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青汇镇上的一所市医院里。
救护车送来了个需要紧急救护的病人,抢救医生接到消息很快就赶来。病人名字叫赵荣光,和他一起被送过来的还有他的儿子。
“爸爸,爸爸。”他儿子在一旁不断呼喊着。
一旁的抢救医生没有被丝毫打动,他机械似地开始把病人往急诊室里送,对于医生来说,这样的情景早就习以为常。
过了半小时后,孙桦赶到了医院,她见到趴在椅子上发呆的儿子赵辉,急忙跑过去抱住儿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似乎有点惊吓过度,赵辉此时并不能流畅地表达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再母亲的一阵安慰后,他才一一道出了实情。
“什么,你和爸爸下午去了那个破庙?”孙桦听后不由得睁大眼睛,圆溜的眼珠被撑得像个荔枝。
“嗯。”
“哎呀,这个家伙,在想些什么东西啊,怎么会没事跑去那里的。”
这时,孙桦的父母和姐姐们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刚才吃中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被送进医院了?”
“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遭遇什么突发事件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提问了一番,孙桦是一点也没什么心思去回答他们,只是简单地敷衍了几句,把丈夫带着儿子去破庙的事情讲了下。
破庙一词似乎是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他们一个个都惊讶无比,询问着赵荣光去破庙的缘由。
“好了,都这个时候了,别再添什么乱了。”孙桦的父亲孙仲军斥责了几句,转而对孙桦说:“他真得去那个破庙了?”
“大概吧。”孙桦瘫软在了医院的长椅上。
“什么大概,现在可关系到你丈夫的性命,给我好好回答。”
“可是,我现在都没什么力气去想了……”
孙仲军上前扶起了自己的女儿,“现在你要坚强点,要知道,小辉还要靠你呢?”
父亲的提醒让孙桦如梦初醒,她想起了儿子赵辉。“对了,听小辉说他也进那破庙了?”
“什么?”孙仲军惊恐地睁大眼睛,额头上的皱纹也增多了几条,他转过头望去正在椅子上哭泣的小辉,“你说他也去过那破庙了?”
“嗯。”
孙桦把前面儿子说的经过统统复述了一遍。
“啊,这就怪了?”孙仲军摸着下巴,低头沉思起来,“那个破庙是很邪门的,传言只要有人进去就不能活着出来,可小辉是怎么出来的,难道因为他只是个孩子?”
“小辉!”孙桦过去紧紧把儿子抱到怀里,生怕有什么东西夺走他。
“还有今天荣光为什么要去那个破庙呢?”孙仲军自顾自地嘀咕起来,“传说那去那破庙祭拜可以大富大贵,难道他想……不可能吧,荣光不像是那种虚荣的人啊?”
孙桦这才想到是她害了自己的丈夫,肯定是那天与他吵架,才让他把希望寄托到了破庙身上的,也是她那天的恶言恶语才让丈夫走上去破庙祭拜的道路的。是她逼死了她丈夫的,想到这儿,孙桦不禁捂住脸面抽咽起来。
“你别哭啊,现在该想想如何解决问题?”孙仲军安慰起自己的女儿。
这时,丈夫赵荣光的姐姐弟弟也赶来了,赵荣光的父母很早就离世,只剩下唯一的姐姐和弟弟,他们一来也是焦急地询问赵荣光的状况。孙桦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还是父亲孙仲军和他们说了来由,他们自然是不相信会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不久,医生从急诊室走了出来,他向着走廊上大叫:“谁是赵荣光的亲属?”
孙桦马上跑上前回应,那医生打量了她一番。急诊室的医生应该是不认识她的。
“你就是他的亲属,那好,把这个签了吧。”医生递给孙桦一张白色的纸头。
孙桦看到上面写的字时,差点晕厥,病危通知四个大字赫然立子纸张的最上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两眼又开始模糊了。
“女士,你冷静点,把这个签了吧。”医生冷静地向孙桦复述着,“你丈夫心脏麻痹,现在正在里面抢救。”
“心脏麻痹,不可能,他从没有什么心脏病病史。”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我们会尽力的。”
孙仲军上前劝解起孙桦:“先签了吧,这样医生才好办事啊。”
孙桦只得提起笔,她是最清楚医院规则的。她颤抖地在病危通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期间都有一两滴眼泪不慎落到了纸张上。
一见签名已落实,医生赶快抽走纸张,迅速回到了急诊室。
走廊尽头,急诊室这三个闪耀着红光的大字,时不时地被强印在孙桦心头。她深吐了口气,顺着墙壁一屁股坠到了椅子上。她紧憋着嘴唇,自额头把头发往后一捋。以往她都不曾想过,那些与亲属生离死别的场景,最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好了,医生在里面治算一回事,我们也想想该怎么帮助荣光脱离危险吧。”孙仲军拍了拍孙桦,“你说他去过那邪门的破庙,我想他应该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缠上了吧。”
“爸爸的意思是?”
“几条街外有个姓汤的婆婆,她是一个通灵师,我想她应该懂得该怎么驱邪。要不你去那儿问问该怎么解决此事?”
“我们也一起去。”
几个亲属也想帮忙,孙仲军当即阻止,“不,不行,那个汤婆婆听说为人很古怪,又偏好安静,人多了反而不好。但是孙桦,如果你真要去的话就把小辉带上吧,他不是也去过那破庙吗,把他带给那婆婆看看。”
孙桦点头答应,孙仲军大致说了下那个汤婆婆的住址和与之见面时该注意些什么,便催促着叫她快速前去。
孙桦这就带上儿子离开了医院前往那个神秘的汤婆婆的去处。老实说,前面父亲所说的什么通灵师,她根本就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她也基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牛鬼蛇神的。
但如今,情况已由不得她多想。她现在想做的,只有救回正在急诊室内抢救的丈夫,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具前面父亲所说,汤婆婆住在华东路的162号上,那里有一片私房,个个都砖瓦横立。孙桦到那儿时已近晚上六点,天色早已昏暗。路边的人家还不时传来说笑的声音,孙桦这才意识到现在还在过年,或许他们都不会想到正在路上走着的这对母子,将会面对什么。
应该就是这里了,孙桦对照了下地址,牵着小辉上前轻轻地敲了下门。
这间房子有两层,远远看去就像是那种古老的宅子。而且奇怪的是,不同于普通民宅那样,一间紧挨着一间,这所房子周边都是空地,两边的其他房子离它都有一段距离。这更让孙桦觉得有点悚然。不过,为了救丈夫,她别无选择。
敲了好一会门,里面才有人答应。
“谁啊?”一个低沉的老太婆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汤婆婆吗?”孙桦仔细窥听着动静,她到到里面传来的脚步声。随后,门锁转动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银发的老婆婆探出头来。
“你好,我叫孙桦。”
“有什么事情吗?”
“我今天来是来……哦,不,我今天就是想在过年时来看看您的。”
“看我?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但是您能先让我进去坐坐吗?”
汤婆婆直盯了孙桦一会儿,似乎是在细细揣摩来意。良久,才完全打开门,示意孙桦和小辉进来坐。
孙桦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客厅内,开始环顾起四周来,她发现房间内的一些日用品都是单数的,显然这位老人是独居状态,可厨房内的碗筷却有很多对,似乎预示着平时有很多客人会来造访。大厅内的左边设有一处灵位,上面摆放着一个用玻璃做的慈祥观音,观音前有一个深黑的香炉,上面插了三束香。
“你今天来这儿找我,是有事向求吧?”汤婆婆端来了两杯绿茶,摆放在茶几上,还示意孙桦坐下。
“你……怎么……知道的?”
“有谁会有事没事过来专程看一个老太婆的?”汤婆婆坐到了孙桦的对面说道。她满头银发,微佝偻着身躯。目测年龄五十有余。奇怪的是,她脸上却鲜有皱纹,皮肤也一点也不松垮。且她目光如火,很是犀利。
孙桦不太敢直视这个老婆婆的眼神,她低下头攥紧了裤脚,“其实,我今天前来确实是想麻烦婆婆帮一下忙。”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孙桦把丈夫的事完完整整地说了遍,本以为汤婆婆会惊讶到什么程度,可她却一副坦然淡定的模样,还拿起面前的正冒着热气的绿茶,微微摇起头老练地吹了吹。
“原来又是这挡子事啊。”
“那么……。”
“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汤婆婆翻上眼皮,断然拒绝。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每个人都有贪念,但这些都是只停留在意念中的,如果真有人去实践了,他就必将手到惩罚。是你丈夫自己选择了这条不归路,没人帮得了他。”
“可是,是我害了他,他本来不是那种贪心的人。”
“这我管不了,我只知道他去了那破庙,所以受到了惩罚。”
“求你了。”孙桦一把跪了下来,表情痛苦,声音中还带着点哭腔,“求你救救我的丈夫吧,求你了。”
汤婆婆似乎一点也没被触动,她双手抱臂,犀利地望向别处,自始至终都没看孙桦一眼,“你走吧,我帮不了你的。”
“可是……那么。”孙桦赶紧把儿子赵辉也带到汤婆婆面前,“那么也请你看看我儿子,他也进过破庙了,是不是也会有危险。”
“你儿子?”汤婆婆这才转过了头,有意无意地瞄了赵辉一眼。就在她转移目光没多久,又马上把视线重新锁定在了赵辉身上,“这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