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啊,麻麻。”念念迷迷糊糊地睁大双眼,抬头看着拖着他走的尤雾。
尤雾回响起念念刚才一直不断轻阖的双眼,一副想睡却不敢睡的打瞌睡的模样,忽然意识到是自己欠考虑了。要不是陆忠好心地嘱咐了她这么一句,她还真的忘了要让念念去休息。
心头微动,尤雾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宝贝,你之前一直没休息吗?”她那时太过于担心陆晏寒的事情,也忘了去注意念念的精神状态。现在想来,他刚才都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吧。
念念的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半夜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他支支吾吾时的模样,很是可爱。
尤雾顿时感动了起来,她宠溺地摸着念念的小脑袋,温柔无比地说道:“宝贝,妈妈没事的。以后,不要再为我熬夜了。”念念的懂事程度,往往超乎她的想象。可是,她宁愿希望念念任性一点,就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大概是生活逼他过早成熟,变成了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凝重:“妈妈倒是希望你能够任性一点。”
念念的眼里瞬间就盈满了泪水,他睁大眼睛,有些凉凉地说道:“我任性过,可是粑粑也没有来哄我。那时候,你骗我说,只要我乖乖的,粑粑就会回来了……”
“都是我的错……”尤雾低头,话语里满是忏悔的意味。原来真正的刽子手竟然就是她自己,以乖巧为理由逼着念念学会懂事……
“麻麻,不怪你。”念念天真地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的身上轻轻蹭了一下,“我想看粑粑……”
尤雾的心“咯噔”一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开口,她到底要怎么告诉他,陆忠和陈霞并不希望见到他们呢?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出来念念是陆晏寒的亲生儿子,如果看出来了,又为什么装作视而不见呢?也许,是他们真的不想要让念念认祖归宗吧。
所以,那时候陆忠见到念念之后,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也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在和她谈话之后,嘱咐她把念念带去休息。虽然这是好意,但也是一种划清距离的方式。
念念也察觉到了尤雾的眼神久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却不是在看他。目光中有着空洞,也有惆怅。
很快,他们在离着VIP病房有着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尤雾不敢带着念念走得太近,万一又要被陈霞和陆忠发现,引起他们的反感,今天早上的事情又要重蹈覆辙了。
没想到,他们却在走廊上看见了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的陆老爷子,陆良。他走得很快,迅疾得像一阵风。即使年纪已经大了,身子骨却还是健朗的。然而,他的精神状态却是有些疲惫的,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模样,很明显是急匆匆地赶来的。
在陆良从尤雾的身旁经过时,脚步一顿,略带探究的目光在尤雾和念念身上来回扫视着,终于出声问道:“你们不过去吗?”一看他们母子二人的模样,就是准备探病的样子。可是,又站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好像生怕被发现一样。
“陆爷爷好。”尤雾朝着他点头示意,“我们……就不去了。”
“老人家,你好啊!”念念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惊喜的笑容,语气也跟着俏皮了几分。
陆良的眸色一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念念古灵精怪地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想去看粑粑,麻麻不让……”
尤雾还来不及把念念的嘴巴捂上,却就听念念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粑粑?”陆良眉头一挑,仿佛是对于念念的称呼有些不解。几秒后,他的眉头复又舒展起来,脸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悦之色,“你们和好了?”
尤雾面对陆良的询问,不得不承认事实。她已经没有撒谎的理由了,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好了:“是。”不仅很好了,还背着他的家人偷偷领证结婚,这算不算是一种疯狂的行径?
“跟我走吧。”陆良主动邀约道。
尤雾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听从陆良的话,挪动有些沉重的步子,朝着VIP病房的方向走去。
念念则是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耶”,激动得就要从尤雾的腿上跳下来了。
等到到了病房门口,陆良轻轻地叩响了房门,果然听到门内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尤雾一边听着这阵敲门声和脚步声,一边在心中为自己感到着急。这样子真的好吗?她和念念是不得到认可的,进去之后真的不会讨人嫌弃吗?
房门咔嗒一声开了,陈霞的脸上像如期地露出往常那副谄媚无比的表情,然而,她嘴角的笑容在看到陆良身后的尤雾以及念念之后,顿时有些僵硬了起来。张了张嘴,陈霞硬生生地将拒绝的话语咽了下去:“爸,请进。”她将视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想要装作没看见他们母子二人,也没有主动招呼着他们进门。
尴尬地站在门口,进去不是离开也不是,尤雾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然而,陆良则是回头,特地对他们大声地说了一句:“你们也进来吧。”
“爸……”陈霞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她努力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就是为了找到借口,“病房太吵,会影响消息的。”
尤雾闻言,也多了几分惶恐。无论陈霞的话是不是敷衍,她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要给他们添麻烦。也对,他们一家人在就够了,其实她也不用瞎操心。就算再怎么担心他,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我说,进来!”陆良的话一下子变了声调,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脸色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再这样还不进去,未免太有些不识抬举了。尤雾点了点头,终于还是迈进了一步。
进门之后,陆忠那满是疲惫的脸上终于重振了一点精神:“爸,您来了……”他的话音在看到尾随其后的尤雾和念念之后顿了顿,终于还是选择了客套一句,“你们去沙发上坐着吧。”
他们围在病床前,很有默契地一言不发。陆良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痛惜,眸色深沉了几分。
尤雾只觉得心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心口被人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块,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他是她的命,是她无法逃脱的宿命。可是,他现在怎么能够倒下了呢?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为了避免自己再一次泣不成声。她需要冷静,而不是一味地哭泣。如果哭泣可以解决问题的话,那么她哭上三天三夜,他是不是会回来?
躺在病床上,陆晏寒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也是泛白的颜色,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
就连念念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忧虑,扁着小嘴,一副想要哭的模样。要不是尤雾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恐怕他都要当场哭出来了吧。任谁也无法接受,昨天才有了爸爸,今天爸爸就躺在了病床上。
陆忠微不可见地轻叹一声,领着他们往着会客厅的方向走去。
当一行人在沙发上围着圈坐下时,却听陆良最先开口:“怎么回事?”
陆忠闻言,脸色一沉,则是直截了当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安白。”他别有深意地将目光投射在尤雾的脸上,仿佛是在质问着她。
尤雾听到这一个熟悉的名字,心头也是掀起了一番震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可是回忆却是疯狂地朝她席卷而来。她又想起那场近乎噩梦的一天,安白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方向,说着残忍的话语。
身子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有些颤抖,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一反常态。念念则是坚定地握了握她的手,默默地给予着她力量。
陈霞闻言,也意味深长地将目光死死地盯着尤雾,嘴里却说着讥讽十足的话语:“是啊,要不是这个女人的旧情人?陆晏寒又怎么会出事?!”
尤雾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虽然事情的的确确是安白做的,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止于朋友,她张了张嘴,吐出了低低的话语:“安白,只是我的朋友……”
陆良只是冷面地说了一声:“够了!”他看了一眼陈霞,整张脸都黑了,“了解清楚事情后再说话。”
陈霞听到这类似于警告的话语之后,也便噤若寒蝉,不再说话。
“你说。”陆良将脸转向尤雾,脸上线条紧绷着,没有任何表情,“再说说念念是谁的孩子!”
这一招,够狠。
尤雾抿了抿唇,终于平淡无奇地开口陈述着一切:“安白是我的朋友,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超越朋友关系的事情,也许是因爱生恨,得不到就要毁掉。昨天他拿着枪对着我,还告诉我他已经对陆晏寒下了毒手……”说到这时,她已经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