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只说了一般,沈清却听明白了,悄然回避。
她站在门外等齐振恒,期间隐隐听到钦差劝齐振恒选太傅之女成婚,千万不要选一个守寡的商人妇。
齐振恒没说什么,很快就出来了。
沈清倚在墙边等着他,看到他出来,对他笑了下,他伸出手给她,她却没牵上,淘气地揽上他的肩膀,称兄道弟一般。
俩人走着回高家。
沈清问:“你家为你定下婚事了是吗?”
“每年都有这些所谓的婚事,其实不过是我爹与朝中大臣的人脉互换而已。”
沈清点点头:“我们那儿也是这样的。”
从农耕社会的生产资料交换,到文明社会的各种人脉资源互换,都是一回事。
“清儿……”齐振恒幽幽开口,“我不会跟别的姑娘成婚的。”
沈清知道他换一种方式向自己表忠诚,她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往高家方向走。
身后,老许和何飞架着马车,跟在几米开外的地方。
十日后,沈清再次和齐振恒去了钦差府。
今日,钦差要亲自问询那几位吃了十日干粮的差役,连太医都带上了。
沈清和齐振恒坐在一旁,紧张地等着太医为每一位差役诊断身体。
太医为每个差役把完脉,拱手对钦差说道:“大人,他们几人的脉象沉稳有力,身体没什么问题。再看那气色,也着实不错。”
钦差点点头,背着手走下来,亲自问询。
钦差:“吃干粮的这几日,有没有头晕呐、四肢发软、使不上劲儿的情况发生?”
差役:“禀报大人,身体没有不舒服,与往常一样,生活休息都不受影响。”
差役:“我瘦了点,肚皮上的肉都少了,感觉人更有精神病了!”
差役:“我是觉得好像夜里也睡得好了。”
“……”
总归差役们的评价都不错。
钦差满意点头,当场告诉沈清,可以开始准备捐输物资,之后每月交一次物资,能有多少输送多少,直到这场战事平息。
沈清领命离开,开始投入捐输物资的生产中。
她重新租下厂房,招了一些有做干粮经验的厨师,按照自己的方法生产压缩干粮。
有厨师试吃过她的样品,都纷纷嫌弃不好吃,为她做这些要卖到什么地方。
沈清没告诉他们这是捐输物资,怕传出去生了事。
这可是战场上的士兵要吃的干粮,万一出了什么事,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一个月后,沈清如期交货。
三个月后,钦差办结了朝廷对高家捐输的这桩案子,回京复命。
沈清悬了大半年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春去秋来,日子一晃来到凉爽的秋季。
这是沈清最喜欢的季节,可今年的秋天,她却实在提不起劲。
她的体重,从刚穿来时的一百出头,瘦到了八十几斤,整整瘦了二十斤。
而伴随逐渐消瘦的身体,还有她的食欲和睡眠。
长期的吃不下,也睡不好,经常天未亮就被各种噩梦惊醒。
齐振恒每每都劝她把高家的生意放下,放给素兰,她负责把身体养好。
可眼下高家经过捐输一事,一夜回到解放前,她不得不拖着这幅病体继续打拼。
倒也不是说捐输拖垮了高家,而是目前高家三大产业所赚到的利润,都要用来供养生产捐输物资的工厂。
每个月都往上输送大批大批的成衣、干粮,即便是这样,清廷一开始还略有不满,后面还是钦差和齐家程家三方势力一起斡旋,才让清廷再给高家机会,继续以物资替代现银进行捐输。
沈清在这般如履薄冰、捉襟见肘的环境下,自然是累出了病。
本来身体的底子就一般。
这一夜,她又做了噩梦。
竟然梦到素兰变成刚被她收养那时的模样。
她和春菊在花园里追蝴蝶玩儿,笑得天真又浪漫。
沈清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笑着看她们。
忽然间,画面陷入了黑暗。
春菊和素兰都不见了,笑声和阳光也没了,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阴森寒凉。
沈清大喊:素兰……春菊……
却发不出声音。
胸腔有嘶吼后的痛感,可却毫无声音出现。
沈清挣扎着要从摇椅上起来,却起不来。
一大批官兵撕破黑暗冲了出来,将木铐铐到她脖子上。
“高沈氏!皇上下旨要将高家诛九族,还不赶紧跟我们走!”
沈清大声问为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半丝声音。
她紧紧捏着喉咙,只能发出咿呀咿呀的粗哑声。
“少奶奶……少奶奶……”
有人轻轻摇自己的身体。
沈清惊醒,错愕地看着春菊,一下坐起身,后去捏喉咙:“春菊?”
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她如释重负,看向外头的晨光:“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少奶奶。”
沈清笑:“我竟然一觉睡到天亮,真是奇迹。”
她掀被下床,拖着病体走到妆台前坐下。
梳妆打扮好,这才和春菊一起去膳厅。
高刘氏正在喝粥,看到她进来,嫌弃道:“这伙食怎么越来越差了呀?赚的银子都拿到哪里去了?”
沈清无语,带着情绪说道:“都捐输去了还怎么去?”
高刘氏“哎”一声,没再往下说了。
毕竟这捐输,事关国家,议论起来,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传出去,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沈清拿起汤匙准备喝粥。
几道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忽然传了过来。
沈清侧过脸看向春菊:“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春菊“哎”一声,白着脸小跑出去。
沈清继续喝粥。
高刘氏在旁骂道:“这帮丫头小厮,成天就知道一惊一乍的!”
正说着,春菊冲进膳厅,哭道:“少奶奶!不好了!有官兵!很多官兵冲进来了!”
沈清手中的汤匙落地,碎成一片。
她撑着桌面站起身:“你说什么?”
春菊还未说明白,即刻就有数十位官兵冲进膳厅,将沈清和高刘氏团团围住。
高刘氏惊道:“你们是谁?怎么能冲进我们家?”
官兵侧开身,一个身穿鹤鸟图官服、官帽上有朱砂的官员走上前来,拉开手中的圣旨,高声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