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虽是商会的会长,但私自动用商会小金库的资金,就是挪用公款,这是犯法的!”
齐振恒想了想,又问:“那存在上海银行的那五千万两呢?”
沈清咽了咽嗓子,声音低了下去:“那是要还给程稚文的,也不能动。”
“他不会着急要这笔钱,你大可先垫上,待日后账款收回来,再给他存进去。”
“可前几日在永州遇到他,我已经跟他说了,要还他的五千万两准备好了,他想要随时可以来取。”
齐振恒无话,侧过身去,紧握的拳头暗暗往桌面捶了一道。
“而且你以为我从那五千万两里取出来一些,他们就能放过我吗?”
沈清红了眼眶,眼神倔强、不甘地望着齐振恒:“如果这次是那太监的阴谋,我给多少钱都没用,只能是双手奉上高家十几颗人头,他才会罢休!”
她恨恨道:“那个死太监,以往只是联合地方官员豪绅陷害我,现在直接让清廷出面!这就是看地方官员整不死我,所以直接来狠的!圣旨都下来了,我怎么逃?我干脆把高家的宅子给他得了!”
她说到最后,已然是变了声调。
齐振恒闻声转身,瞧见她红了的眼眶,上前来拥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这事交给我,我一定为你斡旋到底!你安心。”
“你爹能跟那死太监说上话是不?要不帮我带句话,就说高家的宅子愿意给他,让他放我们一条生路?”
齐振恒不忍地闭了闭眼睛:“圣旨已经下来了,高家捐输这件事,已面对的是朝廷,而非李忠满说几句话就能撤回去。”
……
马车往城关奔去,沈清撩开帘子往外看。
天灰沉沉的,浓厚的云层包裹天地;狂风扫着路面,卷起泥沙和落叶。
山雨欲来。
沈清放下帘子坐了回去,双眼无神地盯着虚空的某一点。
以往回江州,都是开开心心的,可眼下却有一种要去赴死的悲凉感。
她是不怕死的,可她不能让高家十几口人和自己一起赴死。
帘外,老许和何飞轻松地聊着天。
老许在烦恼该给儿子选哪家的姑娘,何飞羡慕老许的儿子年纪不大却已经要娶妻生子。
他们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逼近。
沈清越听越难受。
恍恍惚惚地回到高家,素兰和江深刚从工厂回来,拿了一块新料子给她瞧:“师傅您看,这是今日织工刚用新工艺织出来的料子。”
春菊瞧见了,上前来一把拿过去,往自己身上一贴,笑道:“这料子好美,还有吗?拿点料头料尾给我做件春天的小马褂呗!”
素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有的,明儿我给你拿点回来。”
有丫头进了院子,站在门口说道:“少奶奶,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春菊立即上前去:“老夫人找少奶奶啥事儿?”
“老夫人相中了老姐妹家的孙子,想让少奶奶去瞧瞧,说是可以的话,就过继来高家。”
春菊一听,气道:“不要不要!少奶奶现在不想过继娃儿!你去跟老夫人回个话去。”
丫头“哎”一声,欠了欠身:“我知道了春菊姐姐。”
瞧见人走远了,春菊立刻把门关上,走到沈清跟前,说道:“少奶奶,您这次回永州,夫人还有为您介绍对象么?有的话,干脆挑一个回来生娃儿得了,要不老夫人天天到处上人家家里看娃儿,动不动就让您过继,也不是个办法呀……”
沈清恍恍惚惚地听着,什么都没说。
手往圆桌桌面上一撑,正要起身,忽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
沈清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在房里。
春菊泪眼汪汪地趴在床边:“少奶奶……少奶奶……”
素兰也在一旁抹泪。
沈清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起身,问道:“都怎么了?”
声音又干又哑,一出声,连她自己也吓到了。
素兰连忙倒了水过来:“师傅,您先喝点水。”
沈清喝了点,被呛着了,咳得整个胸腔都在疼,素兰赶紧放下水杯,空掌轻拍她的后背。
待沈清不咳了,才为她竖起枕头,让她靠在床头。
沈清用力地呼吸着,看着素兰:“我睡了几日了?”
“三日了。”
“这几日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儿?”
“其他倒是没有,就是齐大人连着两日来找您了,让您一醒就去通知他。”
沈清一听,就知道跟捐输的事情有关,着急下床,被春菊拦住。
春菊哭道:“大夫说您再不卧床休养上半年,这命就要没了!您不要出去了,求您了!”
沈清虚弱笑笑:“四年前,淮县的神医就说了我小命难保,这都过去多久了不还好好的?没事的,我出去一下,有很重要的事。”
春菊拦不住她,只好和素兰都着上齐振恒的府邸。
来到齐府,小厮见是沈清,忙将大门打得大开:“二小姐,大人在里头,我带您进去找他。”
沈清自从与齐振恒兄妹相称,齐府上上下下都称呼她二小姐。
来到书房,小厮在外头喊道:“大人,二小姐过……”
话没说完,书房的门从里头拉开。
齐振恒一脸惊喜地看着沈清:“清儿你醒了?”
走出书房,扶着她进去,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沈清笑:“我没事儿,睡了一觉,挺好的。”
齐振恒将门关上,压低了声音说道:“稍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捐输的事情可能有转机。”
“见谁?”
“钦差大人,我们与他说明了高家的情况,他答应与你谈过,再考虑为高家上奏皇上与太后。”
沈清一喜,紧绷了多日的心终于稍稍松缓。
她白着脸,急道:“那咱们赶紧走,这就去!”
齐振恒按了按她的手背:“稍安勿躁。我这就让师爷去邀请钦差大人,待师爷回话了,咱们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