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灵送走乔大姑夫妇、付明浩以及郑毅时,转身有些疲惫地躺在摇椅上。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出,但真的发生时,她的心还是提起来了。
父亲是如何跟祁云商量的,乔伊灵不知道。现在只能等了,乔伊灵心里如此想着。
安王府
“王爷,肖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众拔刀威胁路千户,这简直是没将王爷您放在眼里啊!乔家可是您——”安王府的属官正添油加醋地向安王告状。
这属官姓何,是安王的心腹之一。
“是路千户做得有些太过火吧。肖赟那人虽说总喜欢和他父亲顶着干,但是肖赟每次出手都是站在理上。是路老三先没理吧。”安王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半阖着眸子道。
何属官眼神一闪,“可乔家——”
“做到这里就足够了。吩咐诏狱里的人好好善待乔家人。”安王淡淡吩咐。
何属官一惊,“王爷您这是——”前脚好不容易才把乔家的人送进诏狱,这后脚居然就要好好待乔家的人,这叫什么事儿。
“乔老爷子也在诏狱,再怎么说他是世上仅存的帝师了,父皇对乔老爷子还是很敬重的,懂吗?”安王一时间也只能想到乔老爷子这个借口了。
何属官顿时明白,“还是王爷想得周到。下官明白了。”
“王爷,王妃求见。”门外小厮的声音响起。
安王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厌恶,但还是淡淡开口,“让王妃进来。”
安王妃身着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梳着堕马髻,插着双凤卫珠金翅玉步摇,耳垂挂着珍珠嵌粉红金刚钻宝塔耳坠,白皙修长的脖子戴着雕镂海东青的金圆,以绿松石串成项链,十分别致夺目。
安王妃的容貌中等偏上,她的容貌偏清秀雅致,但是安王妃喜好奢华,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无一处不华丽富贵,这样反而掩盖了安王妃原本的清秀,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十分怪异。
“参见王妃。”何属官向安王妃行礼。
安王妃暗暗环顾了书房一圈,见没什么异样,这才收回目光,“平身吧。”
安王见状,心里暗暗嗤笑,安王妃还以为自己做得多隐蔽似的,真当他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下官先告辞了。”
“嗯。”安王淡淡道。
何属官依言退下。
安王妃手捧着白色汝窑盘子,上面正摆放着碧绿的糕点,瞧着十分可口。
“王爷,妾身亲自做了点艾草糕,您尝尝看妾身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安王妃笑着将手中的盘子递到安王的手边,美眸盈盈看向安王。
安王嘴角一抽,特地给他做糕点?得了吧,这糕点压根儿不是她做的,是厨房的厨娘做的。还有她也不是特地给自己送糕点,不就是想看看他的书房里有没有其她女人,而他是不是正在跟女人厮混!
安王不止一次在心里感慨,他怎么就娶了这样的女人当王妃。要不是看在他父亲的份儿上,他早就对这女人不客气了!
这么一想,安王眼底不禁浮现一张清丽动人的脸,宜喜宜嗔,美得不似凡人。第一眼见她,还以为是什么好性子的千金小姐,等再认识一点就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千金小姐,而是一个小辣椒,保管能辣死你!但是这样的姑娘才让人稀罕啊!
“王爷您在想什么?”安王妃皱眉问道。
安王连忙回过神,随意捻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味道也就那样。安王府厨子做的糕点他早就差不多吃腻味了。偏偏安王妃送来的糕点,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这就更让他吃腻了。
为了应付安王妃,安王还要随意吃一点,他这王爷当的——安王都忍不住苦笑了。
“王爷您刚才在想什么?”安王妃试探地问。身为女人,她的第六感是极为敏锐的。
安王心里一跳,脸上却若无其事,“在想朝堂上的事情。怎么,难道本王事无大小都得跟你禀报一番不成?”
“妾身不过是关心王爷您一句,王爷您又何必这样夹枪带棒的。妾身对王爷并没有什么恶意。妾身是您的妻子,从来只有盼望着您好的。”安王妃楚楚可怜地开口。
这原就甜的让他有些不喜的糕点,这会儿是更加难吃了。安王也不想继续委屈自己吃,将吃了一口的糕点扔回盘子里,“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自己清楚的很。”
“王爷今儿个是怎么了。是哪里受了气回来,将这野火撒到妾身身上。还是单纯看妾身不顺眼,只因为妾身人老珠黄比不上王爷在外面认识的可人儿啊?”
“马玲珑你少给本王阴阳怪气的。谁不知道本王的王妃最善妒。善妒也就算了,你到现在也只给本王生了个女儿!你可真是有脸啊!”
安王对安王妃那真不是一丁点不满,谁的后院里女人那么少,就只有他!兄弟几个,到现在也只有他连个儿子都没有!这一切都是拜安王妃所赐!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她不能生儿子,居然还拦着其她人生。
有些人都开始笑安王惧内了!安王惧内吗?不,安王不惧内,他只是需要马阁老的帮助,要不然他会这么忍安王妃?不会!
可能是忍了这么多年,安王实在是忍够了,也有可能是安王如今被乔伊灵吸引了,这颗一直压抑的心终于压抑不住,或者不想压抑,这会儿彻底爆发了!
安王妃脸色煞白,无子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痛!说破天了,一个女人不能为丈夫绵延子嗣,那就是错!天大的错!
“王爷这是看中哪家的千金小姐,想把人娶回来当侧妃啊?王爷你只管说,妾身没本事给你生个儿子,定然会贤惠地帮王爷你纳个能生的妹妹,也好弥补妾身的过错。”安王妃十分得体地开口。
安王在心里嗤笑不已,安王妃的话要是能信,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只怕他这里刚说了,没多久人就倒霉了!
“出去!本王现在不想看到你。”
安王妃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书房。
一出了书房,安王妃那张精心描绘、浓妆艳抹的脸彻底扭曲一片,“去给本王妃查!是哪个狐狸精敢勾引王爷!”
安王妃的贴身婢女小声道,“娘娘,这段日子跟王爷相交甚密的女子只有一人。”
“谁?”
丫鬟小声道,“安阳伯府的曹珠珠小姐。”
安王妃狠狠瞪了眼丫鬟,“你当本王妃是傻子啊!王爷的两只眼睛就是全瞎了,他也不会看上曹珠珠!曹珠珠人如其名,人长得跟猪一样肥胖!王爷能看上曹珠珠什么?看上曹珠珠一身肉啊!王爷要是一直跟曹珠珠在一块儿那倒好了,本王妃还能放心了。王爷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去吃曹珠珠。”
丫鬟委屈地低下头,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除了曹珠珠,她是真的不知道王爷跟哪个女子相交甚密了。安阳伯府也知道安王妃善妒,目前他们还没想得罪安王妃,没让自家好看的姑娘往安王面前凑,当然以后会不会那就要不一定了。所以安阳伯府从来只让曹珠珠在安王身边,安王妃再善妒也不会去妒曹珠珠那么一头肥猪。
书房内的安王在沉思。乔伊灵——乔子诺的女儿,说真的,安王在知道乔伊灵是乔子诺的女儿时,他是真的想过收手的。这彻底得罪老丈人好像有点傻。安王也不想当那个蠢货。
只是事情到了那时候,不是他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事情都做了,他喊停手有什么用,没用了!
不过安王现在正琢磨着让乔子诺平安无事地出来,而且不损害到他的利益。他纳的侧妃总不能是一个罪臣之女吧,没一定分量,在后院只能受安王妃的折磨,这不是安王想看到的,他也舍不得。
安王在这里苦恼着,乔伊灵在乔家也没有安静的时候。
这一夜,大家都没睡好,应该说除了乔伊灵之外。乔伊灵知道父亲他们是不会有事,二来她要做的事情也比较多,不保持充沛的精神,她怎么处理这些事情?所以乔伊灵逼着自己好好睡。
魏氏和乔伊蕙果然闹了。对乔伊蕙,乔伊灵连听她说一个字的心情都没有,直接让人打晕乔伊蕙。乔伊蕙要是想闹,就用这样的办法——打晕就成。
魏氏就不能打晕了,乔伊灵吩咐冬梅开一剂安神的汤药——吃了就让人睡觉,平复人暴躁心情的药。魏氏不闹最好,要是闹,就喝那药吧。反正只是吃了让人睡觉,也不会有什么不不良反应。
出乎乔伊灵意料的是,最安静的居然是乔老夫人那儿,她就静静带着乔雨欣和乔伊琪两个。虽然乔雨欣和乔伊琪两个很害怕,但是有乔老夫人镇着,两人到底是安安静静的。
乔伊灵对此很满意。
到了三房那儿,钱氏昨儿个几乎被吓病了,晚上直接病倒,还是冬梅给开了方子,乔家也不缺一些平常药材,钱氏吃了药后,精神总算是好了不少。
乔伊莲正在钱氏身边伺候着。
钱氏浑浑噩噩的,忽而看向乔伊莲,眼底隐隐有诡异的光满闪动。
乔伊莲被钱氏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母亲,是不是早膳不合您胃口?您正病着,吃得清淡点对您的身体好。母亲,要不明儿个我问问五姐姐身边的冬梅,您的午膳能不能添您最爱吃的酱肘子。”
钱氏听着乔伊莲的话,眼眶发酸,伊莲虽然是庶女,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伊莲是真的孝顺懂事。但是在钱氏心里,只有丈夫和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乔伊莲远远比不上他们。
钱氏狠了狠心,“伊莲啊,你昨儿个也看到了,你父亲和你哥哥被那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给带走了。锦衣卫的诏狱那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人间地狱啊!你父亲和你哥哥在里面怎么受得了啊!我只要一想到他们正在诏狱受苦,我这心就痛得不成啊!”
乔伊莲动了动嘴巴,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慰道,“母亲您放心,父亲和哥哥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我昨儿个做噩梦,我梦到你父亲和你哥哥正在诏狱里被严刑拷打啊!伊莲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半夜,我自己被噩梦吓醒后,我都不敢再闭上眼睛。真的——真的——一颗心痛的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钱氏说着说着,不禁开始痛哭,她是真的伤心难受啊!
乔伊莲听着,眼眶微红,她又何尝不担心在诏狱里的父亲和哥哥呢?
钱氏忽然紧紧抓住乔伊莲的手,眼底透着疯狂,“伊莲啊,你不是我亲生的,我对你是不怎么好,但我也没有亏待过你。但你父亲跟跃儿,他们是真的疼爱你。
跃儿还总是对我说,以后要给你挑一个好人家,不求有多富贵,但一定得让你当正投娘子,让你和夫君过得幸福美满。伊莲你说你哥哥对你好不?”
乔伊莲愣愣点头,“嗯,哥哥对我很好。”
“你也知道你哥哥对你好吧。伊莲啊,做人啊不能太自私。你看你哥哥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得对你哥哥好啊。”
乔伊莲不明所以,钱氏眼底射出的幽暗诡异的光芒,更加令她感到心悸,但此刻她不能不点头,“嗯。”
钱氏笑了,一夜之间似乎干枯了不少的手在乔伊莲的光滑细腻的脸上来回游动,这一刻,乔伊莲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给盯上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可怕。
“伊莲啊,你长得真好看。都说伊灵是难得的绝色美人,可你比起伊灵一点都不差,甚至男人更喜欢你这样柔弱如白莲的女子。伊莲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能浪费了。要是你父亲和你哥哥现在好好的,我可以发誓,我是绝对不会卖了你。但是——但是现在我没法子啊!
伊莲啊,现在你父亲和你哥哥都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娘没本事也没法子救他们啊!娘只能去求有权势有本事的人去救你父亲和哥哥。要让有权势的人帮忙,光靠钱财是不成的。还得有美人啊!
伊莲啊,娘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是娘没办法啊!娘真的没办法啊!娘要是有一丁点的办法,娘也不会这么对你!你要恨就恨娘吧,只要能救出你父亲和你哥哥,娘就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娘也愿意啊!”
乔伊莲彻底傻了,身子如同沉进冰窖,冷得发颤。钱氏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哪里会不懂。钱氏是要把她当成礼物送给那些有权势的人,这样就能救父亲和哥哥了。
“伊莲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伊莲,娘求求你了!你答应了吧!娘求你了!”钱氏死命晃着乔伊莲的肩膀,哭得撕心裂肺。
乔伊莲被晃得浑身骨头几乎都要碎了,“我答——”
“三婶,你在做什么!”乔伊灵怒目瞪着钱氏,上前将钱氏抓着乔伊莲的手掰开。
钱氏现在看到乔伊灵有些心虚,还有些害怕,“我——我——我没干什么。”
“我都听到了。你要把七妹送人?三婶啊三婶,你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七妹才多大啊!你居然要把她送人!你忍心嘛!”
钱氏再次痛哭,“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可你三叔还有你四哥正在诏狱受苦,我受不住啊!我真的受不住啊!要是可以,我宁愿此时在诏狱的人是我啊!”
“三婶你是自己把自己吓坏了。祖父和父亲他们是在锦衣卫诏狱,除了住的是诏狱,环境不太好外,他们过得不差,吃的也不差,更没有人对他们用刑。你别在那里胡乱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