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打扮一番之后,楚清夏就准备去给太后请安。
在经过院子的时候,她看到了楚云瑶还跪在那里。
跪了一夜,楚云瑶头发凌乱,衣冠不整,拿着笔的手都是发抖的。
不远处还有几个老嬷嬷盯着她。
她们手里还提着水桶。
若楚云瑶有半点做得不对的,她们就准备泼水。
见到楚清夏经过,她突然抬头,咬牙切齿道:“你很得意吧?”
“我得不得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现在可真狼狈。若你的那些爱慕者看到了,得有多心疼啊。”
楚清夏停下脚步,她含笑对楚云瑶说道。
楚云瑶抓着笔的手狠狠用力。
“你到底与太后说了什么,以致于她这么刁难我?”她不甘心地质问。
哪怕太后查到白简行心仪她,替她做了很多事情,但她也罪不至此吧。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太后怎么就是刁难你了?她将你召入宫,让陪她吃斋念佛,是为国祈福。这是其他贵女求都求不来的。”
“还有,昨夜替我和侯爷抄写经书,这不是因为侯府近来发生那么多事情,需要有人帮忙祈福。你和我姐妹情深,这不是你该做的吗?”
楚清夏继续含笑说道。
这一番话,将楚云瑶气得心肝疼。
“你这般对我,父亲母亲不会放过你的。”她只能搬出楚父楚母来警告她。
只是,她的这些威胁对楚清夏没有半点影响。
苏音走过去,将楚云瑶抄写的一叠经书给拿起来,趁着风起的时候,她往上一扬。
经书随风随走,那是楚云瑶的一夜的成果。
楚云瑶脸上出现崩溃。
“ 不,快把它们捡回来。”她慌张地大喊起来。
太后说过,今日要看她抄写的成果。
这些纸若是没了,哪里来的成果?
“啊,真是不好意思呢,姐姐,我只是想看看你抄写得怎么样了,没想到手一滑,它们就飞走了。”
楚清夏用抱歉的语气解释,然后继续说:“姐姐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毕竟,我们姐妹情深呢。”
“楚清夏,你这个贱人。”楚云瑶终于忍不住了。
她想起身打楚清夏巴掌。
但那几个嬷嬷的反应更快。
她们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腕。
“楚大小姐,景阳侯夫人也是你能打的?果真是不懂规矩,这件事我们会禀报太后的。”
“她要毁了本小姐抄写的经书!”楚云瑶恨声开口。
老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地说:“毁了楚小姐抄写的经书?没有吧,我们都没有看到呢。”
“楚大小姐还是好好抄写吧, 太后很快就要检查的。”
她们明显着是要偏帮楚清夏。
楚云瑶脑袋嗡嗡响。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前些日子还备受追捧的她,现在沦落到宫婢都能欺负她的地步。
而楚清夏,仿佛已经将她给踩在脚底下了。
“景阳侯夫人,太后已苏醒,您可以去请安了。”
那些老嬷嬷对楚清夏还极其客气,和对待楚云瑶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本夫人就先去给太后请安了。”
“姐姐,你好好抄写吧。”
楚清夏还给楚云瑶留下了一个冷笑,气得她内心一阵扭曲。
……
来到太后这里,对方果然苏醒了。
“你那手法果然厉害,哀家昨夜难得睡得安稳。”
见到她来了,太后先开口,那语气还挺和善的。
明静嬷嬷跟着笑道:“之前奴婢也跟夫人学过一次,但就是东施效颦,那效果远不如夫人亲自来。”
“ 嬷嬷谬赞 ,清夏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楚清夏谦逊地开口。
“你这丫头,这个本事了得,你倒是谦逊起来了。”太后瞥了她一眼,哼道。
“这不都是太后教过的吗, 做事不可张扬。”
楚清夏走过去,准备给她跪下请安。
“好了好了,就我们几人,不必行礼了,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别跪了。”
太后说着,就对楚清夏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等楚清夏在她对面坐下,太后就看着她的肚子,语气有些感慨:“很快,便有一个孩子在你跟前了。”
明静嬷嬷知道太后这是想起往事,感伤了。
那一碗碗绝子汤被先帝送到太后面前,太后面上不见犹豫,但每次夜回都感伤无比。
她何曾不想成为一个母亲呢?
“日后孩子出生,他定然会很喜欢太后娘娘的。”楚清夏温声说道。
一句话,让太后的心舒坦了不少,脸上的严肃彻底消失殆尽。
“哀家听闻,你的婢女昨日回侯府替你取东西了,那些人没刁难她吧?”
太后拉起她的手,缓声问道。
果然,她的任何动静都没躲得过太后的眼睛。
楚清夏缓缓抬头,“回禀太后, 云玉是偷偷回侯府的,所以无人刁难她。只是她发现,我们的院子已经被毁了。”
听到这话,太后的脸色冷了下来。
“糊涂! 这柳氏,是把哀家的话当耳边风了是吗?”
“明静,你亲自去侯府一趟,就说柳氏无德,罚足半个月,不许出侯府半步。还有,以往每个月给侯府送的那些东西,都断了。“
这两年来,太后这里可没少给侯府送东西。
没有太后照顾,本就是空壳子侯府,可撑不住了多久的。
“是,奴婢遵命。”
“哀家这个安排,你可还满意?”太后转头问楚清夏。
“清夏谢太后愿意主持公道。”楚清夏赶紧低头谢恩。
“ 日后, 不必理会侯府的事情,专心在这里养胎便是了。”太后继续开口。
“不过今日,你得随哀家出宫一趟了。”
出宫?
楚清夏抬头,神色疑惑。
太后为何要出宫?
“今日,是已故摄政王生辰日。他没有后代,但这生辰祭,总不能没有吧。”
太后的语气低下去,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所以,太后是要出宫给摄政王准备生辰极祭吗?
楚清夏突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还撞见太后叮嘱国师准备生辰祭的事情。
但她没想到,太后还会亲自出宫。
只是,皇上那里……
“清夏是不是在想,皇上怎会同意?”突然,太后看着她开口。
楚清夏微微心惊,她没有开口。
毕竟,她在太后这里就是个无知妇人的形象,这种事情不该表态。
太后貌似也觉得楚清夏不懂这些,方才的话,她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看着门口的方向,太后继续喃喃:“别人都羡慕哀家是太后,可皇上与哀家并不亲近。”
“不过,若真有人会因此觉得哀家什么容易欺负,那也真是太好笑了。”
她这话,像是意指萧太妃那些人。
“当年盛极一时的白家彻底没落了。哀家似乎没有任何依靠了。”
“可在皇帝那里,没有所依的太后,才是最安全的。”
“故而,哀家即使将这天给捅破了,只要不危及帝位,皇帝他都不会拦着。”
听着太后的话,楚清夏的心情略显微妙。
世人都戏言,先帝猜忌心极重,太后为了自己的地位,选择和白家断绝往来,眼睁睁看着先帝打压白氏一族。
现在她稳坐高位,但身边没有任何依仗,真是可悲,咎由自取。
可,当真如此吗?
有时候,没有依仗,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吗?
太后,貌似远比他们所预料的还要不简单。
这其中弯弯道道的东西,楚清夏不敢再细想了。
她继续低着头,装作自己听不大懂的样子。
“之前,哀家打算让五皇子跟着去一趟皇陵的。但他已重伤,那不可跟着了。”
“摄政王年幼的时候,哀家也算是照顾他一段日子。总不能看着他在黄泉之下,孤苦伶仃的。”
“是,太后。”楚清夏点了点头。
太后要做什么,她跟着便是了。
……
坐上马车,她们朝着皇陵而去。
“国师已在皇陵候着了,一切有他安排,我们只管去就是了。”
看了一眼楚清夏,太后缓声说道。
“你有孕在身,哀家不该让你跟着舟车劳累的。只是,皇宫那个地方,若哀家只留着你一人在那里,只怕到时候回去,你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算是解释了她非要带楚清夏出来的原因。
“太后莫要担心,坐马车而已,清夏不累的。”
与此同时,许府。
“君宴,今日是你的生辰,可需要我给你煮一碗长寿面?”
许慕风到君宴的面前,他好奇地问道。
君宴没有回应,因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自茗山的事情发生之后,现在的朝廷简直是风雨欲来。
小五被重伤,皇帝让他在王府好好养生,借机罢了他的职。
找不到“凶手”,皇帝在上朝的时候发了好几通脾气。
八皇子和林妃被御书房之后,出来便一个被禁足,一个被罚去边疆退敌。
林家也被打压了。
许多人开始隐隐约约感觉到,茗山的事情和林家脱不了干系。
秦皇后背后的秦家暂时没有表态,但秦老已经借身体不适为由,不上朝两天了。
要知道,秦老以前是尽职尽责的,早朝从未缺席过。
见君宴不做回答, 许慕风耸了耸肩。
好吧,他不该说这件事的。
毕竟,君宴一直都不在意他的生辰。
因为当初为了生他,他母妃丢了半条命。
所以,他无比厌恶自己的生辰日和他母妃的忌日。
就在这个时候,暗卫来压低声音和许慕风说了些什么,他脸色骤变。
“君宴,太后去皇陵看你了。”他着急地说道。
听到许慕风的话,君宴下笔的动作微微一顿。
其实,他和太后的感情并没有多深,最多就是各取所需。
那时,自己母妃刚过世,没人养他。
而太后没有孩子,故而父皇便让太后代为照顾他。
他们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处了几年。
但他心里明白,平和的假象之下,是太后的屡次试探。
太后当初是真想将他当做儿子来养的,毕竟没有母妃的皇子能与她更亲近。
只是自己不想参与皇位之争,故而就拒了她。
没想到,自己死后,竟是太后记得他的生辰。
“哼,据说那国师到皇陵了,他准备给你做法事,超度你呢。”
“也难得啊,估计是觉得你是个死人了,所以他们做的这些事情,皇帝居然没有阻拦。”
许慕风哼声道。
君宴继续写信。
这些事情,对他没有影响。
可下一瞬,他却听到许慕风嘀咕:“只是这太后,她自己要去皇陵便去吧,怎么带上小清夏呢,她一个孕妇多危险,我今日还想入宫找她来着。”
“你说什么?”
君宴猛地抬头,声音都高了几分。
“你,你别紧张。就,就是太后出宫的时候还带上萧清夏了。”许慕风吞了一下口水,小声回答。
君宴马上将手里的笔放下,然后快步出去。
牵来了马,他就朝着城外而去。
“不是,君宴,你那么急干什么。”许慕风在原地跺脚。
他只能让其他暗卫赶紧追上去。
他自己也想跟着去的,但现在不行,因为曾婆婆的人来了,他还得替君宴回谢对方呢。
在小清夏怀疑到君宴身上的时候,他就拿着武林盟主的令牌去找曾婆婆。
他们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原来小清夏和曾婆婆还有交情。
那调查武林的事情,她肯定会拜托曾婆婆的。
所以,想骗过小清夏,只能从曾婆婆那里下手。
拂袖,许慕风快速走去厅堂那里。
一个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若是楚清夏在这里的话,她定然能认出,此人就是曾婆婆借给她的其中一人。
“许神医,按照你们的叮嘱,曾婆婆骗了那个叫做云玉的丫鬟,相信她会把话带回去给清夏姑娘的。那你们是不是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自然自然,等那人到了京城,本神医会替曾婆婆救人的。”许慕风赶紧客气道。
他很少会这样求人的,这次为了君宴,真的是豁出去了。
曾婆婆有一个很在意的人,卧病在床多年,好几次求到神医谷去……
自己正好拿清夏的事情来和她做交换。
“有许神医这句承诺,我们也就放心了。”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不过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马上回头看着许慕风说:“我们曾婆婆还说了,她能替你们瞒着清夏姑娘,但你们所做的事情,最好不是会伤害到清夏姑娘的,否则她绝对会揭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