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地在楼梯上跑着。那是一个螺旋式样的楼梯,自下而往上看,高不见顶。
带有淡红的日光倾泻在四周,松散的白雾弥漫在周围。他不由地加快了步伐,冲撞在这个环形世界中。焦躁的喘息声一次又一次地显现。偶尔,还伴随几处动喉的颤音。
渐渐的,他的步调变得不再坚定
一圈一圈的楼梯正在磨掉他的意志。他已满是虚汗,但他仍旧不愿放弃。他吃力地攀爬在楼道之间。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似乎都跑不到尽头。偶尔抬头往上一看,那一圈圈旋转的扶梯,仿佛直插入到了云层。
“爸爸,妈妈……”
他边跑边焦虑地喊着,‘嘀嗒’的脚步声似乎在给之伴奏。
终于,他像是跑到了顶点。迎面看见一扇木质大门,他一眼认出那是他以前家的门。他露出孩童般的笑容,上前一把推开门。
可是,家里什么都没。本来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爸爸没有出现,应该从厨房内端出菜肴并对其展露微笑的母亲也是不见踪影。失望的神情沾染到了他的脸上。
不久,他努力喊出一句:“爸爸,妈妈!”
就像是被突然翘起的杠杆,赵辉一骨碌地直起了身子。
梦境与现实的快速转换令他头疼,他抚摸了下头。回想着刚才的梦,他惨笑着勾起嘴角并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何他还会觉得父母还活着。或许这就是梦吧。无论发生多离奇的事,你都会将之当成现实。
周围的环境一片黝黑,赵辉明白现在时间还尚早。他起身上了个厕所。当他坐到床上即将又要躺下入睡时,他瞥了眼桌面上得相框。仅从外部射入的月光都能辨出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因为赵辉平时一直对着上面的照片发呆。
“爸爸,妈妈。”一个在梦中喊了很多遍的话语被他再次吐露出。
他已经没了睡意。起身来到窗前,他透过玻璃望向窗外。
紫色的闪电正划过夜空,还伴随着响彻耳鸣的轰隆雷声。同时,哗啦哗啦的大雨也不甘示弱,倾盆地倒在这个萧条的城市内。
与此同时,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一位叫陈玉龙的老爷爷正在厨房内烧着开水。
厅里的收音机不时传出中国五、六十年代的金曲,他配合着挥舞着手指,哼起小调。微弱的灯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额头上。
待水烧开后,陈玉龙拿起抹布,握住那个即便被塑料包裹着,却还发着滚烫热源的把柄。
“水啊水,都回到瓶子里去吧。”陈玉龙随意地嘀咕着,将水一泻到热水瓶内。
突然,他像被什么东西给困扰到,一下僵直住。他猛得抬起头,视线正好对向面前的窗户。窗外依旧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直击到玻璃窗上。
刚才怎么没注意到呢?陈玉龙急忙放下烧水壶,就往房间内走去。
房间中央摆放了一张大床,上面躺着一个女人。她双目微闭,面色浑黑,让人感受到一股深沉的死气。双手环绕在腹前,两腿直直地蹬,就像生硬的枯枝。她仰面安详地躺着,似乎全然不顾外界任何的影响。
陈玉龙慢慢走近,当靠近床沿时,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是今天早上刚送来的尸体,医院内部的工作人员嘱咐他给这个女人打扮打扮。女人的名字他不清楚,他也不需要记得。平日里他的工作就是给尸体化妆。
人们把他的职业称为葬仪师,葬仪师顾名思义就是整修死人的面容和身体,尽可能还原完整面容和身体,为死者还原未死之状态。
当然这只是说得好听,其实许多葬仪师都认为,他们不过是让死者在葬礼上稍微有个人样而已。送来的尸体对葬仪师而言,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玩偶,没有一点能牵动他们神经的地方。
这就应了在许多场景下,往往死者家属都为亲人的离去而痛哭流涕,而旁边的太平间医务人员,葬仪师傅则个个面无表情。
当了半辈子葬仪师的陈玉龙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他自认算不上什么热心肠,但至少他会试着与这些尸体沟通。每当送来新鲜的尸体时,他都会把尸体内部的魂魄给召唤出来,并与他们交流一阵,让他们在离开人世后,享受最后一次对人倾诉的时光。
当这具尸体被送来时,他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
陈玉龙对着这个女人左思右望。
人一般在死亡后,魂魄不会马上离去,而是陪伴在尸体周围,等待葬礼结束,尸体被烧成骨灰后,方能下阴间。所以陈玉龙一直能直面那些各式各样的灵魂。
可是这具尸体却与平日送来的也太不一样。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招呼这名女子的魂魄。这具尸体也像被整个掏空一样,只剩下一副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