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年记得第一次见这件小东西的时候,还是在自己幼时。
那时候将军府还受到上位者的宠幸,边关战事也多。林大将军常年外出征战,东征西讨的,因此也常年不在家。
林年年记得,自己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每年元月的时候,守在门口等林大将军的归来。
那时候在她心目里还没有生死这个概念,只是觉得爹爹每年出去都不回来,让她十分难受。
这小貔貅,是在林年年及笄时收到的。
那时候她已经长大成人,知晓了战争的残酷性。每日的提心吊胆,就是盼望林大将军能够平安归来。
幸而,林大将军不负众望,也终于得胜了。并且将这些东西亲自交到了她手上。
那时,林大将军说,这是救过他一命的石头。
那时候箭矢呼啸,这东西揣在他怀里,替他挡了致命的一箭,由此碎成了两半儿。
林大将军念旧,把这两块儿都收藏起来,找了能工巧匠。将这两小块儿不是很好的料子雕成了一整块儿阴阳玉坠。
都是貔貅图案,却能合在一起。
一块给林年年,一块要留给林年年将来的夫婿。
这是染着狼族血和承载着运气的东西。
林年年带上之后,就没有摘下来过。一直到她身死,这东西也不晓得遗落在哪里,她本以为,林大将军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也不在了,没想到今天却在奉城知府的独子身上见到了这个东西。
还真是,有趣的紧。
林年年的双手合在一起,紧紧交握,指尖甚至都有些泛白。
自从将军府覆灭之后,人人都避之不及,把将军府当作瘟疫一般,也不会想要接触将军府的东西。
可没想到今天,这东西居然能出现在朝廷命官的儿子身上。
“李政…”林年年喃喃自语,眸中情绪一闪而过。
谁也不会把一个犯人的东西挂在自己最亲密的人身上。
除非,那人知道真相。或者,并不在乎这一切。
后者可以排除,照李政老狐狸的性格,无利不起早,像这样的东西,李政难不成是有意为之?
她想不到这一切有哪种可能解释,林年年心烦意乱,整个人都是烦躁的。
抓了抓头发,林年年决定不再去想。
她今日好不容易沐休,自然不能为这些事儿心烦。
正好严承怀去别处追查线索了,林年年想了想,决定去相反的方向,媚儿所在的花楼里面看看。
上次在花楼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让人震惊,以至于到现在林年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媚儿的身体,就那么在日头之下化成了一滩血水,什么都没留下,怎么看怎么让人感到惊异。
想了想,林年年决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遂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为自己打扮了一身男装,又用锅底灰描粗了眉,抹黑了脸,这才看上去比较像那么回事儿。
媚儿的事情出了之后,媚儿所在的花楼成了整个奉城最冷清的一座。
谁都不想进去被狐狸精吸干精气,也不想死无全尸,再说好的花楼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因此众人都纷纷去了别的地方。
林年年去的时候,正值生意惨淡。
老鸨子亲自站在门口,挥手绢迎接往来的客人。
可是那些人一听说这里曾到过狐狸精,都是感叹一声走了。
“妈妈,你这白天还招客人么?”林年年用幕篱挡着脸,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老鸨子这么半天,好不容易有人搭腔,眼睛一亮,可是见到林年年那张细腻的面皮时,顿时又失望透顶。
搞了半天,她还以为终于有恩客过来。没想到这所谓的客人居然是一名女子,不过有总比没有强,立刻就迎着笑脸上去道:
“这位客官,我们这里不仅有女子服侍,还有年轻漂亮的小倌儿,不知道您需要哪一个?”老鸨笑容可掬,成功惹得林年年一阵恶寒。
“我听说你们前段时间花楼里面出了一个奉城头牌名妓。”林年年斟酌了片刻,故意用了京城语调。
还是个大买卖!
老鸨子见多识广,听见这声音顿时眼前一亮。可是在听到林年年说媚儿时,眉头瞬间一皱。
她往四处张望了一眼,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景象,一脸严肃的将她身边站着几个姑娘撵花楼里面,紧接着苦笑道。
“客官,您不是我们奉城人,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前段时间我们这儿出了个传闻,您要找的那名花楼头牌儿已经死了。”
“死了?”林年年故作惊讶,实则已经对当时的情况了然。
“对呀!”老鸨煞有介事,“那些个死男人都说是里面闹了狐妖。”
“我呸!”她往地下愤愤的一吐口水,“明明就是那些男人没钱,还想要装蒜,吃不到美人豆腐,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不知羞耻,白长了这么大的岁数。”
林年年忍笑忍得厉害。
顺着老鸨的方向往前走,见那老鸨要带她去的地方离自己的目的地越来越远,林年年干脆说出自己的目的。
“妈妈,今天我不是来花楼里面找姑娘的。”
“不是?”老鸨子脸色顿变,“看你穿的人模人样,怎么也是个穷鬼?”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林年年摸了摸鼻子,干脆胡诌道:“我是来这里云游四方的风水师,我见你这里阴气飘飘,想来时应当有什么邪祟在作怪,因此特地来这里助你一臂之力。”
林年年说的一气呵成,她想起之前小时候在茶馆里看的那些闲书,干脆一点儿不差的将那书里的说辞给搬了出去。
“真的假的?”老鸨见林念念说的文绉绉,又四下往她身上打量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道士就道士吧,我可跟你说好了,你治不好,这钱我可不花给你。”老鸨警告道,身子往前一扭一扭的走了。
“你跟我来!”她说着就要把年年往阁楼上带,那上面就是媚儿身死的地方。
再来此地,林年年屏住了呼吸,跟着老鸨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