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中马上冒出一缕白烟,江雪怡从中钻了出来。
“怎么样,事情算是办完了吧。”赵辉冷冷地看向睡梦鬼江雪怡。
“也算是。”江雪怡也以同样冷漠地语气回答。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你是在问我何去何从吗?”江雪怡无奈地苦笑了下,“我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阴气重的地方,那里比较适合鬼怪居住。”
“是吗,那祝你好运了。”
江雪怡微微垂下头,抚摸了下洗手池的边缘,“你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
“哦?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我也说不清楚,只感觉你很特殊。”说完,江雪怡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漂浮起来。
“对了,问你件事?”赵辉的叫声打断了正要飞出门外的江雪怡。“你有没有……?”
江雪怡回头似乎在期待着赵辉会问出什么问题来,可赵辉在沉思片刻,只说了句:“算了,没什么。”便做了个走吧的手势。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真没什么,你走吧。”
“那我就把这,当成你想最后再看我一眼的借口咯。”江雪怡调皮似地笑了起来。可赵辉却没以笑回应,这让江雪怡的表情不免披上了一层疑虑。
“那我走了。”她点头说道。
厕所里的灯光变得一明一暗,江雪怡化身成一阵烟雾,流进了排气门中。
赵辉重新回到大厅内,发现里面已经安静了许多,看来聚会已接近尾声了。同学们三两一群的互相聊着天,从其中就可以看出学生时代谁和谁关系最好。
赵辉孤零零地坐到了原座位上,又倒满了一杯可口可乐。可乐的气体从杯中迥然冒出,释放出清爽的‘嘶嘶’声。赵辉的听觉一直都非常的灵敏。所以,邻桌那几个女同学的小声议论也被他捕捉了下来。
“死了,怎么会死的?”
听到个死字,赵辉把耳朵竖得更高。
“真的假的,不会吧。”
“是真的,张瑞芳告诉我的。”
“怎么可能,我还以为她只是生病了,所以才没来的呢?”
这女人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奚晓燕,诚然刚才在得知奚晓燕没有参加聚会后,赵辉脑中的所想到的也是因其他什么琐事而无法前来。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有人问。
“张瑞芳说她前几天打奚晓燕手机就打不通,无奈只得打到她家去,结果接电话的是她母亲,就说出了几天前奚晓燕已经死了。”
人群一阵‘啊’的惊呼,就像是在听故事中的人物死于一样,夸张无比。
“哎,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
“就是啊。”
“前段时间我还和她联系过呢?”
一句句悲伤的话语接踵而来,毫无片刻的寂静。
“她怎么会没的?”终于,有人问到了重点。这也是赵辉想知道的。
“听张瑞芳说,好像是在睡觉时,心肌梗塞突然发作而死的。”
听到睡觉时三个字,赵辉那浑浊的眼球突然射出光芒。接下来后,那群女人又聊了会关于奚晓燕的事,但内容赵辉已不想去关心,他想知道的已经全知道了。
聚会在十点钟结束,同学们三两一群地开始离开。
刚走出酒店大门外,清凉的微风就释然吹到赵辉的脸颊上。他看见一群女的围在张瑞芳周围,而男的则以陈耀华为中心。
“现在时间还早呢,要不我们再去哪里喝一杯?”
这个男人的提议被众人所接受。可陈耀华却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哎呀,你不去啊,怎么那么扫兴啊。”
“不是不想去,你们知道的,我身体顶不住。况且我明天还要去医院检查身体。”说完,陈耀华顶着众人的目光,离开了人群。
赵辉也准备离开,他吐纳着气,心想终于结束了。刚想迈出步伐,却听到陈耀华的声音自背后而来。
“赵辉,一起回去吗?”
赵辉想不到陈耀华此刻还会来叫他,无意识地回到了一句“好啊。”但语气极其自然惬意。
于是,两人齐行在深夜的马路上。几年前,当赵辉还是中学生时,就时常和陈耀华一起放学回家。整个中学时代,除了陈耀华外,基本上就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
要说两人是怎么相识的,那还要回念到初一的时候。当时,赵辉一个人坐在教师的角落里,脑中只想着如何当一个通灵师。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被他的冷漠消极给避而远之。
但有一人则不同,那便是陈耀华,他无论赵辉怎么冷言向相,都执意与其交谈。
后来,每当赵辉问起陈耀华为何如此时,陈耀华总是回答:“也没什么,就觉得你很提别,身上也有种特殊的气质。或许就是命运在主宰着我们。让我觉得和你最聊得来。”
两人第一次交心还是在一节体育课上。当时,赵辉总是乘老师不注意爬到教学大楼的楼顶上。陈耀华在发现后,不但没有告诉老师,反而自己也爬了上去。
两人头碰头躺在空旷的屋顶上望着蓝天。
起先赵辉并没有理睬陈耀华。但陈耀华却问了一句话。也就是这一句话,马上改变了彼此的关系。
“问你个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这个问题顷刻间引起了赵辉的兴趣,他翻上眼睛问:“你认为有吗?”
“我认为有,呵呵,或许你会认为我异想天开了吧。”
“不,我认为你想得很正确。”
于是,两人就从鬼这个点上聊了起来。
陈耀华认为有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既然有人传,那必定就有因果,只是现在的人没有发现而已。赵辉对此也深表赞同。然后,他们又陆续在其他方面深谈了下。
结果赵辉发现,陈耀华在思想上居然和他有着高度的一致。久而久之,陈耀华便成为了他最要好的朋友。
中学的老师管教得很紧,常常把学生留到很晚才回去。往往到了放学时刻,天色就已经很晚了。赵辉和陈耀华就时常漫步在放学的路上。
就像此刻,两人肩并着肩,走在无人寂静的马路上一样。
“赵辉,已经有五年了吧。我们没有一起在马路上散步。”
“原来你也在回忆啊。”赵辉想着他们即便五年没有联系,但思想上依旧保持着高度一致。
“这么说你也是咯。”
“恩。”赵辉抿起嘴来。
陈耀华却收起了笑容眼观着前方,叹了口气,“哎,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一晃眼,我们已经二十岁了。”
赵辉对陈耀华的这番话也感触良多,曾经他们俩还是某中学的学生。但一眨眼的功夫,五年已经过去了。不知下一个五年人生又会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是变成一个更厉害的通灵师?还是回归正常人那样,结婚生子呢?
不,一想到婚姻,赵辉就发字内心地抵触起来。要说还是陈耀华这人最舒服,不但人张得帅气,性格也是温文开朗。更重要的是,他家里还算有些小资本。
赵辉不自觉地瞄了眼一旁的陈耀华,铁沟般的鼻子让人觉得英气饽饽。早前,就听说过陈耀华的父亲是国内一所着名大医院的院长。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上学呢?”陈耀华的迥目瞬间瞄向赵辉。
“我现在已经工作了。”
“什么,你工作了?”陈耀华倒很是意外,“没继续念大学吗?”
“没有。”
“为什么不念下去呢?”
“我也想念下去啊,但家里已经没什么闲钱可以给我提供大学学费了。”说着,赵辉有点气馁地垂下了头。
“这样啊。”陈耀华似乎也觉得戳到了赵辉的痛处,心中有些愧疚,“其实也没什么,大学不念就不念了。毕竟在这个社会上学历也并不代表一切,不是吗?”
“这个我知道。”
“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呢?”
“一家食品公司总部,在里边当保安呢!”赵辉低头踢了下脚下的石子,清楚地说出这四个字。
“食品公司?哪家?”
“满帆集团食品公司。”
“哟,那也算是个大企业了。”陈耀华点弄着头,又把头转向赵辉,“你在里面做保安啊!那一边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也没什么。就是站岗啊!巡逻、保卫保卫公司安全,总之就是个枯燥的工作。”说着,赵辉就歪了下头颅,“当然,偶尔还要熬夜做做晚班,保证下公司内部的物品安全。”
“还要做晚班啊!那一定很累吧?”
“还算可以。”赵辉清楚,当别人问你工作情况的时候,一定会在接下来附带问下工资是多少。所以他也就刻意补上了一句,“里面保安的工资在三千左右。”
“三千左右?”陈耀华的眼珠在那瞪大的眼眶内转动,就像高速旋转的涡轮。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没出息啊?”
陈耀华一惊,“哪有,每个行业都有他存在的价值,不是吗?”
“恩,这倒也是哦。”赵辉撅着嘴巴把头扭向别处,“那你呢,你现在还在读书吗?”
“我啊。”陈耀华吮吸了口气,上提了着肩膀摊开两手,“也没怎么样,就是在一所普通的大学里混。”
陈耀华用了个混字,但赵辉却觉得这是在谦虚而已。
“大学和中学生活有什么不同呢?”
“没什么不同。”陈耀华侧着脸,上仰起一边的眉毛,“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尽相同,重要的是在不同的人生活出相同的幸福,不就行了?”
“也是哦。”
“对了,赵辉。”陈耀华的语气突然转变,没有了先前的那般严谨稳重,倒变得有些轻佻,也让人感觉自然,“你朋友谈了没?”
啊,赵辉对这样的转变无所适从,他只是惯性地说:“没有。”
“真没有?”陈耀华手肘扬起,击打了下赵辉。
“你认为我有撒谎的必要吗?”
陈耀华双手放在背后,视线灌注与赵辉的全身,似乎有意要窥测他的内心,“那为什么不谈一个呢!你长得还行啊!”
“我可以把这个看作是讽刺吗?”
“讽刺,哪有?”陈耀华眉头一皱。
“行也没有你陈耀华行啊!以前我们班公认的最帅气男生,就是你陈耀华了。”
“别扯我,现在说的是你。”陈耀华用手指戳了下赵辉的肩膀,“以前的女生都说了哦,赵辉其实不错,就是性格太内向了,所以不招人喜欢。”
“天知道是真因为性格原因还是其他的。”说完,赵辉垂下了头,并轻微地摇晃了下,“我现在也只是个拿三千多工资的人而已。”
“赵辉,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气馁,不是吗?”陈耀华搭在赵辉的肩膀上,“我们以前不是就说要在各自的领域了闯出一片天地的吗?”
“那时候还太小,现在才知道一个青年要在社会上生存是多么的不容易。”
“别这么说。”
“好了,也别说我了。”赵辉扭头对着陈耀华,“你呢,谈恋爱了吗?”
“我?”陈耀华惊讶地指着自己,然后稍稍抖动了下头,“没有。”
“那你前面还说我呢,自己也不是没有谈恋爱吗?”赵辉恍然感觉已经回到了以前两人侃侃而谈的时代。
陈耀华撇了撇嘴,“我那是把重心放在了事业上,我在大学里专攻的是医学类。”说完,就想逃避似地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前面。
赵辉知道,陈遥华所言非虚,以前他就对生物学有着强烈的兴趣,也常说要专攻医学,继承父亲的衣钵。但他想当医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陈耀华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这病对日常生理没什么影响,但却不能剧烈运动。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和同学一起打篮球踢足球的原因。陈耀华一直说要成为一个研究心脏病的医师。
但赵辉此刻望着陈耀华的背影,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
陈耀华在走到拐弯处,停了下脚步,似乎在有意等着赵辉赶上。当赵辉走近时,却听到了由陈耀华的背影发出了低叹。
“五年了。”
“什么?”
“她已经死了有五年了。”陈耀华微微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没过多久,就转过身来,表情呈现出难以想像的失落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