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ya~”
不到一岁的婴儿,却已经生的极为好看,大大的眼睛扑灵扑灵的盯着塔露拉。
“维塔~”
“呀~”
小小的孩子,还不到能听懂别人说话的时候,但塔露拉明显很招这个孩子喜欢,所以维塔对她直接笑了起来。
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太小了,塔露拉想伸手摸摸她,却又担心她会不会像泡泡一样一戳就会受伤。
“放心摸吧,维塔可是很健康的。”
说着,米哈伊尔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女儿的头,结果就是这个小娃娃并不给自家老爹面子,当即哇哇大哭了起来。
卓娅立刻瞪了他一眼,抱起孩子开始哄,米哈伊尔尴尬的笑了一下,带着塔露拉从卧室来到客厅。
“加工结束前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在这里就算发现你是感染者也没有问题,我们有临时接待其他感染者的资格。”
“谢谢。”
塔露拉当然不会拒绝,毕竟她现在是个没有身份的人,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也属实有些困难。
……
两人坐下后,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他们都想说点什么,却又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口。
“笨熊,进来给孩子换尿布!”
“来了!”
最终,还是房间内传来的卓娅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米哈伊尔迅速起身“躲”进了房间里,卓娅则是去洗手过后看见米哈伊尔连水都没给塔露拉倒,顿时攥紧了拳头。
“塔露拉,先喝点水吧。”
“谢谢。”
塔露拉站起接过水杯,卓娅直接贴着她坐了下来,同为女性,她和塔露拉相处便不需要那么多顾虑。
“和我说说你最近发生的事吧,在我和那头笨熊的印象里,你还是那个冉冉升起的乌萨斯新星,未来的公爵呢~”
“哈,哪怕有了孩子,你对米哈伊尔的称呼还是没变啊,以后等孩子懂事了,可不能再这么称呼她的父亲了。”
“那有什么,本来他就是一头大笨熊。”
这话倒是没错,米哈伊尔这个名字本身就和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米哈伊尔又是血统纯的不能再纯的乌萨斯,大笨熊这个外号倒也贴切。
“科西切想让我成为第二个他,但我偏不想让他如意,我主动染上了矿石病,然后杀了他,逃往北原……”
坐在卓娅身边,塔露拉开始将自己这几个月的经历一一说给卓娅听。
“你这几个月过的,比我们当年在黑钢做雇佣兵都精彩了。”
卓娅下意识摸了摸塔露拉的脑袋感叹道,塔露拉拍了她手一下,这个坏毛病也还是没改,当初雇佣她当保镖时就有这毛病!
“一开始我也很迷茫,杀了科西切后,我想为感染者做点什么,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多亏了丽娜,她帮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听得出来,你很信任那个叫阿丽娜的女孩,听你的描述,很难想象她只是一个乡村少女。”
塔露拉点了点头,或许某些人就是天生具有这种力量或者说天赋吧。
“不过,解放感染者,偏偏又是在乌萨斯啊……”
米哈伊尔和卓娅都是乌萨斯人,他们对自己的祖国在感染者态度方面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在感染之后,他们才主动提出离开黑钢,以所有的赔偿为条件换取黑钢帮他们在乌萨斯办理一张合法感染者的凭证。
就算是黑钢介入,最后关头要不是塔露拉帮了他们一把,他们的证件恐怕在送来之前,主人就会先一步暴毙。
“正因为是在乌萨斯,成功的可能性才更大。”
这话说的也没问题,压迫最狠的地方,反抗的意愿自然也是最强烈的。
“但我还是不太明白,塔露拉,你为什么不惜放弃一切也要做这些,哪怕你再厌恶科西切,又为什么要主动染病呢,你没考虑过从上层进行变革吗?”
塔露拉明白卓娅的意思,科西切没有子嗣,而且他早就宣布塔露拉会是他的继承人,也就是说,塔露拉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科西切,她就会直接成为一位公爵。
这个国家除皇帝外,最有权柄的那一批人,以她的年纪和当时的优秀表现,现在求贤若渴的新皇和首相一定会主动接见这位年轻的公爵。
这种事情塔露拉何曾没有想过呢,她是个理智的,且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之所以从没有任何接过科西切公爵之位的想法,除了对科西切本人的厌恶外,更大的原因还是……
“卓娅,你说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辈子能遇见几个真的对他们产生威胁的感染者?”
“那些大人物,除非遇到刺客,否则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一个感染者能威胁到他们的命。”
是啊,这就是事实。
社会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除了位于塔顶的那些人,其他阶层不管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一旦感染,他们就会直接被打入最底层。
你以为最底层是金字塔最下面的砖石吗,不,真正的底层是不得不毫无怨言支撑起整座金字塔的土地啊。
“他们根本就不是害怕感染者造成什么危害,他们只是想利用我们的命!”
感染者,传染病,听起来多吓人啊,但有多少人知道,感染者只有在死亡后身体才会变成新的感染源,平日哪怕生活在一起,只要不进行一些特殊的交互,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种事情任何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清楚,但乌萨斯有多少人能接受高等教育?
那再看看他们对基础教育是怎么描写的吧,感染者,疾病的源泉,绝症的传播者,乌萨斯的毁灭者,见到就应该被唾弃的低贱者。
这个国家,丝毫不做掩饰的在教它的子民去歧视他们曾经的同胞!
“在我还作为公爵女儿活跃在政坛的时候,我多次提出过这个问题。”
卓娅知道,尤其是最出名的那次,也就是在那次会议上,他们作为塔露拉的保镖与她相识。
“但他们接受不了,我的话他们可以不听,我说的那些是为了我吗,不,我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
愤怒永远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如矿石病人一般越积越多,如果连乌萨斯的统治者都不愿意去引导这份愤怒,去化解这份仇恨!
那这个国家,最后是想变成什么样!”
看着塔露拉眼中的痛恨,卓娅叹了口气,塔露拉要做的事情,可能是像她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吧。
毕竟……
“卓娅,维塔她不是感染者吧?”
“嗯,那个孩子很幸运。”
矿石病在遗传方面,一直是一个未解之谜,因为父母双方都是感染者,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一定就会是感染者。
那是一个未知数。
“嗯,那孩子真的很幸运,所以卓娅,其实你也不必担心我逼你们做些什么,你们获得的幸福,正是我想为其他人争取的东西。”
塔露拉此刻的语气很平静,似乎看不出她刚刚慷慨中夹杂着愤怒的样子。
“塔露拉……你看出来了?”
当然看出来了,不管是米哈伊尔,卓娅,还是早早离开的伏尔科夫,在塔露拉进入那个房间的第一刻,他们身体的本能反应都是紧张。
三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都控制不住的紧张。
至于原因,很容易就能猜到。
“你们对我并不是一无所知,对吗?”
“当然,哪怕现在不接什么危险的活了,我们和老朋友的消息渠道却一直没断。
你可能不知道,在佣兵界,你和游击队击溃了四个贵族联军的事情已经传疯了。”
……啊?
看着塔露拉疑惑的眼神,卓娅也有些疑惑。
“游击队的火龙,不是在说你吗?”
这瞬间,塔露拉脑海中浮现出某个烦人的面孔,这说的,应该是他吧。
塔露拉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卓娅也看了出来不再继续提及。
“我并不打算打破你们现在的安稳生活,这次的忙结束后,你们欠我的,也就两清了。”
“…………谢谢。”
卓娅心里闪过诸多话语,最终说出口的,却还是只有这两个字。
“没关系,如果我逼迫你们放弃现在的生活来做什么,那我和那些混蛋,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会那么做,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