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林立时,他依旧是那副紧绷的模样,抿着嘴唇,仿佛生怕某个秘密从他嘴里跑出来。
他比上次还要紧张,吴端开门见山地点出了他紧张的原因。
“我们跟你的第一任妻子谈过了,她想帮你瞒,但没瞒住。你不育,因为这个你们才离的婚。”
林立煞白了脸。
有些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点明又是另一回事。
林立闭了一会儿眼睛,才缓解了目眩之感。
“是。”他讷讷地开口应了一声,八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啪——
吴端将装了血纱布的证物袋扔到了茶几上,“双胞胎的身世,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去验?”
林立垂着头,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像一只困兽。
他的老婆戚文娟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生安慰着,并向吴端投来满是气愤的目光。
她责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关你们什么事?……”
林立似乎终于从困顿中挣扎出了一些力气,他在戚文娟手上拍了一下,戚文娟便不再说话了。
林立终于开口道:“龙凤胎不是我的孩子,但我把他们养大——当自己的孩子养大。”
这回,他终于没有再用问题回答问题,他长长探了一口气,似乎卸下了某种防御。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本来就是我们计划好的——她只要在特定的日子跟我们选定的目标……发生关系……”
闫思弦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有过领养孩子的想法——在你的第一段婚姻里。
跟李唤鱼在一起,没想过领养吗?”
“我提出过,行不通。”
“哦?”
“李唤鱼不确定她会像亲生母亲一样对待一个领养来的孩子,她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没有那样的心胸。
血缘关系这种东西,你说它跟亲情无关吧,有时候它又很玄乎,最简单的例子,亲生的孩子至少相貌上会有些像她,看在眼里感觉就不一样。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告诉我的结果,她没把握给一个领养来的孩子当好妈妈,如果不能克服这一点,匆匆领养一个孩子,那是对孩子不负责任。”
闫思弦点头,表示理解。
林立的描述使得良人对李唤鱼的认识又立体了一些。
她似乎真的是个十分招人喜爱的姑娘,外表漂亮,大胆热烈,而且有着同龄人少有的自我认知能力。
林立又补充道:“她说服我了,或者说,她的真诚打动我了,我们放弃了领养的想法。
然后……我们采取的方法,你们已经知道了。
她长得漂亮,即便已经跟我结婚,喜欢她的人还是有的,我们就从这些人里挑一个长相、智商都拔尖的。”
林立自嘲地笑笑,“基因问题,我们那时候甚至认真讨论过基因问题,希望孩子亲生父亲的基因能帮他赢在起跑线上。”
吴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林立不仅知道龙凤胎不是自己亲生的,甚至,他还做过一些积极举措,促使妻子怀孕。
吴端已经尽力掩饰,但他脸上错愕的神『色』还是流『露』出了一些。他是个传统的人,这种挑战中国社会伦理底线的事,他接受起来的确需要时间。
跟吴端不同,闫思弦全程扑克脸。
此刻看到吴端卡壳,闫思弦才问道:“孩子知道吗?”
林立再次『露』出惊恐的神『色』。“不!别告诉他们!”他喊道。
闫思弦点点头,“好,不说。”
只是一句简单的承诺,但这承诺从话极少的闫思弦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十分可信。
闫思弦又问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又是沉默,林立甚至点起一根烟,就在闫思弦想张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林立吐出了三个字。
“陈文涛。”
果然。
闫思弦在心中打了个指响,如此一来,与孩子身世相关的几人全部浮出了水面。
保险起见,吴端还是迅速给赖相衡发了一条消息,要求他去采集陈文涛父母的dna样本,用以跟龙凤胎做比对。
“所以,李唤鱼并没有出轨,你撒谎了。”闫思弦道。
“不!她……我没撒谎!”林立已经抽完了一根烟,点上了第二根,“从那之后——我是说,从她生完孩子之后,我发现她还跟陈文涛有联系,这跟我们说的不一样。
我们当初说好了,只要怀上孩子,就立马终止——终止跟陈文涛的婚外情关系。
他什么也不会知道,他只是和一个已婚『妇』女发生了一段令人不齿的关系而已。
我不明白,他明明占了便宜,为什么还不满足——他后来又联系过李唤鱼几次,还想跟她……那个——这些都是李唤鱼后来告诉我的——后来,我发现她还跟陈文涛有联系。
七八年啊,她不知道偷偷把家里的钱给陈文涛拿了多少,我跟她吵了一架,后来又求她,求她跟陈文涛断了,我们结婚那么久,总还是有感情的吧。
可是没用,她不想跟我过了。我越来越老,可能跟不上她的思想了吧。
既然摊牌,我是很难接受,但最后也就同意分开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她要走,我就是死皮赖脸把她留下来,也没法消除她想走的心思,没意思。
既然要分开,我们就得面临孩子的抚养问题,这件事上我们俩都有顾虑。
我很想拿到孩子的抚养权,毕竟从小带大,有感情,从我的心里来讲,他们就是我的亲生孩子。
可是,我怕以后出岔子,毕竟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万一我把孩子养大了,那两个人又要把孩子要回去呢?陈文涛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我心里真没底。
而李唤鱼,她也拿不准究竟要不要抚养孩子。
我们也商量过把孩子分开,一人带一个,总觉得不妥。
孩子抚养权的事当时没谈拢,我们就说定,孩子先继续在家里生活,她想从家里搬出去,那随她。我们都冷静一下,再协商孩子的抚养问题。
之后她就搬出去了,那就是我最后见她,后来我也找过她,还找过陈文涛,可两个人都不见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在逃避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我不记得多少次做梦梦见李唤鱼和陈文涛突然回来,问我要孩子,太折磨人了。
说实话,听说她死了,我其实松了一口气,但我没杀人,你们来找我就大错特错了,有问题的是那个陈文涛!”
“现在李唤鱼死了,陈文涛失踪,你这话死无对证啊。”吴端道。
“可以证明!”林立道:“李唤鱼的前男友!好像是叫……什么儒的……就是那个上重点大学的前男友!律师!你们找他啊,他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