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琼林苑出来,赵似带着四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东阁,这里正在召开内阁会议。
到了东阁前,赵似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了四子一眼,心里斟酌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你们四人,去旁边的文档库里找些文档看看。叔通,你带他们过去,找些去年各郡三司总结报告,给他们看看。”
“是,陛下!”
看着四位皇子和宇文虚中的背影远去,赵似转身继续向东阁里走去。
他原本想带着四位皇子去旁听内阁会议,但是想了想,四位皇子一起去旁听内阁会议,会向外界传递出不正确的信息,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人忍不住会跳出来生事。
还是等他们大一点,主要是老八再大一点,到时候以他为主,带着兄弟们去旁听内阁会议,这样才会让不必要的误会减少到最低。
东阁会堂不大,摆着一张很大的环形大长桌。在桌子上首坐着五人。
文华殿大学士、平章军国事、尚书省太宰张叔夜坐在最上首。
端明殿大学士、同平章军国事、中书省司徒范致虚,端明殿大学士、同平章军国事、门下省司寇宗泽,武英殿大学士、同平章军国事、枢密院使刘法和观文殿大学士、同平章军国事、尚书省左仆射长孙墨离分别坐在他左右两边的座位。
接下来是崇政殿学士、参知军国事、中书省左丞谢克家,同样加崇政殿学士、参知军国事衔的门下省都察院左都御史郭永,尚书省右仆射兼吏部尚书吕颐浩,计部尚书曾保华,礼部尚书张绎,兵部尚书曹铎,内政部尚书刘汲,开封府尹李纲,枢密院参谋本部总长高永年,军政本部都虞侯王禀十人,加上跟进来的秘书省侍中宇文虚中,正好十一人。
依次坐在环形长桌的两边。
还有山北宣抚使赵鼎、葱岭宣抚使霍安国、北平府尹谭世绩、江宁府尹薛韬、岭南郡尹叶逊、江东郡尹朱胜非、西安府尹李光七位加衔崇政殿学士、参知军国事的阁员们,因为身处遥远他地,没有办法到会,只能缺席。
赵似已事先知道这次御前内阁会议争议会很大,只是没有想到,争议会如此之大。
“安西都护府,前汉年间,只不过是个临时派驻、专事理蕃外交事务的机构。兵不过数千,统城寥寥。西域诸国,龟兹、车师等国在前汉与匈奴之间鼠首两端...”
“前唐年间,安西都护、安北都护曾盛极一时,设安西四镇,驻军屯田,号令诸国,只不过区区一军政经略机构。然大食东进,怛逻斯之战,高仙芝兵败,西域诸国离唐他投,安西四镇沉陷...”
一位红袍官员愤然地说道,他满脸微红,看上去情绪很激动。
说话的是中书省左丞谢克家。
这一位与赵挺之有亲戚关系,他该叫赵挺之一声亲姨父。
赵挺之在元符末年站错队,官家即位后第一波被清理,谢克家在其间没有受到太多的牵连,反而因为自己的才干平步青云。
“安西都护,只不过是史学家对汉唐盛世的凭吊而已,它真正统治过西域地区吗?没有,按照现在的说法,它只不过是汉唐派驻西域的理事所,用以监视西域各国...偏偏有人以此为据,怂恿官家超越汉唐,大兴兵戈,穷兵黩武...”
看着谢克家极其愤慨的样子,还有宗泽、郭永、刘汲几人同仇敌忾的神情,赵似知道,内阁里反对西征的声音不小。
这不,就连李光和王禀神情也有些犹豫恍忽,他两人虽然支持西征,但是也有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宰相张叔夜,虽然沉寂如水,但是从眼睛里看得出,他也有一些倾向。
司马刘法,神情有些尴尬。他是在场里最支持西征的人。
至于司徒范致虚,他反倒和长孙墨离一样,是在场里众人里最平和的。
有不同意见才好。
“异论相搅”,其实就是一种权力制衡,而制衡是政治中很常见的手段。只不过身为官家,需要你有一定政治智慧和手腕,让意见不同的臣下们斗而不破、分而不裂,保持一种大方向一致,只是在执行细节上稍微差异的局面。
父皇就是手段和魄力差了些,没有驯服王安石这头倔驴,也没有摆平大妈妈和那些满腹经纶、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保守派们,结果朝堂上光顾着互相捅刀子去了,变法全毁了,国政荒废了。
谢克家说完后,宗泽也出声附和了几句。
他身为五位大学士之一,又是官家潜邸老臣,说话的分量比谢克家要重多了。在他发言时,一直保持平静的张叔夜忍不住动了动身体,挪了挪屁股。
接着郭永和刘汲相继发言,让会场上的气氛更加凝重。
尤其是郭永,他也是潜邸老臣,当年跟宗泽为官家的左膀右臂,一起搞定了西军。这可是妥妥的拥戴之功。后来又做过典军都虞侯,类似于大宋海陆军总正委。现在转去门下省任副职,执掌都察院,声势威望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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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发言让张叔夜反倒不动了,定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听着。
其实在张叔夜心里,西征是可以的,遣一员上将,统军西进,收复西域,重建安西都护府就行了,完全没有必须让官家御驾亲征。
而且从官家的言行判断,此后他还会继续御驾亲征。这让张叔夜有些忍无可忍了。而且他也听出郭永、宗泽等人的意见,多半也是针对这一点。
听完群臣的发言,赵似扫了一眼众人,问道:“哪位臣卿替朕解答几位先生的疑惑?”
刘法有些跃跃欲试,但是嘴巴张了张,还是保持沉默。
他坐在大司马这个位置上,已经如履薄冰,不想再引起纷争——他担心自己一开口,群臣会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官家就更加为难了。
赵似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文崇武卑,百年的惯性,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扭转过来的,就如这些大臣们心里的理念和想法,不管自己如何灌输、如何组织学习,都无法从根源彻底改变。
幸好自己即位以来,一直在培养跟自己理念一致的新生代官员们。
长孙墨离开口说道:“此次西征,臣作为尚书省负责配合协作的负责人,对其了解深刻,就由臣替陛下解答几位先生的疑惑。”
“好,玄明先生请说。”赵似默契地点了点头,和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