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咕山谷,位于内沙布尔以西一百多里,桑贾尔带着上千残兵退守这里。他万万没有想到,法尔斯和克尔曼的援兵,会在自己与摩诃末交战最激烈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对自己下毒手。
他们也背叛了效忠的誓言?
身上挂着半边残破的铠甲,无比狼狈的桑贾尔坐在地上,泥土沾了他一身。脸上的泥土被汗水混成了泥泞,反倒把桑贾尔脸上的惊惶、绝望给遮掩住了。
“都是一群狼。”桑贾尔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颤抖,透着一种死里逃生的侥幸和后怕。
“这群狼,怎么就不知道草原上法则?狼群没有头狼,是无法对抗一群狮子的。现在他们亲手杀死了头狼...他们再骁勇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跟这沙子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桑贾尔低着头唠唠叨叨的,扎古特和德米特里站在跟前,没有出声。
“德米特里,你说,摩诃末的骑兵是宋人?”
“是的殿下,我跟宋人交手过多次,熟悉他们的手段和方法。听说他们有一整套完整的练兵体系,所有的骑兵和步兵,都是用同样的方式练出来的。”德米特里停了一下,“殿下,错不了,我跟摩诃末一交手,就感觉到那种熟悉。”
“摩诃末成了宋人的狗腿子?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出征之前,还是之后?”桑贾尔惶然地问道,“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扎古特小心地说道:“殿下,这并不重要。现在呼罗珊已经被摩诃末毁掉大半,剩下的部分,也被他与法尔斯和克尔曼三家分掉。我们还是赶紧向西,去向大汗请求援军。”
“请求援军?二哥现在在巴格达,路途遥远,我担心我们到不了那里啊。”桑贾尔看着远方,失神地说道。
摩诃末占据内沙布尔后,迅速与法尔斯、克尔曼勾连在一起,同时四下交好塞姆南、锡斯坦、亚兹德等地新崛起的部落首领和军阀们,俨然一副呼罗珊新盟主的嘴脸。他不仅与李云海率领的突骑军翻脸,还阻止宋军追赶西窜的桑贾尔等人。
赵似当机立断,任命斛律雄为主将,高世宣、王舜臣为左右副将,杨宗闵为参谋长,抽调李云海的党项师,耶律乐师的契丹师,许光良的月燕师,野利湟右的奎狼师,组成西征先遣军,追击桑贾尔一行。
首先先遣军在内沙布尔附近,一举击溃摩诃末临时组建的联军,斩首一万七千。
摩诃末见到势败,率领本部人马向北逃窜。白虎护旗军毕乌师早就迂回到花拉子模城,占领了此地,然后向南,在的里安迎击摩诃末,斩首四千。
宋军将呼罗珊等地被毁的罪魁祸首—摩诃末,及其党羽四千人的首级,遍示各地,然后开始招抚各地,收拢人心,恢复秩序。
斛律雄率领的西征先遣军迅速追至尹斯法罕。这里是塞尔柱人在波斯的统治中心,桑贾尔已经退无可退。
德米特里带着四处征集拼凑的六万兵马,在尹斯法罕以东的因礼镇与宋军展开决战。
斛律雄利用他求胜心切,主动后撤,然后返身迎击,再配合两翼包抄,很快就击溃了塞尔柱人在尹斯法罕地区最后的抵抗力量。
桑贾尔只能带着一万多残兵退守尹斯法罕城,同时征集城中莫斯林青壮,依仗城雄墙高、物资充裕,要与宋军决一死战。
杨宗闵指挥工兵营,在大军的掩护下,掘出一条暗道,在尹斯法罕城东门城楼旁的城墙下,埋下了数千斤火药。
在惊天震地的爆炸声中,尹斯法罕城被炸开一段近百米的缺口,宋军潮水一般涌了进去。
桑贾尔自杀,尹斯法罕城失陷,让整个莫斯林世界为之震惊,波斯一片混乱,塞尔柱人在这里的统治,随着那声巨响,被轰得粉碎。
西征先遣军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西。
一路上他们向各地的埃米尔和领主发出命令,要求他们向大宋臣服——首先必须提供一定的粮草等物资;其次往河中地区派遣使者,正式递交臣服的文书;最后,当地埃米尔或领主的旗帜周边,必须镶嵌一圈红边,以示他们向大宋的臣服。
除此之外,一切照旧。
如果不答应,先遣军会毫不犹豫地杀光埃米尔或领主一家,抢光仓库里所有的粮食,烧毁他们的城堡或要塞。
有五家嘴硬的领主做样板,还有号称永不陷落的尹斯法罕城做典型,一路上的埃米尔和领主们纷纷顺应先遣军的条件,提供粮草,派遣使节,给自己的旗帜镶上红边边,包括塞尔柱人在波斯西部重镇哈马丹。
一个多月后,先遣军翻越了扎格罗斯山,出现在尹拉姆。这里离巴格达不到五百里,而且一路没有天险可守。
在巴格达的塞尔柱汗国苏丹,桑贾尔的二哥穆汉末德一世急了。
他一直被十字军的袭扰、哈里发的阴谋诡计、以及自立的大马士革、阿勒颇、罗姆等苏丹国牵扯着大半的精力,无暇东顾。现在敌人打上门来了,再不出击,可能会让这些异教徒,沿着自己祖先当年的路线,直接冲进巴格达。
穆汉末德一世紧急调集了八万人,渡过底格里斯河,进驻巴古拜。然后两军在一个叫代赫梅兰赫的村子附近对峙起来。
过了三四天,穆汉末德一世察觉到不对——对面的宋军太安静了,可是侦骑去探查又被伏击。他咬了咬牙,调集三万骑兵直冲宋军左边大营,这才发现宋军在玩空城计。斛律雄只留下三千骑兵,虚张声势,主力早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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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柱人全力一击,留守的三千骑兵拔腿就跑,他们一人两马或者三马,跑得飞快。没有准备的塞尔柱人追得胸口要起火了,却连马尾巴都看不到。
宋军主力跑去哪里了?穆汉末德一世觉得自己被万箭攒心!
数万名战斗力和机动性极强的骑兵,突然消失不见了。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自己把主力带出来了,身后的巴格达无比空虚。
这么长的底格里斯河,宋军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渡河,杀进巴格达,然后威胁哈里发,以宗教领袖的身份,宣布自己是莫斯林世界的敌人。哈里发早就对自己和塞尔柱人不满了,相信他会很开心地宣布这一重大消息。
到那时,自己和塞尔柱人就失去大义——从法理上,任何莫斯林地方领主袭击和杀死自己和塞尔柱人,都可以获得哈里发的奖赏和册封。
难道天要亡我塞尔柱人吗?
幸好,第二天传来了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