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历，长生八年，十一月初六。
方长自青霄树下睁眼。
“三年之期已到……”
他不太满足地叹了口气：
“可我还是个化神中期的小辣鸡，所幸我需要的东西炼制出来了。”
在他身后，地上模糊的影子随着他话音落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似乎活了过来一般。
三年前，他献祭山丘界之后，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先后奔波于剩下的两个秘境之中。
一个秘境小世界名为天水界，同样也属于是和方长打过交道的老秘境了。
天水界水系发达，水中妖族稳稳压过人族，方长匆匆游历一旬，鉴定术看山看水看世界。
最后只能隐隐得出此界界石可能与天水界的万水之源有关。
但是万水之源很早之前就碎了，它的碎片化作天水界万千水系，造就了天水界奇特的地理风貌。
这也是万水之源的名称由来。
也就是说即便界石就是万水之源，那么想要得到界石就得先收集到万水之源的所有碎片。
如今那些碎片已经是各水系基础，是各妖族、各大宗门的势力基石。
也就是说想要收集万水之源，就要做好与秘境中所有势力为敌的准备。
方长倒是能横推过去，但是注定费时费力。
所以他将果断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手下那些投降派的元婴修士，因为他承诺只要收集到足够多的碎片，那么就能拔除体内魔种。
因此渴望自由的元婴修士们纷纷报名参加。
如今天水界已经被这些外来的元婴修士逼得组成同盟，对抗这个被他们称为天外邪魔的邪恶组织。
不过这与方长无关。
他要的只是界石，不管手下人用的是什么手段。
另一个秘境小世界名为木灵界。
那是一个纯粹的植物类妖界，里面几乎没有正儿八经的人族修士存在。
有的是一种崇拜原始图腾的蛮人族，以及层出不穷，数之不尽的花精灵，树妖，草人。
在木灵界的传说中，它们的创始者是一棵通天贯地，无穷长，无穷大的建木。
至于界石，甚至疑似界石的物品传说，都没有流传。
草木精怪一般寿元漫长，生性温和，但是一生大半时间都在沉睡，不喜活动，也没有统领万灵的理想和激情，一个个都是精怪版的宅男宅女。
所以它们顶多知道附近哪里有好吃的，哪里做窝最舒服，至于再多的，那就不是它们能思考的了。
好在还有杨琦留下的人，他们遵循前府主的命令，在此界收集各种情报。
方长接手杨琦留下的遗产之后，也顺手得到了情报。
然后他就发现木灵界之所以能够产生这么多草木精怪，原因竟是此界每隔百年就会降临一次的帝流浆——这种传说中能够为万物启灵的绝世宝物。
这也是暂时来说，唯一一个能和界石扯上关系的玩意了，就和山丘界的雾灾一样。
可惜不如山丘界天天出现的雾灾，下一次帝流浆降临还有三十多年，方长根本等不了。
于是只好暂且搁置。
搞清楚剩下两个秘境小世界的情况后，方长就回到了青霄城继续修行。
他已经决定在剩下的时间好好来提升自己。
然后，一个提升就是三年。
三年悟道，三年修行，他的修为彻底巩固化神中期，再次小升一级，等级六十五，离化神后期也就差一步。
但差一步就是差一步。
按照钟山那老头的说法，观星界中将近两位数的化神尊者，大半都在化神初期蹉跎。
化神尊者，寿达万载，每一个小境界的修行都是以百年，千年计，尤其是在秘境小世界那种天地环境。
只有那些得了大造化，又加上一点点运气的化神尊者才能突破初期到达中期境界。
至于化神后期的存在，只有日宗一位寿过万载的太上疑似达到。
可想而知秘境小世界修行环境的严苛。
其实关于这点，方长在锦绣界修行之时就已经深切体会过了。
方长能够取得如今的成绩，除了一路不要脸的开挂之外，主天地宽松的修行环境也要占据一个重要原因。
然而再好的环境，再丰富的资源，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转化成自己的修为。
若不是知晓锦绣界修行缓慢，尤其是到达化神境界后效率低得吓人，方长这会儿都有再回锦绣界的冲动了。
一年便是百年，谁用谁知道。
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不过按照如今的进度，只要没有瓶颈存在，突破化神后期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青霄城下，数百亿的子民，分封制果然是最快速的扩张方式。”
方长对于自己的修为方面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反正长生十年前，自己突破洞虚境界几乎没有可能，那么化神中期和化神后期对于他来说实际上相差不大。
难道他化神中期就打不过别人化神后期了？
毕竟自己打架可从来都是一群人单挑别人一个。
再不济让自家妹子自爆一个，洞虚大能不出，什么化神尊者都得给炸死。
而拥有大唐金册在，只要青霄城治下的子民越多，他的修为进展就越快。
如今每日白嫖的经验已经超过他自行修行所得的经验了。
如果说前期白嫖经验只能占据他每日修行经验的一成，甚至不到一成，但如今五成经验都是白嫖所得。
实在是青霄城发展太快了。
附近千万里疆域中，对他有威胁的人也就杨琦一个，偏偏这家伙上赶着跟他单挑，输了一切。
三年间，青霄城在顺利接收万神府后，势力范围疯狂扩张，已然蔓延数百万里疆域。
东西纵横八百万里，南北连贯一百多万里，大唐的南三道，他已经占据超过四分之一。
山河界中，剩余十一位山河令主，方长从老五跃居第一，每月获得一万积分奖励。
那些与他还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其他令主，如今都主动退让，不愿意轻易与五号起了冲突。
曾经五号是懦弱，不自信的代名词，如今五号就是神秘和强大的代言人。
实打实的战绩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
当然，这也就是其他令主没有机会再和杨琦这位前任令主交流，否则他们一定能知道五号的真材实料。
长生十年前，方长有自信能占据三分之一个南三道，再来十年，他有自信将南三道改名青霄道。
在刚刚看到女皇大人划分的大唐九道之时，方长何曾想过自己能够拥有如此庞大的一片疆域。
那时候他的青霄城在整个南三道占据的地盘还不到百分之一。
但他就是做到了。
如今的青霄道元婴级势力超过三千，人、妖、各种异族混居，元婴境大修士何止过万。
同时灵网大阵的阵图广为流传。
几乎所有有家有派的宗门势力，修真家族都在明面上臣服青霄城，或主动或被动地修建了灵网大阵，并且约定每十年上供青霄城一次。
一些嗅觉灵敏的势力更是早早寻定灵脉，主动修建起灵网大阵，等到青霄城军团修士一到，他们便喜迎王师，顺理成章地加入到青霄城的体系之中。
青霄城就像趴在这张大网上的毒蜘蛛，嗜血的眼睛盯着任何一个敢于挑战它的人，并且将这张网越织越大。
青霄城飘扬的旗帜下，埋藏着数以百万计的新鲜骸骨。
青霄城主这四个字，也成为这片大地上，那些企图挑战青霄城的修士心中永远的梦魇。
即便这些人根本没有见过青霄城主。
……
“见过城主大人！”
青霄城外三千里，一处恢弘的祭台上。
一行人朝着方长躬身行礼，即便是钟山这个老化神，也面含敬畏地朝着方长打了个稽首。
“城主大人。”
这几年，青霄城的扩张实在吓到了钟山。
观星界何等广阔，容纳了日月星三个化神级的超级大宗门，可一界面积也不过三十亿平方公里。
但如今青霄城的统治疆域却是一个何等庞大的数字，远远超过了化神级势力应该拥有的范围。
那灵网大阵又是何等的巧思惊人，将耗费惊人的传送阵变成物美价廉的平民用品，将天涯化作咫尺。
虽然他也看出来青霄城的统治基础并不稳固，但只要方长这位城主大人一直保持着如今的上升态势。
所有的不稳固都会在无声无息中消弭无形。
毕竟十多年前他们相见之时，自己又如何会相信一个金丹小辈在这么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
主天地不愧是奇迹之地。
钟山心中再次升起这个念头。
也正是这种心理，让他终于做出决定，不再拖延，帮助方长提前进入观星界。
法则水晶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他看不到观星界战胜青霄城的可能性。
观星界的化神尊者的确超过现在的青霄城。
但观星界何时才会与主天地联通，犹未可知，更别说观星界中各大势力各自为政，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想着合作的。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青霄城又会发展到怎样的程度。
与其如此，不如提前为星宗找好出路，保留传承，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当然，方长许诺的法则水晶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见到钟山向自己问礼，方长笑道：
“钟老，你这周天星辰牵引大阵再不建好，那我就打算请你回去了。
这几年，器部缺了你这位顶级顾问，成绩可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钟山明白方长是在敲打自己这几年的摸鱼，只得干笑两声，顺着话题下坡。
“老夫只是一个闲人，哪有城主大人说的那么大用处，再说如今青霄城中人才济济，亿万里疆域尽归城主所有，哪里还差老夫。
城主大人就不要折煞老夫了。”
方长没有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问起了正题。
“钟老，你之前跟我说过，这周天星辰牵引大阵不仅能够牵引观星界到来，还能借助星辰之力，强开空间通道，反向送你分神回归，如今可有把握？”
说起正事，钟山也是一本正经地回道：
“请城主大人放心，老夫已经多次调试，只待三天后周天星辰牵引大阵蓄满力量，便能启动。”
“那我之前与钟老所说的事情？”
钟山点点头道：“或可尝试一下，不过老夫也不敢保证成功，实际上，就算是老夫能否回归观星界也没有十成把握。
毕竟这只是祖师留下的阵法，我等后人从未真正实验过。
如今还要带着城主大人的分神过去，老夫只能说尽力而为。”
方长安慰道：“不碍事，索性只是尝试一下。失败了，我也不会怪你。”
没错，方长正是打算送自己的分神与钟山一起回归观星界。
虽然时间只剩下一年多一点，但是也足够他占据先机了。
观星界本源强大，能够容纳化神后期的修士，若是能够献祭给天道，收获必定丰厚，甚至可能超过之前献祭的三个秘境之和。
所以观星界对他来说，可谓十分重要，是他今后在大唐占据一席之地的重要依仗。
他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信任钟山。
说到底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是钟山的分神而已，最后真正做决定的是钟山的本尊。
尽管自己已经许诺了许多好处，但想要他出卖自己的世界，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
所以分神亲自过去，也算是多一份诚意。
若是钟山不愿，与他翻脸，他也能早做准备，别傻乎乎等着星宗与他里应外合。
“既然如此，便一切听城主大人的。”
钟山轻轻颌首。
……
三天后。
钟山每夜接应周天星辰之力。
祭台之上，有着一个土黄色的泥土罐子，接引的星辰之力就会在罐子中化作一汪清水。
若是注视久了，就能在清水中看到一条璀璨的银河，就好像这罐子把星河给装了进去。
“好了。”
钟山朝方长点点头。
随着他掐诀起阵，刻录在地下的阵法光芒一圈圈亮起，周天星辰牵引大阵已然启动。
方长身后的影子忽的晃动起来，竟不可思议地分为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
只是其中一个影子前并没有人。
无人的影子从地上站了起来，黑漆漆的影子变得饱满起来，皮肤变得白皙，一张与方长无二的脸庞渐渐勾勒而出。
只是相对于方长一贯的温和，这个影子方长眼中多了几分邪意，让人感觉神秘和危险。
“这是我的天魔分身，钟老，他会与你一起过去。”
这是方长利用天魔之眼炮制自己的心魔炼化而成的天魔分身，拥有极强的生存能力，能够短暂地穿梭虚空，比空间瞬移还要更高一层。
因为虚空界本身就是一个更深层次的世界。
征服观星界用不着分神，活着带回情报才是他的第一目的。
钟山本能地感觉到了天魔分身的危险。
他有预感，带着这个分身回去，可能会给观星界带去不可预知的灾难。
但就在方长的眼皮子底下，他此刻也不可能拒绝。
“大阵，起！”
罐子中的清水化作璀璨的星光，转瞬间将钟山和天魔分神笼罩在一起。
就见钟山的肉身软趴趴地倒下，钟山分神融入星光之中，而天魔方长则是化作一缕黑光融入钟山分神之中。
天魔寄居，基本操作而已。
星光贯穿天地，直到泥罐中的星辰之光耗尽。
祭台随着泥罐破碎，大阵也再承受不住两界穿梭的威压，轰然碎裂。
钟山的肉身幽幽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面前还有个不怒而威的青年男子。
“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方长看到钟山醒来，就知道这是钟山夺舍的肉身原主，一个低阶寻脉师，没想到钟山居然没有吞噬他的神魂。
“这里是青霄城，欢迎来到新天地。”
方长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题外话－－－－－－
还有一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