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万石,你们是怎么养马的?”赵似骑在马上,问着身边的博济长空和燕万石。
燕万石一时没明白过来,博济长空踢了他一脚,把话翻译过去。
燕万石想了想,张口刚说了一句别扭的“官家”,然后就卡壳了。
“算了,你还是用鞑靼语说。你才上了几天识字速成班,还需要继续努力。长空,你给他翻译。”
“喏!”
燕万石缓缓地说道:“马儿刚生下来一年左右,我们就开始在草原上训练它们。前后大约要训练三年的时间。按照我们法子训练出来的马匹很听话,很守秩序。千百匹马聚在一起,也不会撕咬乱叫。即便主人下马了,也照样可以驱使,还不会走脱。”
赵似静静地听着,漠北草原上养马的方式,是从匈奴人、鲜卑人、柔然人、突厥人、铁勒人、回鹘人,一代代传承总结下来的,行之有效,最后到了鞑靼和蒙古人手里被发扬光大。
“我们养马一般是白天并不喂草料,到夜里才开始放牧。观察原上的草青枯变化,在野外放牧,到拂晓时再来搭鞍乘骑。我们出征时每个人都有好几匹马,每天轮流骑乘,所以马儿不会疲惫。”
“朕看你们的车子跟我们有些不同啊。”赵似又问道。
“回官家的话,我们鞑靼人的车子也是以牛驮拉,小的祖父说过,他见过最大的王,拉车时用前后两组各十一头牛并排拉动。”
“哈哈,跟朕的车子比如何?”赵似扬起马鞭,指着后方说道。
在后面远处,一辆巨大的车子在缓缓移动。
从远处看,它是一座巨大的帐篷,安在一辆有二十四个高大轮子的木车上。分三层,下面两层是木栅栏和木棚,专门给护卫警戒的军士们用的。在最上面一层,一个圆形的帐篷立在那里,里面围坐十几个人都绰绰有余。
前后六排,共三十六头牛拉着这辆巨大的车子,在缓缓前进。
“绝不能比!一个是马车,这个是拉动的城寨。”燕万石老实答道。
“格物院给朕设计了一辆马车,那才是移动的城池。共三十六组高轮,分三层,需要一百二十头牛拉动。只是可惜这次来得匆忙,那辆车来不及运到居延海组装。等下回朕来漠北狩猎,一定带上。”
“陛下,那请允许小的给陛下赶车入值。”燕万石恭敬地说道。
博济长空翻译的时候,忍不住看着好友,这家伙,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好!哈哈!那君臣两人就约定好!”赵似爽朗地应道。
长孙墨离和宇文虚中策马跑了过来。两人目光在燕万石和博济长空的脸上转了转,露出笑容,点头打了声招呼。
燕、博济两人做扈从也有过一段时间,知道两位先生有要事禀告,连忙驱马离开一段距离。
“陛下,我们确定了忽儿札胡思与别贴乞部的合只儿汗会盟地点。”宇文虚中禀告道。
他和谭世绩已经正式成为长孙墨离的副手。
谭世绩协助长孙墨离,为赵似处理机要文字,往来承宣;宇文虚中协助长孙墨离,为赵似分析情报,出谋划策。
“别贴乞部的合只儿汗?这又是谁?”赵似诧异地问道。
“陛下,粘八葛部,也就是乃蛮部,其实也是十来个部落组成的联盟,最强大的是别贴乞部,次一点的叫古出兀惕部。”宇文虚中答道。
哦,原来如此,赵似明白了。
小部落依附在大部落麾下,大部落再依附更大的部落,然后这几个骨干部落组成一个联盟,推举实力最强大的部落首领做共主。对外同进共退,这在漠北草原是常态。
“你们继续说。”
“是陛下。”
宇文虚中应道,往下继续说着军情。
“陛下,归附的麻里思台前几日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达兰答巴部依附的大部落,阿勒巴惕部酋长阿勒巴里欢,十五日前从附近路过,向达兰答巴部索要补给和骑兵。麻里思台提供了一批牛羊,以及三百名骑兵。”
“麻里思台跟前来报信的阿勒巴里欢的手下聊过,他说阿勒巴里欢是陪同忽儿札胡思西去办件大事。当时那个手下无意提了一句,忽儿札胡思带了三千人,阿勒巴里欢带了一千人,还有土别兀惕部大酋长土别马哈带着一千人,一起往西而去。”
赵似点了点头,“这很正常,忽儿札胡思是去会盟,不是去砍人的,带五千人,足够壮声势了。我们派去确定消息的探马回来了?”
宇文虚中连忙答道。
“是的。陛下猜测的没错,忽儿札胡思去和乃蛮部会盟的地方,在扎布罕河和豁黑水之间的麻出浑海畔。我们的探马拿着麻里思台的信物,跟达兰答巴部的那三百骑兵接上头。他们确定,忽儿札胡思是跟乃蛮族别贴乞部的合只儿汗会盟。”
“那三百骑兵还说,有传言,忽儿札胡思请求合只儿汗把妹妹嫁给他。可是忽儿札胡思这两年娶了不同部落的十几位妻子,合只儿汗有些嫌弃,就没有答应。”
赵似乐了,“忽儿札胡思为了收拢力量,笼络盟友,以自己为筹码,四处娶老婆,有点用力过猛啊,十几个妻子...”
说到这里,他猛地抬头,看到长孙墨离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两人配合多年,早就心有灵犀,赵似一眼就看出长孙墨离的心思,笑着说道:“不仅朕要纳几个妃子回去,你们这些幕僚,还有高世宣、王舜臣、斛律雄、杨惟忠、折彦质、杨宗闵随驾的诸将,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娶一两个回去。”
长孙墨离也笑了:“怕是也有不愿意,年纪不小了,儿女都大了,不想折腾了。”
“那就招女婿、娶儿妇,大家都要为大宋做出贡献,捐出一个人来,自己不行,儿女顶上。”
赵似哈哈大笑。
宇文虚中在旁边讪讪地听着,等两人开完玩笑,继续问道:“陛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赵似转过头,故意问道:“叔通,你觉得怎么办?”
“克烈部的忽儿札胡思和乃蛮部的合只儿汗都在麻出浑海畔,他们最多只有五千人,我们有三万正兵,加上副兵有六万,雷霆一击之下,必能大败他们。只要把他们抓住,就能逼降其部。”
听完宇文虚中的侃侃而言,赵似点了点头,“这个想法还算可以,不过在朕看来,不算最佳。草原上,实力为尊,忽儿札胡思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到处娶老婆拉盟友?”
宇文虚中眼睛一亮,“听麻里思台说,因为麻古斯起兵反辽时,驱使的都是朱力斤、董鄂亦特、撒合夷三部的兵马。本部克烈亦惕的兵马损失很小,包括听话的土别兀惕、阿勒巴惕两部,也没有损失多少。”
赵似点了点头。
“没错!所以磨古斯被塔塔儿人抓住,交给契丹人处死。他儿子忽儿札胡思很快就能跳出来,振臂一呼,马上有十几个部落送女子来给他做老婆,结成同盟。为什么?因为克烈部实力未损,还是阻卜人诸部中数一数二的势力,大家都要卖他面子。”
宇文虚中兴奋地说道:“陛下,那我们就...”
赵似手里的马鞭猛然向下一挥,仿佛把前方的燕然山劈开。
“忽儿札胡思的禹儿惕(领地)就在燕然山那边的哈剌和林河,从那里到斡耳罕河和土兀刺河,是燕然山地区最肥沃的地区,也是漠北草原历代汗庭所在地。现在这块风水宝地,朕看上了!传令!”
“斛律雄率一万骑兵,越过燕然山,直扑哈剌和林河畔。其余主力,立即向东南调头,绕过燕然山,进攻斡耳罕河与土兀刺河之间的克烈部主力。”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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