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婉婉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呆呆的看着手机,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是,她却知道这并不是幻觉,因为心口的疼痛是那么的清晰着。佐婉婉伸出手掌,紧捂着心口的位置,突然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韩珏,他终究还是骗了她。
冰冷的手机被佐婉婉紧抓在掌心间,眸底晃动着疼痛的泪。佐婉婉要强忍着,才能不让情绪接近崩溃的边缘。
突然,车窗被人从外敲响,发出清脆的咚咚声。佐婉婉忍住泪,向窗外看去,发现一名交警正站在窗外看着她。
她急忙放下车窗,有些『迷』茫的看着外面穿着警服的交警。
“你好,小姐,你没事吧?”交警先敬了个礼,然后出声询问道。
佐婉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而后,交警说,“小姐,这里不能停车,请你马上把车子开走。”
佐婉婉这才发现这条路是禁停区,她向交警表达了歉意后,急忙发动引擎,把车子开走。
一路经过几个路口,她最终还是来到了孟舒怡约定的地方。
佐婉婉在走进这里之前,已经用了极大地勇气。所以,当她坐在孟舒怡对面的时候,已经可以从容的去面对了。
佐婉婉已经记不得这是她们第几次单独见面,但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孟舒怡选择了一家很有q调的茶厅,服务员端上来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透明的水晶湖,翠绿『色』的茶叶飘在水面上,把水都染成了浅淡的绿,清澈而极美。
如果对面换一个人坐,佐婉婉一定会很享受这份情调,但此刻,抱歉,她没心情。
然而,孟舒怡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巧笑嫣然着,伸手握着茶壶斟茶,然后两指优雅的捏着精小的茶盏,静心品茶。
“不尝尝吗?极品龙井,甘苦清冽。”
“不敢兴趣。”佐婉婉冷淡的回答,连杯沿都没有碰一下。
孟舒怡又笑了,她缓缓的放下茶盏说,“我想,你感兴趣的应该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是啊,一个雇凶杀人的凶手,却坐在我的面前和我一起喝茶聊天,难道我过的法律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吗?”佐婉婉冷漠的看着她,眸底一片讽刺与凉薄。
孟舒怡唇边笑意不变,继续低头斟茶,语调是不急不缓的,“你说我雇凶杀人,可你又没死,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不过就是掉了一个孩子而已。我最多也就是一个故意伤害,如果家属不追究的话,我也不必坐牢。”
“你觉得我会不追究吗?”佐婉婉紧盯着她说道。
“林佐婉婉,别太高看自己了。你又能怎么追究?把我保释出来的是韩家的人,只要韩家不追究,只要阿珏不追究,你不能拿我怎么样。”孟舒怡姿态闲适的靠着椅背,分明她是那么穷凶极恶的人,却表现的像一个看客一样,这是不是太讽刺了一点。
佐婉婉藏在桌子下的拳头紧握着,极力的隐忍,才能不让自己失控的上去扇她两巴掌。她的孩子也是一个小生命,却无辜的葬送在孟舒怡这个恶毒的女人手中,而这个女人,却仍逍遥法外。
“孟舒怡,你笑的似乎太早了。我已经找到了你雇凶杀人的证据,无论是谁都拦不住我,我一定会把你送进监狱。”
“好啊,那我拭目以待。”孟舒怡笑的更招摇了,似乎在嘲笑着佐婉婉的自不量力。“林佐婉婉,我劝你别犯傻了。你别忘了,这a市是韩家的天下,而韩珏,他是不会动我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舍不得。”
佐婉婉发现,自己竟无言以驳,她的指尖几乎嵌入掌心里,不见血,却痛的锥心。
对面,孟舒怡翘着兰花指,姿态优雅唯美的品着茶,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其实,造成你流产的罪魁祸首也不是我一个,你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我也委屈着呢。”
“你是想说王岚吗?”佐婉婉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孟舒怡刚开口,她便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孟舒怡这是想拖着王岚一起下水。佐婉婉不知道她究竟用什么威胁了王岚,但王岚那个傻女人,就这样被人拿来当垫背了。
“原来你知道了?”孟舒怡诧异的看着她,片刻后,哼笑道,“看来我真是小瞧了你。”
“你小瞧的是人『性』。孟舒怡,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佐婉婉伸手握住桌面的水晶茶壶,往一旁的杯中倒水,直到水满了溢出来,滴滴答答不停的流到茶盘里,她才停下来。
佐婉婉并没有解释什么,但聚满溢的道理,她想孟舒怡应该懂。
“如果你今天约我到这里,只是为了分享你成功逃过法律制裁?如果是,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想,我也该走了。”佐婉婉多一分也不想和孟舒怡这个女人呆在一起,她缓缓的站起身,目光都是冷漠不屑的。
孟舒怡仍稳稳的坐在位置上,微扬着下巴,不输半分气势。如果说,这是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佐婉婉不得不承认,这一场,她输了。
她有太多在乎东西,而孟舒怡并不在乎。比如:人『性』,比如:信任。
“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哦,不,应该说是一个小补偿,毕竟,你的孩子算是间接死在我的手上,我内心也很过意不去。”孟舒怡拉长着语调,慢声细语的说。
佐婉婉皱着眉头询问,“孟舒怡,你还想玩儿什么把戏?”
“别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孟舒怡说完,拎起放在一旁的手提包,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然而,在她离开之后,佐婉婉却重新跌坐回沙发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一口气灌了进去。新茶的味道干冽,苦涩在舌尖一点点的蔓延开,随后,心也跟着溢出苦涩。
苦到极致,佐婉婉反而不想哭了。她的唇角一点点绽开笑意,只是,那笑肯定是比哭还要难看了。
似乎每一次,当幸福看似触手可得时,她伸出手,却发现那只是幻觉。
幸福,呵,多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啊。
佐婉婉开着车子,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胡『乱』开着。狭小的空间内,手机铃声不停的鸣响。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等信号的时候,佐婉婉才拿起手机,随意的看了眼来电显示。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韩珏打来的。她这才想起,韩珏说过,让她在家等着他,有话要说。
佐婉婉想,也许韩珏昨晚想和她说的是,就是孟舒怡被保释吧。可事情偏偏就那么巧,昨夜,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今天,她却通过另一种途径得知。
而此时此刻,他的话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他无论说什么,再佐婉婉看来,都是画蛇添竹的解释,改变不了结果。
佐婉婉开车回家。公寓中,韩珏听到门响声,就急切的走过来,“去哪里了?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都不接?”
佐婉婉没答话,反而淡声询问道,“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嗯,情况稳定了许多。”韩珏回答。
老爷子从小最疼的就是他,只要他肯低个头,老爷子的气顺了,病自然也好得快。
但韩珏心里却仍然压着一块重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而这块重石的来源,是佐婉婉。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解释整件事情,才能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那个失去的孩子,是佐婉婉心上的一道伤,而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韩拓的话是对的,他是儿子的父亲,却也是他父亲的儿子。韩珏不能不顾忌。
“佐婉婉,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韩珏牵住她的手,力道适中的『揉』在掌心里。
然而,佐婉婉却冷冷的甩开,她仰着下巴看他,看着那张过分英俊的面孔,目光却是陌生的。
“如果你想说的是孟舒怡的事情,那就不必了。人都被放出来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你知道了?”韩珏深眸中闪过片刻的错愕,随即便想到了什么,又补了句,“你刚刚去见了孟舒怡?”
佐婉婉越过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淡漠的回答,“更准确的是,是她想要见我。”
“她和你说了什么?”韩珏问,眉宇深沉。孟舒怡的能耐和手段他清楚。在他手下,孟舒怡翻不出什么大天来。但佐婉婉对孟舒怡,还是太稚嫩了,毕竟年龄放在那里。
“她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佐婉婉微低着头回答,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平静。此刻,韩珏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反而更觉得惶恐不安。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半蹲下来,耐着『性』子解释,“婉婉婉婉,她说什么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我是可以解释的。”
“不用了,我也不想听。”佐婉婉突然冷硬的打断他,她终于抬起脸颊,韩珏看到她苍白的脸颊上挂着一行泪,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冷漠到了极点。
“也许你有理由,也有苦衷。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韩珏,无论多么充足的借口,都没有一条命更重要。难道对你来说,我的孩子就那么命如草芥吗?”
佐婉婉说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嘲笑着继续说道,“哦,我差点忘了,你已经有小冀了。这个孩子,你未必会在乎。反正,他也不一定能够留下来。现在不过是借孟舒怡之手,把这个结果提前了而已。”
韩珏深敛着墨眸看她,本来,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的。但这一刻,却只剩下了一句,“原来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那我该怎么想?你给我的结果,就是这个。”佐婉婉紧握着双手,强忍着眼中的泪。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你闹,也不会和你离婚,什么都不会改变。”
佐婉婉在回来的时候,已经想过很多。因为多了小冀,无论是离开还是离婚,都不现实。他们只能继续过下去,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而已。
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韩珏高大的身体矗立在原地,傲然不懂。然而,蜷起的手掌却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又怎么会不懂得佐婉婉的意思,她想说的是:她对他死心了。
韩珏突然从心底涌出一股悲哀,他几乎倾尽全力的去爱这个女人,可是,却永远换不来一份最简单的信任。每一次风暴来临之时,她的第一选择不是握紧他的手共同面对,而是缩回自己的壳里,她觉得那样才是安全。
韩珏突然有种又被丢弃了的感觉,甚至比三年前更甚。虽然她的人还在,但心走了,留下一副躯壳又有什么用。
“好,既然我说什么都没用。那你想怎样,就随便你吧。”韩珏也是真伤心了,他不再理会佐婉婉,转身出门。
砰地一声摔门声响起,佐婉婉的心都跟着颤了几下。
然而,她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像个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
她坐在那里,茫然的看着窗外的天空,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不知不觉间,午后已经悄然的变为了傍晚。
李嫂把小冀宝贝接了回来,孩子毕竟还小,进门口直接扑入母亲怀里,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搂着母亲的脖子,亲了又亲。
“小冀都想妈妈了,妈妈想小冀了吗?”宝贝笑嘻嘻的问道,家里多了一个孩子,死一般的沉寂突然被打破,热闹了许多。
佐婉婉看着他,手掌抚『摸』着他的小脸颊,不由得在想,如果那个孩子也能生下来,该有多好。小冀也多了一个伴。
“妈妈,你在想什么?”小冀见她半天不语,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没什么,妈妈在想晚上给小冀做什么吃。”佐婉婉回答,唇角有些牵强的挤出一抹笑。
小冀说了几道喜欢吃的菜,然后撒娇的倒在了佐婉婉的怀里,从小书包中翻出一只玩具,爱不厮守的摆弄着。
佐婉婉记『性』好,小冀有什么玩具她都记得,却唯独没见过他手中的这只崭新的变形金刚。“又买新玩具了?”她问。
“是大伯母买给我的。大伯母来接我和思思的时候,给我们都带了礼物。”小冀如实回答。
佐婉婉这才想起,现在小冀和唐佳媛生的思思在同一个幼儿园,唐佳媛去接思思的时候,偶尔也会给小冀带礼物。
其实,唐佳媛这个人的本质并不坏,一个能善待孩子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当初也不过是一时被爱情冲昏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