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泰眼里凶光一闪,似疯癫,似欣慰,又似绝望和狂喜。
“哈哈,曹六郎,你没有猜错!我实际上是有三处藏匿处!第三处藏匿处里,藏有四桶火油!”
“怎么可能!”曹铎不敢相信地说道,“离泽军工厂被盗了十二桶火油,被我们警察厅前后缴获了八桶,只剩下四桶!刚刚也被查出来。哪里出来的四桶?天上掉下来的吗?”
魏泰得意地大笑,看向曹铎的眼神里全是谑戏之色。
此时,巷道里一片寂静。
头顶上,烟花在夜空中飞啸绽放。远处,百姓们欢快惊呼的声音就像黑夜里的前涌后继的海浪声,接连不断地传来。
魏泰笑声在众人的耳边回响,显得格外刺耳,仿佛甲虫钻进了你的耳朵。
“呵呵,魏泰,你觉得你得逞了吗?”赵似冷笑一声,终于开口了。
“你确实只从离泽军工厂偷盗了十二桶,被警察厅前后缴获了八桶,也的确只剩下四桶。可你的部下假扮盗匪,在军械运往定边军途中,又劫走了七桶。只是遭到官兵追捕,丢弃了三桶,保下了四桶。”
魏泰脸色一变,心里开始发慌。自己的底细被看得一清二楚,有些不妙啊。
不,劫军资器械,是有迹可查的,报到昏君这里来,也是很正常的。只是当时我叫部属假装夏军,留下的蛛丝马迹也都指向西夏。
在当时昏君和警察厅肯定不会想到,那七桶火油是我的人劫走的。更应该没有想到是我不惜成本,千里迢迢把它们运到开封城。
肯定是昏君听到我承认了第三处藏匿处,这才醒悟过来。
想到这里,魏泰脸上的得意又重现。
“知道了又如何,来不及了!哈哈,你们来不及了!”
赵似懒得理他,继续说道。
“我以身犯险,就是想引出你们来,好让你们分兵。为了让你们上当,觉得我毫无防备,甚至拉上了李文叔先生府上的千金。终于让你们上钩了。”
听到这里,魏泰满脸讥讽,不屑地说道。
“昏君,你的算计我当然知道。无非就是让我们分兵,然后借机一举拿下没有人保护的火油!真是痴心妄想!那八桶火油,我分藏在三处,极其隐蔽,互不相连。现在就算你们找到两处,还有第三处。还有半刻钟,照样火烧开封城!”
“火烧开封城?火油猛烈,尤其是烈火弹,一点火就成燎原之势。你应该跟西夏有勾连,知道克复凉州城时,烈火弹的威力。只是烈火弹看守无比严密,你钻营许久,找不到缝隙,于是退而求次,打起火油的主意。”
“火油藏在桶中罐中,旁人还以为是酒水,确实神不知鬼不觉。但是魏泰啊,你有所不知,火油的味道很刺鼻的。”
听赵似说到这里,魏泰的脸色一变!
“当然了,把火油密封在桶中,再藏在隐蔽处,旁人是很难闻到一点点气息。但是人闻不到,狗却闻得到。”
听到狗能闻到,魏泰双眼瞪圆,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你用了猎犬?”
“朕还在潜邸时,被人称为兔太尉。走马狩猎,纵横山林,是开封城出了名的。打猎怎么可能少得了猎犬?猎犬寻觅猎物踪迹,嗅闻气味就是非常重要的手段。这几日,警察厅选了十几只上好的猎犬,用沾了火油的毛巾训练它们。”
“好猎犬啊,就算是深藏在地底数尺,还隔着三四里,它们也能觅着来路,把沾了一点火油的毛巾找到。这几日,猎犬们就悄悄地在可能藏匿的地方寻找。借着这些猎犬,我们把藏匿地点的范围,从二十多处缩到这六七处。然后耐心地等你们都出来,再仔细寻找具体的地方。总共三处地方...”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得到!”
赵似盯着脸色惨白的魏泰,决定给他最后一击,“...第三处...”
赵似故意迟延着不说,听得入神的小娘子气得牙根直痒。要是本娘子能像前面小郎君那样剑术出众,誓要杀尽天下断章狗!
看到赵似吞吞吐吐地就是说不出第三处的具体位置,魏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期盼。
“内城曲院街?...不对,不是那里。观音院附近的榆林巷?嗯,也不是那里。对,是都亭驿附近的林家铺子。”
听到林家铺子,魏泰的脸变得铁青,毫无人色,内心更像是坠入万丈冰窟里。
“魏泰,你为报私仇,不惜要引发宋辽两国大战啊。其余两处,你各藏了两桶火油,作为混乱之用。真正的杀招在林家铺子吧。四桶火油,足以把隔壁的都亭驿烧成废墟。北辽使节团都住在那里...”
“等到二更时分,两处火起,全城一片混乱。而北辽使节团在下榻的都亭驿里举行宴会,一边观赏开封上元夜景,一边吟诗作词。你的人伺机点火...烧死了北辽正副使,说不定要与我大宋兵戎相见。”
“北有辽国,西有夏国,在一场大火的驱动下,两处联手,齐攻我大宋。是不是啊魏泰?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魏泰猛地摇头,“你怎么可能知道的?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
“是啊,原本是不可能知道的。林家铺子是卖香料的,味道掩盖住了火油味。猎犬几次经过都错过了。只是你们为了达到把北辽使团全部烧死的效果,跑去打听使团上元节的安排,结果被察觉到了。”
听赵似说到这里,曹铎也明白了。
都亭驿里,肯定有军情侦查局的人。就连北辽使节团内部随员,说不定也有军情侦查局或者西检文房的人。
魏泰的人去打听,花钱买消息,肯定引起了某些部门的主意,以为他们想勾连辽国,出卖情报。然后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线索。
“因为此事牵涉到北辽使节团,所以朕就没有叫警察厅跟进,而是叫军情侦查局进行跟进。他们很快就发现你的第三处隐匿点...就在刚才,军情侦查局特侦营,按照特警队的手段,已经端掉了林家铺子的藏匿点。”
赵似其实更像是向曹铎解释。
魏泰的脸先是白,然后黑,接着发青,最后涨得通红,疯狂地大骂道:“你这个暴虐昏君,残杀忠良,穷兵黩武...”
等他骂完,赵似讥笑道:“朕收复凉州,累败夏军,保边境安宁,在你嘴里是穷兵黩武;朕诛杀奸臣贪官,清除不法陈弊,在你嘴里是残杀忠良。你跟你姐夫子宣公,相差得太多了。”
听赵似提到曾布,魏泰更是暴跳如雷。
位极人臣的曾布是魏泰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的快乐源泉。自从被逼在奉先殿前自杀后,魏泰再无权势庇护,狐朋狗友烟消云散,以前捧着他、奉承他的人全都变了脸。
后来虽然逃过一劫,但家产被悉数没收,成了丧家之犬,这如何让他受得了?
魏泰跳着脚,咬牙切齿地大骂道:“昏君,我姐夫子宣公一生谨慎,公忠体国,你为何要逼死他!”
赵似冷冷地看着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魏泰,毫不客气地说道:“逼死子宣公的人,不是朕!是你!”
魏泰哑然,瞪圆了眼睛看着赵似。
“子宣公的日记里,肆意增添的人,是你吧!魏泰!就是你胡乱添笔,哗众取宠,才害得你姐夫子宣公,只能一死谢天下!等不久后去到地府,看你有何脸面见子宣公。这些年,他可对你不薄啊,你就是如此报答他的!”
魏泰的身体不停的抖动着,额头、脸上的汗珠,就跟雨水一般,不断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