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有严重的慢『性』肺源心脏病,本来应该静养,但现在病人受到了严重的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刺激,病情继续恶化,由慢『性』转为急『性』,如果保守治疗的话,最多活不过一年。我的建议是尽快做手术。但是,手术的死亡率很高,目前即便是国内最尖端的专家亲自『操』刀,手术的成功率也只有40%,所以,你们家属好好考虑一下,尽快做决定。”
韩珏俯身,叹息着把脸埋入佐婉婉冰凉的掌心间。
急『性』肺源心脏病,这个词对于韩珏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佐婉婉的母亲就是这种病去世的。当时,还是他安排的专家做了手术,只是,她最终并没有挺过去。
而现在,他居然要亲手把佐婉婉送上手术台,去赌那40%存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如果不赌,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一年,她的生命只剩下不到短短的一年,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
“佐婉婉,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韩珏疼痛的闭上了眼睛,眼角隐隐有泪。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
然而,此时此刻,佐婉婉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容颜,美得像精雕细琢的陶瓷娃娃一样,她自顾陷入沉沉的梦境中,对于外面世界的狂风骤雨一无所知。
“韩先生,探视时间结束了,请您暂时离开,别打扰病人休息。”值班护士礼貌的提醒。
韩珏走出重症监护室,刚刚脱掉身上的蓝『色』无菌服,沈堂曜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韩珏冷淡的抬眸,淡看他一眼,他的脸『色』不太好,不用猜也知道,能让沈堂曜『乱』了方寸的,只有温希妍。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她。”韩珏轻抿着薄唇,唇边的弧度像他的『性』格一样刚毅。
沈堂曜苦涩一笑,“其实,我第一眼看到希妍的时候,就爱上她了。可是,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没过多久,你们就在一起了,我怎么可能和你抢,又怎么可能抢得过你。”
从小到大,他都是韩珏的跟班,他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好,只是韩珏的光芒太耀眼,有韩珏在的地方,他都变得微不足道。
韩珏深眸微敛着,眸『色』越来越深,表面却浮起一层笑意,微微的嘲弄,“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那么,我和希妍也不会开始了。”
如今想来,其实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温希妍。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二哥,你去看看希妍吧,她的孩子没有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崩溃了。无论她曾经做错过什么,但这一次,她的罪是为你受的,你就当可怜可怜她,她现在只想见你一面。”沈堂曜说,语气近乎哀求。
韩珏的俊脸上没什么情绪波澜,气质一直是冷峻的。他单手『插』兜,很淡漠的对沈堂曜说了句,“哪个病房?”
“我带你过去。”沈堂曜没想到韩珏会答应,毕竟,现在佐婉婉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然而,对于韩珏而言,他自认对温希妍有一份亏欠,如果不是他的牵连,她不会失去孩子。
温希妍住在三楼的『妇』产科,vip特护病房,条件都是一流的,沈堂曜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温希妍那么心思细腻的一个人,未必不知道沈堂曜对她的心思,如果当初她选择的人是沈堂曜,现在该有多幸福呢。只可惜,人总是喜欢去追逐一些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二哥,你进去安慰安慰她吧,我就不进去了。”沈堂曜知道温希妍一定想单独和韩珏相处,所以,他很识趣。
韩珏淡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走进病房。
彼端,温希妍坐在病床上,一张小脸看起来没什么血『色』,的确很可怜。
“珏。”她看到韩珏,委屈的瞬间落下眼泪。
韩珏来到她病床前,墨眸深邃,不流『露』出任何的情绪。“现在应该挺恨我的吧。”他说道,语气深沉,只是没什么感情。
温希妍却不停的摇头,颤抖的伸出手,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不,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韩珏打断了她的话,“希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呢。”
“珏,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温希妍扬着下巴看他,无声的落着泪。
“希妍,你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而已。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的确是为了保护佐婉婉,才故意让你替罪的。”
“不,我不相信!”温希妍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歇斯底里的哭喊了一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啊!”
“孩子?”韩珏冷讽的笑了笑,直到此时此刻,她居然还不肯说实话,她真当他是傻瓜吗。
“希妍,我一直都没有揭穿你,是因为顾念着曾经的情分,想给彼此留点颜面。可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韩珏的神情更冷了,原本对她残存的最后一丝愧疚也在此刻消耗殆尽。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欺骗。而温希妍欺骗他又何止一次。
“你刚做完手术不久,胚胎应该还没有被处理掉,要不要我让医生做一下dna检测,看看你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种?”
“……”温希妍无言以对,连脸上的泪痕都凝固了。
沉默半响后,她才不死心的问道,“你,你为什么这样肯定我的孩子不是你的?”
韩珏唇角的弧度不变,眼底却一片薄凉,“希妍,酒醉三分醒,那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不仅那晚,自从我和佐婉婉结婚之后,我从来都没碰过别的女人。”
“你就这么爱她?”温希妍尖利的问道。
韩珏唇边渐渐的溢开笑靥,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了。“是啊。也许,你根本无法想象,我究竟有多爱她。”
温希妍听完,放肆的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又悲恸的放声痛哭。
韩珏没再说什么,而是把一张早已经签好的支票放在了她床边的茶几上,“以前的事,无论是非对错,我都不想再追究了。但这次的事的确是我牵连了你,害你没了孩子,这是给你的补偿,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找我的助理商量,或者让堂曜来找我。”
温希妍泪眼模糊的看着那张印着蓝绿『色』花纹的支票,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悲哀。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沦落为他需要用钱来打发的女人了。
“把你的钱拿走,我不需要!韩珏,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温希妍歇斯底里的尖叫着,突然失控的跳下床,与他撕扯。
韩珏的神情越来越不耐,他单手钳制住她,打算按响床头的警铃,把护士喊来给她注『射』一针镇定剂,好让她冷静下来。
而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之后,是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林小姐,你醒一醒?”
韩珏的心好像猛然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的厉害。他下意识的想到了佐婉婉。
韩珏不管不顾的把温希妍推开,快步走出病房。果见,病房外的长廊上,佐婉婉穿着蓝白条纹的病人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婉婉婉婉!”韩珏把佐婉婉横抱入怀中,对一旁的护士厉声质问道,“她怎么从重症监护室中跑出来的?”
“林小姐醒来后就吵着要见你,她拔掉了身上的仪器和输『液』就跑出来了,我们根本拦不住。”护士一脸委屈的说道。
此时,佐婉婉已经昏『迷』了,身上的伤口裂开,染红了胸口的衣襟。韩珏顾不得其他,快步把她抱回了监护室中。
医生和护士给她重新处理了胸前的伤口,但佐婉婉没再醒来,并开始发高烧,烧的人都有些糊涂了。
她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脸颊上都是泪,口中不停的呢喃着,“韩珏,韩珏,我疼……”
“婉婉婉婉乖,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韩珏紧握着她的小手,任由着她的脸颊枕在他掌心里。
佐婉婉每呼痛一次,韩珏比她还要疼上十倍百倍。他的脾气越来越大,不停的对着医生和护士大吼大叫。
“我太太为什么还没有退烧?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们这群庸医到底会不会治病?”
医生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们是人,又不是神。然而,这话没人敢说出口,都知道面前的这位韩二少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韩总,韩太太由于伤口二次缝合造成了感染,我们已经给她注『射』了消炎以及退烧的『药』物,您放心,明天早上她一定能够醒过来。”
“可她一直喊疼,难道你没听到吗?”此刻的韩珏如同困兽一般,他恨不得替她伤,替她痛。
几个专家和护士都低着头没吭声,发烧难受一些是很正常的事,只是韩二少对老婆太紧张了而已。
韩珏一直守在监护病房里,这一次,是真的寸步不敢离开。
然而,他也还是个病人,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身体肯定吃不消。天亮的时候,佐婉婉的烧退了,终于睡得安慰了,韩珏才在韩拓的强制要求下,到隔壁的病房去休息。
……
佐婉婉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韩珏和温希妍纠缠在一起,她想出声喊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韩珏,韩珏!”佐婉婉仍在不停的苦苦挣扎着,许久后,才从睡梦中惊醒。
她呆呆的看着头顶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回忆着适才的梦境。
真的是梦吗?为什么那画面与疼痛,都是如此的真实。
“佐婉婉,你总算醒了。”慕逸尘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侧头看向他,涣散的目光渐渐的有了焦距。
“怎么是你,韩珏呢?”佐婉婉沙哑的问道。
慕逸尘微微一愣,而后失笑。他没想到,佐婉婉醒来后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二哥把你从海里救出来后,也伤的不轻,又守了你一天一夜,天亮后才到隔壁病房去休息。”他如实回答。
只是,他话音刚落,佐婉婉已经挣扎着想要下床。
“你干什么?是不是还想扯裂伤口!”慕逸尘冷着脸把她按回病床上。
然而,佐婉婉却非常的固执,似乎不见到韩珏,就不肯罢休一样。
而正是此时,韩珏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韩拓。
韩拓见佐婉婉真的醒了,不免有些诧异。刚刚在隔壁的病房,韩珏原本睡得好好的,却突然醒过来,硬说佐婉婉在找他。
没想到,佐婉婉真的醒了,他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婉婉婉婉,快躺下,别胡闹。”韩珏冷着脸说了句,佐婉婉就真的乖乖的躺回了病床上,还自己盖好了被子。
而刚刚无论慕逸尘说什么,她都不肯听话。也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别吧。
佐婉婉从被子里伸出了一截手臂,扯住了韩珏衣角,一双漂亮的眸子怯生生的看着他,“逸尘说你伤的很重,我很担心你。”
“傻瓜,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韩珏俯下身,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她额上的温度是温凉的,没有再烧,这总算让韩珏松了一口气。
“可是,你的脸『色』不太好。”佐婉婉又说。
“嗯,还没来得及休息呢。婉婉婉婉乖乖的好不好,我去隔壁的病房再休息一下。”韩珏温声细语的哄着她,就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
佐婉婉点了点头,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很好,不用他担心。
韩珏走出监护病房,韩拓和慕逸尘也一并跟随着离开。
病房沉重的门扉刚刚合起,韩珏就像一只迅猛的豹子一样扑向了慕逸尘。他身上带着伤,力道却大的惊人,直接把慕逸尘按在了长廊坚硬的墙壁上。韩珏一向不喜欢动拳头,但最近,他似乎一直在用拳头说话,对待慕逸尘这类的人,似乎只能以暴制暴。“慕逸尘,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见到你!如果不是你把佐婉婉从荷兰带回来,她就不会有此一劫。现在,她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你满意了吗?”“二哥,对不起。”慕逸尘自知理亏,根本不敢还手。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今天的地步,他也悔不当初。“你们干什么?在家里打的不够,还打到医院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异常沉冷的声音,韩建山刚刚从京里飞回来,结果一来到医院,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在父亲面前,韩珏没敢造次,冷漠的放开了慕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