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拘留室内寂静地可怕,只有几个值班的警察在外面。宁泽坐在拘留室的地上,身上穿着被靳北城扯破了的衬衫,显得狼狈至极。
宁泽可以打包票地说,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经历过的最耻辱的事情。在拘留室的几个小时内,他的头脑不断地在进行着风暴,他一直在想,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哪怕是林之纡从中作梗,她一个负债几百万都还不清的女人不至于会将他弄到这个地步。
一定还有别的隐情撄。
而宁泽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状况,而是南方的。他始终没有等来尔曼的消息,他知道肯定是靳北城从中作梗,靳北城是绝对不会让他知道南方的近况的。
但是他现在属于“插翅难逃”的境地,他根本不可能逃出拘留室,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长夜漫长,宁泽仿佛熬过了好几天一样,第二天早上等到警局的人上班的时候他好像一晚“老了”好几岁,嘴角上面胡渣都很明显了,再加上昨天被靳北城打肿了的脸庞,那么一瞬间都让人差点认不出这是曾经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宁泽了。
都是普通人,总有失算的时候。
整整一天的时间,警察都没有审讯宁泽,直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半个警局的人都差点出动了,一个警察告知宁泽,是他父亲意图摆脱非法集资的嫌疑准备逃离A市。
当宁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瞬间明白了偿。
是老宁总。只有老宁总和他两个人才能动到宁氏的公章,才能够代表宁氏去集资。老宁总之前去了L市和B市,他告诉宁泽说是去借款的,当时宁泽并没有怀疑老宁总。因为老宁总在宁泽心目中的地位一直都是挺高的,毕竟从小到大宁泽没有妈妈只有老宁总一个人照顾他长大,为了照顾他老宁总也一直都没有再娶。
但是人老了,总会糊涂的。
宁泽咬牙,一拳打在了拘留室的墙上。这下他清楚了,警察抓他来说他非法集资根本就不是在诬陷他。宁氏的确是涉嫌了非法集资,是老宁总以他的名义去B市和L市集资的。
宁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宁总会瞒着他做出这样的小动作来,根本就没有跟他商量。
他知道老宁总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挽救宁氏,但是手段却是不合法的。
老宁总肯定以为能够瞒天过海……
宁泽原本以为能够靠法律手段将自己从警局里面弄出去,但是现在,连老宁总都要进来了。
宁泽在拘留室里面呆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到了深夜的时候一群警察回来了。宁泽隐约听到他们在说老宁总提前改签了机票飞到巴黎去了,没有抓到他。
当时宁泽的反应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宁总自己制造的烂摊子,自己去逃走了。
难怪,那天老宁总交代他说今晚一定要他跟着他一起去巴黎,老宁总当时应该就已经计划好了逃跑了。只是没有告诉宁泽原因而已……
*
深夜十点多,南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身体很沉很沉,好像在深海当中沉陷了很久之后才游上岸一般。
南方下意识地想要动弹一下,但是动了一下之后觉得自己的腰腹快要撕裂一样的疼痛,她连忙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到疼痛感稍微过去了一点之后才敢睁开眼睛去看自己的身体。
她的视线有点模糊,但是依旧能够看到自己身上全部都是管子。
南方害怕地颤了一下肩膀,觉得自己浑身都很凉很凉,自己……是在医院。
那一瞬间恐惧感一下子席卷了全身,她的脑中已经有了最不好的预感:孩子没了。
她不是傻子,她能够感知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感,这么痛,孩子肯定是没了。南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咬紧了牙关,眼泪还是直接掉了下来,浸湿了脸庞。
此时的靳北城刚刚从医生办公室里面出来,刚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南方睁开着眼睛正在流眼泪,他连忙上前,按下了呼叫医生的按钮。
“南方,醒了?”靳北城几乎是快要连续两天没有睡觉了,靳家父母年纪大了晚上不可能陪着南方,而尔曼晚上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所以只能够是靳北城留下来。他不放心叫护工来看着南方。
“哥,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南方低声喃喃出声,声音里面带着痛苦和哽咽。
“你先好好休息,待会医生过来……”
“哥,你回答我。”南方不想听任何谎言,现在她能够接受任何的信息。因为她自己已经猜测到孩子应该是没了的。
靳北城皱眉,他不忍心告诉南方,但是看到南方泪流满面的样子的时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恩。你没事就好。”
靳北城只能够这样说,南方看到靳北城眼底的红血丝的时候心底觉得有些心疼,因为她靳北城这两天肯定也一直在奔波,没有休息好。
“哥,伤害我的人是L市建筑公司的王总。报警。”
即使是刚刚醒过来,南方对那个王总的恨意还是很深很深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亲手给那个王总一个巴掌!最好能够亲手将他送进监狱。
那是刽子手,夺走了她的孩子。
南方紧紧闭着眼睛,还是抑制不住眼泪掉下来,她哭的浑身颤抖,靳北城颔首:“放心吧,当天就报警了。警察已经将他绳之以法了。我会让他在牢狱里面度过下半辈子。”
靳北城咬牙,这场案子,他会作为辩护律师帮南方出头。靳北城是有律师资格证的,只是当年他选择了做法官而已。在法律圈内,他是最能够发声的。
此时医生走了进来,看到南方醒了的时候稍微松了一口气,开始检查南方身体的各项指标:“基本上没问题,只是子宫受损严重,这段时间可能会连续不断地出血,所以尽量躺着不要动。”
“子宫受损?”南方闻言,眼泪停留在了脸上一时间像是僵持住了一样,哑然失声。
医生看了一眼靳北城,明白了靳北城肯定是不愿意告诉病人这件事情,于是开口道:“一般来说孕妇滑胎肯定会对子宫造成一定影响的,靳小姐您不用过分担心,我们会……”
“医生,告诉我真相。”南方咬牙,她是固执的,而且她刚才看到了医生看向靳北城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分明是在询问靳北城的意见。她还没有傻,看得懂。
医生又看了一眼靳北城,自知说错了话有点愧疚。但是站在医生的角度上来说,如果告诉病人自己的话对于她日后病情的恢复是有帮助的,况且还有很多的注意事项要说。
靳北城额上的青筋略微有点凸起,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哥,我有权利知道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南方虽然躺着,但是眼神却是坚定的,她满脸泪痕,靳北城能够看得到她浑身上下都是在颤抖着的。
最终靳北城还是妥协了,允许医生告诉南方真相。
医生获得了首肯之后开口:“靳小姐,您的子宫在手术前和手术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当时在手术中的时候应该是要摘除的。但是我们考虑到您的年纪还轻,所以尽力帮您缝合补救了。但是受损还是很严重,所以……在日后的日子里面您怀孕几率很低,哪怕怀孕也会变成习惯性滑胎。”
医生的一席话不是很专业,南方听得很懂。
她是真真切切地听懂了……
南方瞬间木讷了,她躺在那里,眼眶湿润通红,微微张着嘴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她的眼神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聚焦,而是非常彷徨迷茫,看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房间内一阵死寂,南方的嘴唇显得很涔薄,她像是定格在了那里一样,冗久之后才挤出了几个字。
“医生,我的子宫能保住吗?”南方的眼泪是真的止不住,她没有办法抑制。
“暂时来说,是可以的。”医生给了个中庸的回答,“放宽心态吧。”
这句话一出口,不仅仅是没有安慰到南方,反倒是将南方心底的痛苦一下子激发了出来。她紧紧地咬紧了牙关,勉勉强强才从桑梓里面挤出了几个字:“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南方。”靳北城不放心南方一个人留在病房里面,担心她会做出自残的事情。
“出去,都出去……求求你们了……”南方的口气是近乎于乞求的口吻,让人听得觉得心底好像是碎掉了一样。她一场大病过后,并没有什么力气去说话,声音都是沙哑的,而口气更加是无奈又痛苦。
靳北城看了医生一眼,最终还是跟医生一起转身离开了这里。
偌大的病房里面,又只剩下了南方一个人,她浑身都是管子,根本就动弹不了。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好像都被控制住了一样,想动不能动。很难受很难受……
当她一个人躺在病房里面的时候,才觉得这种痛苦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南方不知道该怎么自处,只是一直掉眼泪,她觉得心脏的最深处好像是被人狠狠地剜掉了一块肉。
那个孩子都四个月了啊……而且,子宫受损的消息又给了南方第二重打击,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日后可能没有办法生育的事实。
她曾经还幻想过自己跟宁泽会有好几个孩子,起码,至少有两个。宁宁像她,那么第二个孩子就应该像宁泽。
她原本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的,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了。
南方伸出自己全都是管子的手,忍不住放在了心脏的位置,觉得尖锐地疼。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很容易被自己心底的消极情绪打败,所以才会换上抑郁症。
“宁泽……”南方低声喃喃,她现在唯一想要见的就是宁泽。她疯狂地想见。
当时被王总带到郊区的时候,她也是想见宁泽。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呆了很久很久,直到自己哭的已经喉咙都哑了也没有力气了才出声喊了靳北城。
“哥。”
南方的声音不算大,但是站在外面的靳北城却是一下子就听见了。他就一直都站在外面,等着南方。
他推门进来,看到南方泪流满面的样子的时候很心疼。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南方心底晦涩地想着,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刚刚手术过后,她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掉下去了,而且不断地再出血,因为子宫受损。
但是南方不敢跟靳北城说,她也不希望靳北城为她操心太多。
“哥,我想见宁泽。”南方喑哑着声音说出口,话语带着一点点恳求的味道。她猜想靳北城肯定是没有告诉过宁泽她的事情,毕竟在靳北城眼中宁泽就好像是坏人一样。
“你先休息,他的事情以后再说。”靳北城帮南方盖好被子,但是下一秒手臂就被南方插满了管子的手紧紧抓住。
“哥,求求你,我想见宁泽。哪怕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题外话---下午要上课,下课早的话还会加更。大概在六点钟左右。到时候没有加更就是没啦。