶邪修,又没有强横善战的邪物战兵,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样貌猎奇狰狞,显得群魔乱舞。
真个开打,猩红血伞一罩,百万血须一垂,这些乱跑乱窜的乌合之众,很快就都变成了‘被输液’病患,成批成批的残废倒地,就跟被电杀的活猪,就等上流水线处理尸身了。
当然,邪物巢穴中,还是有些能打的怪物的。
但不管是秉持了东瀛决战兵器理念的奇葩大块头,还是灵巧迅敏、高来高去的战技大拿,最后的结果都是被活活困杀。
猩红血伞一开,就跑不出这片区域了,而周易的冥巫道兵又是破法流、阵战流的一等战力,术法打来皆破,能量强的也能分散一起扛,最后将对手拉入自身擅长的砍砍砍模式,邪物的不死不灭,反而成了造就痛苦的根源。
一旁观战的野人,都看的心生恻隐,觉得可怜,都快被剁成撒尿牛丸肉馅了,还没能咽气,被追着砍、围着砍,太痛苦了!
殊不知,这才哪到哪,他们还没见血渊中的流水生产线呢,那才是生吞活剥,趁鲜下手,炼狱景象,半分不虚。
战后,周易发挥了一贯的比猫舔过还干净的打扫战场风格,直接就将延绵十里、气势宏大的这处邪物巢穴给抹掉了。
别说是营寨,就连地上的黑土,都被反复犁了几遍,将内里的超凡要素榨了九成以上,甚至还播了个种,撒了不少实验型的种子……
“贫道看你们神情中不乏失落,该不会是跑来偷邪物的粮,结果被贫道撸的彻底干净,让你们愁苦往后去哪里找食物吧?”
野人中的为首者只剩苦笑。这位大爷仿佛能看透人心,什么都能猜中,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这样,你们请我去你们的部落做客,我就给你们些维持生计的好处,如何?”
一帮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纠结挣扎的表情。
周易道:“你们该不会自大到觉得邪神爪牙为了打入你们内部,不惜搭上这等规模的巢穴吧?
又或者,你们的规矩森严,引外人入部落,会触犯重刑?”
野人首领终于表态了:“都有一点。我们会带你先去旧城,然后由长老决定是否入避难所。”
“可以,那我们这就走起,天色不早了,我这人怕黑,一到晚上,就只想糗在安全温暖的地方吃吃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