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在什么时候,感叹一声生命的顽强呢?
在战场上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在二流诗人的诗词里和老板的办公室里,要浪漫多了不是吗?
于是虬为这顽强的生命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毫无疑问他是被战火所波及的诸多生命中的一员。
但他比他们更加顽强也更加幸运,哪怕已经要死了,但他还活着。
“你的运气真不错~”
蓝色的光芒从虬的手中汇聚到男孩身上,在时间的力量前,伤势并没有意义,话虽如此,但如果是死亡状态的话,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谢谢。”
纵使男孩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身上已经消失的疼痛却是实打实的。
所以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敬的跪在虬的脚边的感谢着,这个动作,原来如此,乞丐吗。
看着男孩的举动,和他身上哪怕已经全部复原也显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虬猜出了他原本的身份。
“起来吧,纪念品。”
“纪念品?”
男孩一愣,似乎是在确认虬是不是在喊他,下一刻他便被虬拎着一只手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瘦弱的身体在虬手中宛如一根枯枝。
“没错,看看这些,作为这场美景的纪念品,我救了你。”
闻言,男孩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看虬说的美景到底在哪里,但他能看见的,还是只有断肢,废墟和硝烟。
这些是,美景吗?
忽然,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再一次环顾四周,还是只有断肢,废墟和硝烟,但这一次,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这就是,破碎的泡沫吗。”
紧接着,自言自语的男孩像是又想起什么般,在虬的手中剧烈的挣扎起来,虬也干脆放开手。
“你,您一定就是,一定就是!”
男孩激动的拉着虬的手,想要把他带去另一个地方,而原本就是随心而走的虬也就由着他拉着自己。
男孩还在自言自语些他听不懂的词,那似乎也是一种语言,但却不是泰拉通用语。
而他们身边,科西切眯起了眼睛,因为他听懂了部分的词,这是古提卡兹语,就连他会的也不多,却在一个小乞丐嘴里熟稔的说了出来。
就连特雷西斯也不一定能做到吧,更重要的是,他听懂了其中的几个词,分别是方舟,毁灭和魔王。
在已经化作废墟的城镇中拐来拐去,最终男孩带着虬停在了一座破烂的小教堂面前。
或许是位置过于偏僻吧,这座教堂的破烂几乎全是年久失修导致的,只有顶部应当是被炮弹砸了个大坑。
“dichter, dichter, wo bist du?”
带着虬来到这里后,男孩迫不及待的叫喊起来,但喊了半天,教堂内依旧无人回应。
两人一同走了进去,正午的阳光透过砸出的洞照进教堂内,阳光笼罩下,冰冷的尸体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的表情恬静,就仿佛早已知道死亡的来临并坦然接受,仅有的一只独眼却与脸上的表情不同,哪怕已空洞无神,却仍死死的盯着教堂的入口。
‘独眼巨人,还真是少见。’
萨卡兹分支之一,独眼巨人一族,目前大部分的独眼巨人族裔都生活在北境,并没有接受卡兹戴尔的召回,也不参与双王之间的内战,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一位。
虽然是死的。
“dichter, du bist wirklich tot, wir sind alle gleich und k?nnen nicht gerettet werden.”
男孩走到冰冷的尸体前,没有多少悲伤,语气中更多的还是无助与失望,他抬起尸体冰冷的手,把自己的脑袋凑上去蹭了蹭。
“Keine Sorge, dichter, ich helfe dir, deine mission zu erfullen.”(别担心,诗人,我会帮你完成使命的。)
像是告别一般,男孩重新回到虬身边,将独眼巨人给他们讲过无数次的悲剧讲给本应该讲的人。
他带着虬来到第一幅壁画前,上面画着的是一座高塔,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塔顶是一个有着粉红色头发,看不清男女的人。
“魔王,也是乞丐。”
紧接着,他又急不可耐的带着虬来到第二幅画面前。
“天空是,玻璃,伤痕累累,会有很多很多水,涌进来。”
看得出,他在很努力回想什么,哪怕是些他理解不了的词,也尽可能清晰的说了出来。
而他的描述也很贴切,第二幅壁画上,天空布满了裂痕,许多的“水”顺着裂痕渗了出来。
虬看的出神,而他身后的科西切表情却在不断变换,他听说过,独眼巨人一族有着“预知”的特殊能力。
而把第二幅壁画想表达的东西全部转述完之后,男孩马不停蹄的带着虬来到了第三幅壁画前。
这似乎是第二幅壁画的后续,天空彻底碎了好几个大洞,灰色的“海水”不断从天空倒灌而下,很快就淹没了所有的土地和大半的高塔。
水中似乎还有些若隐若现的身影。
“谎言,随波逐流的人,没有资格被拯救。
沉眠,不会实现的梦永远不会醒来。
在不会被爱的世界里,谁都没有资格,登上方舟。”
随后便是第四幅,也是最后一幅壁画了,但这一面墙壁却是刻意被涂成了一片白色,但仔细看的话,却又像是被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着。
“方舟上的人,尽情嘲笑没有资格的我们吧,笑吧,尽情的笑吧,我们从未想过被原谅,所以请忘了吧,这不会再被爱的世界。”
将最后的预言传达,男孩跑过去拥抱了虬的大腿,他的眼神却让虬有些诧异。
他没见过别人对他露出这种表情,所以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而做完这一切的男孩,只是蹑手蹑脚的走回了尸体身边,就像是偷溜出去回家后害怕惊扰到家长的孩子。
他就这样静静躺在了尸体旁边,就好像从前一样,他们围在诗人的身边,白天吵着她讲愁眉苦脸的悲剧,晚上依偎在一起睡觉。
现在,天是黑的吧……
渐渐的,男孩的呼吸停止了。
虬面色复杂的走过来,他死了,没有任何外伤,也不是死于饥饿或者伤病,只是睡了过去,然后身体便也跟着一起停止了工作。
虬有些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还真是给他起了个应景的外号,纪念品,或许他真是十分正确的纪念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