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以后学习通灵术的难度不断增大,钟钟出错的几率也变大。汤婆婆用藤鞭的次数自然也增加。有时,她会叫钟钟跪下,不断用着藤鞭抽打。
“来,说说看,为什么这么简单地东西你就是记不住。下午给我来重背。”
这是汤婆婆最常说的话,再配合几下噼里啪啦的藤鞭声。钟钟觉得自己的尊严已被撕碎。
其实,汤婆婆也不想使用这么残酷的方法。在她小时候学习通灵术的时候,师父也是藤鞭不离手。以前,她就常向其他师兄弟抱怨师父的严酷。
直到有一次她独自面对一个鬼时,她才明白师傅的用心良苦。那是一个丧气鬼,在亲人的喜事中暴毙。汤婆婆无意中接触了它,为了防止它害人遂决定超度它。可是,开始这个鬼极其不配合,在交手了几回合后,汤婆婆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她要败下阵来时,突然想起了师父举起藤鞭时的狰狞面容。对,没错。那次因为她把丧气鬼和喜事鬼搞混,师傅足足打了她半个时辰。于是,她所有的记忆都清晰了。丧气鬼的弱点,害怕什么她也都想起来了。
而后,她一气呵成地解决了这个鬼。
这不单在这次挽救了她的性命,更为以后她可以从容面对各种鬼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所以汤婆婆以后发誓,绝对会向师傅那样严厉的对待她的每一个徒弟。
“怎么,说啊。不记得了吗?”
某次在检查对于降蛊术的了解上,汤婆婆这样问道。起初钟钟回答的还算顺畅,而当被问到降蛊术的种类时,他支支吾吾了起来。而顺应着他的支吾,汤婆婆的脸也板了起
“怎么,说不出来了吗?”
钟钟低了下头,两手攥紧了裤管。
“降蛊术有哪几种,说啊?”汤婆婆把抽搐着的脸贴近钟钟。
钟钟表情开始变得僵化。不单是身体,连带着他的头也跟着摇晃着。
“那个……有……有药降和……和……鬼……鬼降……”
“恩,是有这两种,那还有呢,还有一种?”
“还……还……” 钟钟的眼眶中渗透出了白色晶光,“还……”
“还有什么?”
“还……还有……”
“忘记了?”刚说完,也不听什么解释,汤婆婆就提气藤鞭,猛得朝钟钟身体上挥去。她边挥嘴里还碎唠着,“又忘记了,又忘记了。师傅怎么教你的,你就是不把心用在上面。”
钟钟边躲嘴里也是求饶着。
汤婆婆打累了,喘息了几下,“好了,给我再去学去。”她厌恶似地挥了下手。
已经是皮开肉绽的钟钟见状赶快逃离了屋子。
当然,汤婆婆的惩罚方式也不只挥鞭一种。诸如不给饭吃,不让睡觉,罚站都是常事。也正是这样,钟钟选择了逃离。
在一年后的某天,当汤婆婆回家时,发现钟钟不在家中。一直到深夜,钟钟还是没有回来。汤婆婆发疯似地在镇内寻找着。最终,还是镇里的居委告诉她,钟钟离开魔都了。
很明显,这个孩子离家出走了。汤婆婆突觉得眼睛酸酸的。可是,这个非亲非故的孩子的选择,她也干涉不了。那么,就随他而去吧。汤婆婆的第一个徒弟就这么结束了。
之后,她又陆续收了几个孩子为徒。但是,没有一个能入她法眼的。
记得她又收过个徒弟叫严斌,那是个做什么事都非常有干劲的少年。可是,他也是受不了汤婆婆的管教,宁愿选择区孤儿院也不再和汤婆婆一起生活。
还有个徒弟叫蒋志浩,黝黑的面容让他看上去比任何孩子都能吃苦,也是被汤婆婆的皮鞭,给吓得逃回了家中。
再有一个叫季冬兰的女孩。她是受不了被外人指点,而放弃了通灵师之路。
总之,都是某些原因,致使汤婆婆不能培养出能接班的通灵师来。对于她而言,从前收过的徒弟不是懒惰就是天资不够。其实,她是可以接受那些天资不够的徒弟的。她始终认为勤能补拙。她最讨厌的是那种明明学不好,还各种理由推脱的人。
多年来的收徒失败已让她心灰意冷。她的几个通灵师的朋友也同样面临这种近况。在改革开放之后,外国的科技大范围的入驻中国,让她们觉得自身的通灵技能发挥空间愈发的狭小。
不只这样,整个人群也变得愈加的退化。汤婆婆和她所在的年龄段老人认为,如今的孩子实在是吃不了苦。他们远远比不上自己那个时代的人,甚至还不止一个档次。他们简直就像是泡在糖水中长大的一般,享受着先人的劳动果实。
收徒时间的变短,也似乎在证明这个理论。汤婆婆记得有个徒弟,在学了几天就放弃了。
八十年代是城市的高速发展时期。其中,就要数电视机最吸引眼球。青汇镇的居委房内就被安置了台。无论是下了班的成年人还是正在读完书回家的孩子,都会往那儿瞄几眼,去见识见识这个方盒子。
那时,汤婆婆收得徒弟名叫张伟。张伟可以是她收的众多徒弟中,最为满意的一个了。张伟天资极高,许多要他学的通灵知识,他都能迅速学会。甚至,他还可以用来实践。
只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随性。每当休息日,他都喜欢和同学出去玩耍,往往一玩就是整天。之后,由于汤婆婆的疏于管教,他的玩闹时间甚至变成了傍晚放学后。他一放学就会和同学结伴去居委看电视。汤婆婆实在忍不住了,开始警告其不得玩物丧志,还劝解着他应该把更多地精力放在学习上。汤婆婆口中的学习包括通灵术和学校内学的知识。
小伟起初顾于汤婆婆的威严,不敢造次。但随着年纪的增大,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他开始违背汤婆婆的命令,偷偷跑出去玩。这样很明显的是,无论学校中的学习,还是她所教授的通灵术,张伟都有了明显的退步。
汤婆婆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决定变成以前那个令人胆寒的师傅。
某天,小伟在某次偷跑出去玩,他回家时已经快九点了。只见他悄悄将门一打开。走进屋内,他应该就已经觉察到了异样的气息。汤婆婆一直在厅内等他。
“又去看那个什么电视机了?”
面对汤婆婆的斜视,小伟低下了头。在被汤婆婆叫过来时,小伟心生不妙。果然,汤婆婆从背后抽出了那根,几乎肆虐过她所有徒弟的藤鞭。
“你还出去玩啊。”汤婆婆边打还边骂着,“我的话你已经不听了。叫你背的东西背出来了吗,叫你学的东西你学会了吗,只知道出去玩。你再出去玩啊。”
小伟狼狈地躲避着藤鞭,他的脸像是扭曲成了一团泥巴。他直求饶着说以后不敢了。
汤婆婆并不打算停手,她的火气已经压抑太久。她不断挥鞭,击打到皮肤上的鞭子声与责骂声一起交互,让小伟的自尊心彻底崩塌。
在小伟再三求饶着说不会再有下次后,汤婆婆才得以停止。她命令着张伟回房间反省去,而后自己躺倒在了沙发上。
晚上,当路过小伟房间时,汤婆婆听到了里面的哭声。她叹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从箱子内拿出了消毒液。
‘咚咚’她手握着酒精瓶,敲响了小伟的房门。
里面的哭声突然停止了,汤婆婆也不等说请进就打开了门。只见小伟依靠在床背上,把头深深埋进了膝盖处。汤婆婆走进把他的手拉拽过来,将袖管往后一卷,往上面涂上酒精消毒。
每当酒精棉触碰下伤口,小伟都要‘哇哇’地抽动了下身体。汤婆婆旋即就像被万针穿心那般心酸。
“小伟啊。”汤婆婆边擦着消毒液边说着,“不是师傅要打你。是你自己太过分了。以前你周末出去玩,师傅也不说什么了。但现在呢?还有就是有些东西你必须要学会的,知道吗?师傅现在对你严厉是为你好啊,你以后会懂的。”
“恩,我知道。师傅都是为了我好。”小伟低下头,泪水从他的眼角处坠落至床单上。
“知道的话就自己争气点。”
小伟抽咽了下,“恩,我会的。今天是小夏叫我去的。”
小夏和小伟在同一个班级上学,就住在几条街外。
“你也累。白天要上学,回家了还要学习通灵术。师傅明白你比其他孩子要辛苦许多。但是师傅也说过,要当一个通灵师是非常困难的,现在正是在考验你的时候。”
小伟擦掉了泪水,点了点头。
说完‘晚安’后,汤婆婆走到了门口。在关门之前,她想到了什么,便回头对着她得徒弟说:“对了,这个周末师傅带你去荆棘乐园玩吧。”
荆棘乐园是在魔都新开的一所游乐园,是按照美国人的标准制造的。这在当时的国人心中就是天堂。小伟听完后是笑逐颜开。
“但是前提是你要把这星期的东西学会。”汤婆婆严肃地伸出了根手指,“懂了吗?”
“恩。”
那个周末,师徒俩确实去了荆棘乐园,而且玩得很开心。不明白的人还会以为那是奶奶带着孙子游玩。
然而好景不长。随时时间的洗礼,张伟的年纪越来越像青年靠拢。他的逆反心理也在此时达到了顶点。很多时候,汤婆婆都觉得已经控制不住他了。而他本人似乎也非常想要挣脱师傅的枷锁。
“干吗,我已经够累了。人家只要学习学校里地东西。你这个老太婆还要给我安排些讨厌的东西。通灵术在社会上根本没用。”这是每次冲突时,他嘴上挂着最常见的话语。
汤婆婆也无从反驳。终于,在一次激烈地吵架中,张伟丢下句‘我已经都掌握了’的话,就跑出了门。那天晚上,有人向汤婆婆家打来电话,说张伟死在了荒野上。
汤婆婆明白他为何会去那里。相传青汇镇远处的荒野上闹鬼,张伟一定是前去挑战才毙命的。汤婆婆自责极了,她觉得是自己逼死了徒弟。
她给张伟安排好了葬礼,独自回了家。现在,她又孤身一人了。生活还要继续,平凡单调的日子又与她结缘。
几个月后,她来到了菜市场闲逛。在那里,她听到了个五雷轰顶的消息。
林建豪死掉了。听说当年钟钟在离家出走后,走上了歪路。他一直做着偷鸡摸狗的事情。而后,他离正道越来越远,最后还因为贩毒,被警察直接击毙了。
汤婆婆将手按在了太阳穴上,她无法接受这个信息。钟钟就这么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走的。他身前居然也做过贩毒这种毫无底线的事来。汤婆婆差点晕倒。她强撑着回到了家。
她想泡一杯茶水,却没有多余的力气。望着房间内地通灵书籍,她头一遭有种想要全部烧掉的欲望。她叹了口气,下了个决心,那便是以后再也不收徒弟了。
确实,以后十几年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再收过徒弟,直到她遇到了赵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