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依着车身,两指间夹着一根烟,烟蒂一寸寸燃烧着,白雾很快吹散在风里,而他站立的位置上,散落了一地的烟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等了多久。
佐婉婉看着他的同时,韩珏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分明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而他的目光仍那般犀利,好像随时都能把她洞穿一样。
佐婉婉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她不知道韩珏为什么还不离开,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用怕,有我。”慕逸尘紧蹙着眉,牵住佐婉婉冰凉的手,想要横穿马路,却被她阻拦。
“没必要过去,送我回去吧。”佐婉婉淡漠的说。
韩珏在外人的眼中,的确强势专横,是个惹不起的人物。而佐婉婉却从来没有害怕过他。她只是不太愿意过多的纠缠,继续把彼此弄得伤痕累累。
慕逸尘微眯起眸子,深凝了她片刻,似有所思般。
随后,还是顺从佐婉婉的意愿,开车把她送回家,并没有过去与韩珏招呼。
彼端,韩珏看着那辆黑『色』大奔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他把指尖尚未燃尽的烟蒂丢在地上,用皮鞋狠狠的踩灭。
他唇角忽而扬起一抹笑,冷讽又自嘲。
他留下来,本是担心姑姑为难佐婉婉。然而,当他看到佐婉婉把支票撕碎丢进水杯中的时候,他明白,佐婉婉已经成长了。
人总是在逆境之中,会突然间成长,成熟。她已经具备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并不需要他了。
……
佐婉婉回到公寓后,直接瘫软在床上,心口有些不舒服,她吞了两片『药』后,浑浑噩噩的就睡着了。
应付韩锦荣,几乎耗光了她的经历,此刻,她只觉得筋疲力尽。
佐婉婉似乎很久都没有做过梦了。
而这一睡,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回到了十四年前外婆的家乡,那里,青山依旧,绿水长流。
睡梦中,她站在小小的站台旁,与韩珏等人初相遇。
往事好像在梦中重新上演了一样。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其他人的模样,其中,的确有一个是慕逸尘,他穿着和韩珏同款系的衬衫。其实,他也算一个极好看的男人,只是韩珏太过耀眼,像个发光体一样,其他人无形之中都成了陪衬,被显得黯淡无光。
佐婉婉按照提前安排好的行程,陪着他们游山玩水,在进入原始森林的时候,佐婉婉不小心被毒蛇咬伤了脚。
她跌坐在地上,这次,她终于留意到了慕逸尘,她看到了他脸上焦急的神情,他蹲下身似乎要给她吸出毒血,却被韩珏抢先了一步。
韩珏强势的按住她,一把扯开她的裤脚,低头把唇印在她的伤口上,用力的吸允着。
如今想来,她对韩珏最初的悸动,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傍晚的时候,韩珏踩着竹梯,爬进了她的窗台。在她惊惶无措的时候,霸道的吻住了她。
他说:小天使,你的命是我救的,从今以后,你是我的。记住了吗?
你是我的,记住了吗?
佐婉婉醒来的时候,脑海中仍回『荡』着他说过的那句话。
然而,誓言犹言在耳,梦醒后,他却已经不在了。
佐婉婉伸手胡『乱』的抹了下脸颊,才发现脸上都是泪。
她掀开被子下床,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扬扬洒洒的飘着几片雪。
她几乎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肚子不停的唱着空城计。她走进厨房,从冰箱中翻出了一些简单的食材,开始动手下面。
而此时,房门却被人从外叩响,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促。
佐婉婉还以为是王岚回来了,她关掉了炉火,快步跑过去开门。“急什么急,你赶着投胎啊。”
佐婉婉一边不满的嘀咕着,一边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却并不是王岚,而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廊道内的感应灯有些昏暗,他站在半明半暗的光阴之间,感觉有些不真实。
佐婉婉眨着清澈的瞳眸看着他,随后,手握成拳,用力的敲打着额头,难道她还在做梦吗?
“你干什么!”他突然紧握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扯进了怀里,不允许她继续伤害自己。
佐婉婉的脑海有瞬间的空白,浑浑噩噩的无法思考了。她抬眸看着他,模糊的问道,“韩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你,这个答案,你满意吗!”韩珏略带暗哑的声音中都带着一种霸道。他说完后,毫无预兆的把她按在了门板上,放肆的啃吻。
佐婉婉被他困在门板与胸膛之间,他的身体上还夹杂着一丝风雪与清寒,又冷又硬。佐婉婉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她在他怀中不停的挣扎着,而他却像巍峨的高山一样,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想必,她的反抗在他眼中也一定是可笑之极的。
佐婉婉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她却不甘示弱,扬手就向他英俊的脸庞挥去。
而韩珏明明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甜蜜的滋味,却在她手臂挥来的时候,精准的捉住了她纤细的玉腕。
他的手掌捏在她腕间,明明力道不大,可她就是无法挣脱。
韩珏终于放过了她的唇,却仍有些恋恋不舍,舌尖在她鲜艳欲滴的唇上轻轻『舔』舐。“林佐婉婉,你记住,只有我能这样对你。”
他霸道的宣布着主权。
佐婉婉睁大了眼眸瞪着他,眸中含着点点泪光。她的唇都被他吻肿了,微微的嘟着,很是委屈。
韩珏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低头再次吻住她,这一次的吻,不似刚刚那般的霸道强硬,反而变得异常缠绵、温柔。
“婉婉婉婉,我不想你嫁给别人。”亲吻后,他对她说道。语气温柔,有些孩子气的固执。
佐婉婉仍被他反锁在怀,却淡漠的侧开脸颊,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沉溺。
“韩珏,你有什么立场对我说这样的话呢?无论嫁给谁,都是我的自由。”
韩珏的眼眸几乎在一瞬间深冷,周身凝聚起淡淡的寒气,佐婉婉的身体与他相贴合着,也被他冻得冰冷了。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她挣动了几下,他抱得她喘不过气。
韩珏沉默着,却依言放开她,强硬的把她推进了屋子里,并砰地一声合起了房门。
现在,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方便了。
而佐婉婉也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和韩珏呆在同一个空间内,有多危险。
“请你出去,韩二少,你这是私闯民宅!”佐婉婉愤愤的说道。
韩珏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一笑,“那你可以报警抓我啊。用不用我替你拨打报警电话?”
佐婉婉真是被他气到了,她才不会傻到真的报警。警察局长可是整天和韩珏称兄道弟。
曾经有一次,他们吵得很凶,韩珏行驶惯用的伎俩,把她按倒在床上进行惩罚。佐婉婉说他是婚内强『奸』,说要报警抓他,他却很欠揍的对她说:请自便。
佐婉婉那天是气疯了,居然真的报了警。然后,警察局长亲自上门,堆了一脸的笑,像个街道调解员一样的对她说:弟妹,你消消气,夫妻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韩珏见她仍僵在原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他反而被愉悦了,笑着说道,“终于学聪明了,免得继续闹笑话。那次的事,吴局到现在还在笑话我。”
佐婉婉狠狠的瞪他一眼,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彼此间,隔着一大段距离,过分的泾渭分明。
“上次在海牙,为什么没有去?”韩珏突然出声询问道。
佐婉婉这会儿仍在气头上,没好气的回了句,“韩总裁不是已经觅得佳人了吗,我再不懂事也不会搅了你的好事。”
韩珏看着她,忽而就笑了。只这一句,似乎所有的芥蒂都释怀了。原来,她是去过的,天气那样恶劣,她还是冒雪赶去见他了。只是,阴差阳错下,他们失之交臂。
韩珏起身走向她,在她面前半跪下来,他高大沉重的身躯再次把她困在了沙发上,双臂紧缠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傻瓜,那天,我一直在等你,温希妍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而已。”他声音柔软,甚至带着一点点的诱哄。唇再次与她的唇瓣贴合在一起。
佐婉婉却很不配合的躲闪开,脸颊涨红着,呼吸极为凌『乱』。“错过就是错过了,何必再去追究缘由。韩珏,放开我好不好?我们不应该这样。”
“怎样了?我又没上你。”韩珏轻咬着她敏感的耳垂,极为爱昧的呢喃着。
佐婉婉在他的挑豆下,身体一阵阵的颤栗,她紧咬着牙关反抗道,“韩珏,我就要嫁给别人了,你别为难我。”
“嫁给谁?慕逸尘?你爱他吗?”韩珏墨眸邪魅,笑意中带着一股强烈的讽刺。
爱这个字眼,似乎再次刺痛了佐婉婉。她的眼中盈动着泪,声音却异常的平静了。
她含泪看着他,对他说,“韩珏,我很累,真的。爱与不爱,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我只想要一个依靠。而慕逸尘,他愿意对我好,好一辈子。我愿意在他身边安定下来。”
韩珏听罢,手掌轻轻的托起她的小脸,认真的凝着她,若有似无的叹息。“傻瓜,你懂什么是真正的好呢。”
如果,她真的跟了慕逸尘,只怕一辈子都别想要安定了。
正月初五,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雪下了一天一夜,连路都封了,a市的很多地方已经无法通车。
方欣怡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干呕,脾气也越来越坏,但沈堂曜从来不惯她的『毛』病,她也只能对着家里的保姆发发脾气。
“我说过早饭不要做得那么油,难道不知道我怀孕了吗?看着就恶心,都给我倒掉,没听到吗!”方欣怡扯着嗓子说道。
她这一大早没吃什么东西,但气却气饱了。
她刚吼完,只见沈堂曜从楼上走下来,一身休闲西装,笔挺而帅气。方欣怡见他又要出门,火气顿时又窜起来了。
“沈堂曜,你又想去哪儿?老婆怀孕了,你还整天不着家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啊!”
沈堂曜走下楼梯,却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只是神情中充满了不耐。“你难道不知道你有多吵吗?我呆在家里,烦都被你烦死了。”
方欣怡怀孕之后的脾气越来越大,后来检查出肚子里的胎儿是男孩,沈家人更把她当成祖宗一样的供着,她也大有一副母凭子贵的样子。
“沈堂曜,你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医生已经说过了,孕『妇』脾气大是正常的,如果不发泄出来,可是会抑郁的!”
“那你尽情发泄,我出去了。”沈堂曜用手指掏了掏耳朵,越发的不耐烦。
他站在玄关处换鞋子,方欣怡走过来,仍不依不饶的。“这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车都不通,你就不能在家陪我一天吗?沈堂曜,你别忘了,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
沈堂曜穿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她,不,更确切的说,是看着她的肚子。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当父亲了,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期待。
“欣怡,这个孩子是你想要的,并不是我。如果你还想当你的沈太太,就乖乖的听话,别再烦我。否则,就算你生了孩子,我也照样和你离婚。”
沈堂曜的声音并不大,但方欣怡却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她和沈堂曜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当然分得清他什么时候是吓唬她,什么时候是真的发脾气了。
沈堂曜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少真的动怒,但他动怒也并不是好玩儿的事儿。方欣怡不傻,她不会触怒一头雄狮。
“那,那你早点儿回来。”方欣怡低下头,怯声说道。
“嗯。”沈堂曜点了点头,方欣怡能一直留在他身边,自然有她的优点,那就是懂事,又识趣。
他换好了鞋子,方欣怡乖乖的给他递上外套。沈堂曜刚想出门,此时,别墅的门铃却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这个鬼天气,谁会来啊?”方欣怡蹙了蹙眉,走过去开门。
而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温希妍。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头发上都是雪,睫『毛』上凝结了一片冰晶,脸『色』发白,嘴唇都发紫了,看起来可怜吧唧的。
“希妍,你怎么来了,还冻成这样,快进来。”方欣怡把她请进了屋,急忙吩咐保姆把空调开大一些,并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让温希妍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