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一阵头痛,立即转身回屋,边走边说:“说我不在!说我跟二少爷一起出去了!”
她进屋,关上房门,把门栓栓紧。
人却是紧张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原身的家人从小看着她长大,随便说点什么特征,都会在她身上得到验证,比如那天说的那颗痣。
思及此,沈清抬手抚了抚后颈。
这颗该死的痣怎么偏偏长在后面!
如果长在脸上,她兴许还知道遮一遮,长在后面,鬼知道!
身上不知还有没有什么疤痕印记,沈清决定自己先找出来,能遮的遮,不能遮的再想办法。
走进浴间,人站到铜镜前,拉下高领毛衣的领子。
脖子上除了程稚文失控时吮出来的吻痕,倒没见着其他东西。
沈清又仔仔细细在手臂和腿上找了一圈。
上臂三角肌处有两个圆形疤痕,没有其他印子。
沈清看着这两个圆疤陷入思考。
这是她小时候接种疫苗留下的疤痕。
原身所处的时代并没有疫苗,怎么也会有这么两个印子?
难道这幅身体是她自己的?
可沈良明明说她后脖子有痣,并且和原身的一模一样。
沈清立即穿好衣服,去妆台拿了一面小铜镜进浴间,小铜镜对着后颈,然后从大铜镜里观察后颈的情况。
没有痣!
意识到那日葬礼上,沈良故意诓自己,沈清气得差点把手里的小镜子给砸了。
回到客厅,敲门声还在继续,比方才更猛烈。
紫燕在外头急道:“朱姨太,您赶紧出来看看吧!沈老爷的姨太太说要撞死在门口,老爷让您赶紧出去呢!”
沈清正生着气,且眼下确认自己后颈根本没痣,胆子大起来,拿起披氅披上,开门走了出去。
这位前来程家寻死的姨太太,应当就是原身的母亲陈氏。
陈氏只有原身一个女儿,极其疼爱原身。
先前沈清代替原身回沈家探亲,陈氏数次劝她改嫁,留在永州,她为了回高家做生意,拒绝了,后面便是军需干粮出了问题,她被抓砍头。
陈氏得知心爱的女儿被砍头,那该多伤心。
想起先前陈氏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沈清心软了。
她决定好好劝劝沈良和陈氏。
走出程府大门,果然看到陈氏死活要往柱子撞,沈良和几个丫鬟小厮拉着她。
“清儿啊……我的清儿啊……你没了……娘也要随你去了……我的清儿啊……”
程老爷站在一旁看着,又嫌弃又没有办法。
沈清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沈良一见着她,登时喊道:“清儿!”
陈氏听了,不再往柱子扑,跌跌撞撞地朝她跑去,可刚跑出几步,就摔倒在了地上。
沈清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阿姨,您没摔着吧?”
陈氏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打量着她的眉眼,然后紧紧地抱住她,哭道:“我的清儿你终于活过来……他们说你在江州被砍头了……娘不信呐……”
沈清闻言一惊,看向站在不远处围观的群众。
已有人指着她小声讨论:
“的确长得跟沈家庶女一样。”
“我看着也像!连那身材都像!”
“就是她!”
“……”
沈清有点后悔出门了,抱着陈氏站起身:“我们先进去,进去再说!”
陈氏止住哭泣:“好好!我们进去说!”
沈清扶着人进门去。
沈良和程老爷都跟着来到正厅。
沈清稳了稳心神,看向沈良,说道:“您那日说我脖子上有痣,后来我让丫鬟帮我瞧了眼,分明没有痣。”
沈良一噎,支支吾吾道:“但你跟我们的清儿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有句话叫‘人有相似’?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跟你们的女儿长得一样,但我确实不是啊。”
沈清走到陈氏面前,转过身去,露出后颈给她看:“阿姨您看,我后面没有痣。”
说完,又解开锁骨前方三颗扣子,用力将衣服往一侧肩膀拽下,露出上臂三角肌上的疤痕。
“这是我小时候在国外打针留下的疤,你们女儿身上没有这道疤吧?”
陈氏彻底止住了哭泣,怔怔地望着沈良。
沈良叹气:“可我们的清儿她分明还活着呀……”
程老爷就问:“此话怎讲?前些时日,我听说令嫒因为在江州犯了事儿,已经被处决了。”
“我们也听说是这样,但几日前,朝廷又派人前来沈家到处搜查了一番,我们才知道清儿没死,跑了!”
陈氏又呜呜哭起来,沈良赶紧安抚她。
恐惧爬上沈清心头。
清廷派人到沈家搜查?
清廷知道沈清没死?
今日沈良和陈氏在程家门口这么一闹,是否意味着,清廷很快会知道她藏匿在程家?
程老爷劝着沈良:“这不是好消息吗?先前已经被处决的女儿,其实还活着,这是好事!她现在肯定因为害怕所以藏在某处,等她安全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找你们,你们且安心在家等着她!”
沈良哀伤道:“就怕小女东躲西藏,遇着坏人了!”
程老爷道:“老沈,能将你女儿从死牢劫走的人,说明还是有点本事的,你女儿跟着这样的人,你担心什么?”
沈良愁眉苦脸的:“就怕是山贼或反贼一类的人物!好人家谁有那本事劫法场呐!”
程老爷:“……”
沈清思绪越发沉重。
连沈良这等商人都能推测出把死囚犯女儿救走的人,有可能是反贼,那清廷……
沈清惊出一身冷汗,有点坐不住了。
她白着脸看向沈良和王氏,劝道:“正因为你们的女儿是个死囚犯,你们才更不应该闹得这般人尽皆知。现在全永州都知道你们女儿诈死,万一她偷摸着回到永州,被人瞧见了,去报官,你们说会怎么样?”
程老爷朝她投来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