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天香阁还没有此时那么富饶,那时还只是叫做天香记,只是有了一家不错的店面。但是其口碑在宛丘城内是属一流的,只是缺少足够亮堂的店面,让其发展的更好。
曹氏便主动上门与天香记当家的楼老板说道,自己愿意花钱发展这天香记,盖上一座更大的楼,还是聘这楼老板做当家的。
楼老板也自知自己天香记的生意再好要是没有更好的店面做得大些,便发展不起来。而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大,许是要花上数十年都难达到,毕竟他做得是小本营生。
这送上门的好事,楼老板自然是愿意的。尤其曹氏当初有句话颇为让楼老板动容,说是“若未来天香记亏本,全由我曹某人承担,若是天香记盈利了,我们便五五分账。”
曹氏在嫁入姜府、生子之后,丈夫就因为体弱英年早去,在多年来她一首接管着姜府的基业,做了那地主婆子,早就有了一定的魄力和威势。
这段生意上的往来,也为楼老板的女儿与姜峻茂有了相识与接触的机会。这是曹氏早就算计在心中的,她虽然为楼老板开了天香阁,做了颇好的投资。但是觊觎着拿到全部的天香阁,她早就在打算盘了。
楼老板就一个独女,这就意味着其所有家业都是要给这个宝贝女儿的。若是其将女儿嫁给了别人,恐怕会造成姜府与楼家之间壮大的天香阁,又要掺上第三方,那么便会有了烦扰。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这个生的还不错的儿子把楼氏娶过来,这还能带上楼老板的秘制配方。在接触中,曹氏知晓楼氏颇有管理酒楼的能力,便更想将这个儿媳妇娶进门来。
果然楼氏与姜峻茂在相处久了后,便很是喜欢姜峻茂。这一回是曹氏主动上门与楼老板谈亲事,因毕竟是让人家女儿做偏房。恐是楼老板再宠着女儿,也不愿意拉下脸来说这门亲事。
哪有人做父亲的把自己女儿送上门做偏房的?他断然是知道白氏家中的地位,相较而言,其女儿是做不了正主的。
故曹氏主动上门提亲,这让楼老板也并没有什么架子端着了,很快便是应允了。这一桩亲事实则就是缺一个捅破口子的人,很快姜峻茂有了第二门亲事。
这两桩亲事让姜府不仅有了地位,还促成了姜府在宛丘城内有了更能赚钱的事业。不得不说,曹氏在这两件事情上是着实佩服的,尤其是她在姜府里也是颇能之家。
白氏和楼氏在进门后颇为闹腾,但是在曹氏面前都不敢言语。
曹氏为防止两人在家中会有诸多争吵,便为两人各自找事情做。她教白氏当家大娘子之事,管好府邸日常工作,领楼氏去天香阁接管生意。曹氏早就对自己这个空有貌美的废材儿子没有什么指望,亏在两个儿媳是颇有主事与经商的能力,这样可以让自己晚年得些空闲。
她心想这儿子不做什么事情,不惹祸倒好,不料防得住他在外面偷腥,没想到竟和府中的仆人勾搭起来。这传出去断然是不好听的,两个儿媳的母家都有点势力,而且两个儿媳如自己一般颇为强势,怎么能容忍的了。
但是曹氏也深知容兰怀的是姜家的骨肉,便只能压着两个儿媳莫要对这个仆人下手。她把两个儿媳叫到房中,关上房门,这么说道。
“姜家一脉本就是人丁衰弱,峻茂他爹就是身子不好,去的早。如今峻茂这一代就留下了他一人,你们二人过门,先后都孕了一子一女。老大和老三都活不过三岁,如今就剩下了乐仪和子晏二人,但也都是个药罐子勉强撑着。”
“如今这容兰断然是有错,但是她腹中的孩子是我们姜家的骨血。你们说是不是。”
曹氏坐在椅子上,看着白氏和楼氏相互瞧了一眼,一同应好,“是的,老祖宗。”
白氏和楼氏听曹氏这么一说,也就知道等容兰这丫头生下孩子,老祖宗断然是不会提她的位置,这样也好,到时候在和这不规矩的仆人好好算账。
话罢,曹氏也就放下了心来。尤其是在姜府里,容兰像极了主人一般对待,白氏每天都吩咐下人将好吃的好喝的送进房去,还请医师规律的来府中为其把脉,调养身子。
这样平和的日子足足过了十个月,曹氏心想也便没有什么幺蛾子会滋生。
那日楼氏主动借以去为即将诞生的孩子祈福,要和曹氏、白氏、姜峻茂一同去那国清寺里住上几日,吃上几日斋饭。曹氏也没有多想便让姜峻茂一同前去了,留下了白氏在府中主理家事。
不料就在出门的那几日,府中就变得不平静起来。白氏和楼氏从医师那里得知容兰就要临盆,便想着支开曹氏,然后对容兰和她腹中的孩子下手。
白氏在府中憋着气,足足等了三天,才得到容兰终于要临盆的消息。
“大娘子,要生了。”
仆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对着白氏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全都回去给我做自己的事。”
“不去请稳婆吗?”
“那丫头不是颇有本事吗?一股狐媚劲地敢爬老爷的床,有本事怀上小杂种,就给我自个儿生出来。我倒要看看她的本事怎么样?”
仆人见到白氏眼里的笑意,尽是背脊寒凉,平日里颇为温柔的当家大娘子,现如今满是一副渗人模样,那挑眉勾眼尽显煞气。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请稳婆吗?你要是慢了,那丫头生不出来怎么办?岂不是要怪责我,这个当家大娘子气量太小。”
白氏转眼又马上跺着脚,表现出一副紧张急迫的样子,吓得仆人有些不知其意,分明她刚才不是不让自己去的吗?这么被急了一下,他便悻悻然的离开,脚上又慢着步子,想着还有没有要改的吩咐,直到踏出门口,也没有叫住他,便放心的跑了出去。
白氏看着仆人这般狼狈害怕的模样,不自意的便笑了出来。
白氏和楼氏其实早就知道容兰不可能平安生下孩子,他们早几个月前就想好了对策,给容兰喂了那么多的补身子的,就是想让她腹中的胎儿喂的足够大,以至于到时候生不出来。
……
“杜鹃,怎么稳婆还没有来。”
躺在床上的容兰头上已经冒足了虚汗,她的手一直紧紧的攥着杜鹃,在垂危之际,她已经感觉到很有可能自己就要丧在这里,她好怕啊。
“杜鹃,我好怕——”
“别怕,大娘子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杜鹃的手一直被容兰攥的紧紧的,直到稳婆气色慌张的走进来的时候。她才意欲离去,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只听到容兰无力的说着,“你陪着我,我怕。”
“怎么这般虚弱,姑娘,你可以提起劲啊。”
“来人,去烧热水。”
只见外面的人很快就把水送了进来,这些准备功夫白氏做的倒为好,一点都没有怠慢,毕竟府邸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若是做的不好,恐怕是会生嫌隙的。
白氏站在门外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春桃你去厨房让人再去烧两桶热水送来,还有取一些干净的布来。姜伯你去城里找林医师过来,好为容兰生完调养身子。小生你骑上一匹快马赶快去国清寺通知老祖宗和老爷回府,说容兰要生了。还有你们两个进房里去问问稳婆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出血了——”
“怎么了,稳婆。”
杜鹃听着稳婆扯着嗓子喊道,面上神色慌极了。容兰一直攥着杜鹃的手,然后咬着牙,说着,“保小的。”
外面的人方才还听着里面声嘶力竭的痛苦声,现如今竟平稳了,只见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换盆子,盆里都是血,嘴上害怕的说着,“都是血——”
“恐是难产了。”
白氏一脸焦急模样,急着一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此时曹氏、楼氏、姜峻茂已从外边赶了回来,曹氏气色淡定一点都没有惊慌,只是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老祖宗,稳婆没有说什么。但是见这状许是难产了。”
“那赶快去城里请林医师啊。”
“我已经让姜伯去请了。”
外面的人完全摸不着头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随之,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我可以的——”
“姑娘,你莫要这般啊。你会死的。这孩子的头太大了。”
容兰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力气全浪费在喊上面,她方才听稳婆说要是再生不出孩子,孩子就要活活的憋死在肚子里了,可是她要是纯用蛮力生出来,恐怕血崩太严重,她会有生命危险。
“孩子,我会让你出来的。”
容兰咬着牙,一直拼尽力气。眉毛紧紧的锁住,她额头、脖颈不断地在冒汗。这看在杜鹃眼里,一直忍不住的掉下眼泪来,一滴滴的都落在了容兰的身上。被子越来越湿,在烛光下映的满是鲜红。
外面的人早就急坏了,此时姜伯方带着林医师匆匆的从院外跑进来,当林医师气喘吁吁地跑到房门口的时候,一声孩啼声终于在屋内传了出来,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稳婆抱着孩子,高兴地走了出来,“回老祖宗、老爷,是个小姐。”
容兰听到是个女娃,心中彻底的绝望了,她攥着杜鹃的手,已经全然失了力气,连说话都有些困难起来,“杜鹃——”
“容兰,你莫要说话,莫要说话了。医师,你愣着干嘛,快给她瞧瞧吧,她好像不行了。”
杜鹃瞧着容兰这般模样,急的泪水一直在往外面冒,林医师听闻赶快跑了过来,把住容兰的手,只是一个劲的在摇头。
“杜鹃——”
“容兰,我在呢,你要说什么,你说,我听着。”
杜鹃弯下了腰,把耳朵贴在容兰的嘴边,只见容兰的气喘的颇为吃力,“是个女娃——”
“恐怕……”
“你可要……”
“帮我……”
“帮她……”
“求你……”
一字一字的从容兰口中说出,听在杜鹃的心里着实是心疼坏了。
“你不要再说了。我会的,你放心。”
杜鹃知道容兰定是担心自己死后,没有人能照顾自己的女儿,在姜府,一个下人生的女儿能过什么样的好日子,白氏、楼氏两人颇为强势,断然容不下这个女娃。
现在又没有了母亲,也断然受不到到有父亲疼爱的。容兰断然是担心这个女孩。
杜鹃在床边跪着,她感受到容兰那攥着自己的手没有了力气,竟生生的从自己的手中滑开,垂在了床的两边。
听到门外的人说了一声,“竟是个女娃娃,诶——”
杜鹃知道容兰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她在房中眼睁睁的看着两个面露凶色的姑姑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进来,“真是晦气,把那死丫头给我抬出去。”
果然这姜府内就是人走茶凉,如今生完了,没有任何功劳,也不该是如此对待,怎么也该是找人好生安葬,杜鹃扯着嗓子哭喊,“你们带容兰去哪里?”
不料却被那带头的姑姑狠狠地踹了一脚,杜鹃心凉透了,开始担心女娃在府中的处境。如若不把女娃带离姜府,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在当晚夜深的时候,杜鹃悄悄的潜入了女娃的房间里,看着熟睡在摇篮里的婴儿,她的眼里满是怜惜,“娃,姑姑我会保护你的。姑姑,这就带你走。”说着话,杜鹃的眼眶里就忍不住的盈满泪水。
她把女娃放在自己随身携带来的篮筐里,然后盖上盖子,勾在胳膊上,一脸平静的走出了门去,所幸是大家都没有察觉。
毕竟她平日里也是这么的进出姜府,帮主人送东西出门,或者在外面买了什么东西进府,而且她此番走得是后门,是一条没有什么人会在夜间走动的小路。幸运的是,女娃在篮筐里一点都没有哭。这才没有惹人注意。
杜鹃离开了姜府,便一路往南,她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是想着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只要保住这女娃就好,她要替容兰好好照顾这孩子。在外的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受到姜府的人的追逐,许是姜府的人觉得是个女娃,没有什么重要。
……
“那么现在姜府的五小姐在哪里?”
“死了,她活不到十岁,就死了。”
戚玥问着顾大嫂这后面的故事,只听得顾大嫂这般回道,许是姜府的人都有这体弱多病的毛病。这五小姐也一样,在外这么多年来,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无论顾大嫂一家怎么悉心照料,都不能让其有些许好转。
在十岁的时候,五小姐没有熬过去,就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